听见宁汐月要自己的幺女去私塾，王娘子脸上立刻乐开了花。

    只是还没完全笑开了，她又有些发愁地道：“这束脩，我们穷人家可交不”

    “婶子，你这话见外了不是？”宁汐月握住她的柔声道，“多亏了婶子平日护我，什么束脩，提都不要提！”

    昔日王娘子多照顾宁七，宁汐月便替七还些人情，也算不枉自己借用她身体一场。

    “哎哟！”王娘子笑得褶子都磨平了，“那感情好，明天我就让慧去，她太顽劣，你替婶子好好管教她！该打就打，别不舍得！”

    有人给自己管教孩子，还教学问，王娘子甭提多开心了，恨不能将宁汐月抱起来转三圈。

    “那就这么定了。”宁汐月笑了笑，“明日我在私塾等着慧。”

    “定了定了！”王娘子忙点头应了，“我绑都把慧给你绑去，你放心。”

    笑眯眯地目送宁汐月离开，王娘子再回过头看向东厢房那二位，冷着脸啐了一口。

    “我呸！什么东西！给七丫头提鞋都不配！”

    骂完，王娘子便出了宁家，想到方才的事依旧一身恶寒，脚步加快了许多，以至于没发现暗处站着的宁汐月与崔阿杏。

    “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崔阿杏笑着道，“她们母女也是自作自受！”

    她虽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却知道张氏母女下场不好，心里就特别高兴。

    宁汐月瞧着宁家的大门，淡淡道：“阿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亲人的残忍，记住这句话！”

    “是！”崔阿杏应声，“阿杏记住了！”

    两人趁着若有似无的月光，缓缓归家。

    因为被囚禁了太久，宁汐月如今十分享受这种自由行走的感觉，无论走多久，她都不觉得累。

    原本多半个时辰就能走到，她们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有余才到。

    夜里，宁汐月打开父亲的书籍，接着看了两页，才沉沉睡去。

    次日，因为王慧的到来，私塾有了三个女学生，她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王慧在她们之中年纪最，却最是活跃调皮，只是课间休息的时间，她就成了三人之中的头领。

    瞧着她们三人的相处，宁汐月总不免想起月上书院的女学生们，她们总是表面和谐，背地里明争暗斗不止。

    她明面上告诫，私下里约谈，却无济于事。

    或许只有不用背负自己家族兴衰重任的少女，才能如此简单地快乐。

    她一直不愿成婚，不愿将自己束缚在后院的争斗中，祖父也由着她任性，毕竟宁家到她这辈儿，就她一个传人。

    想到祖父，宁汐月就不免想起他是怎么死的，祖父本就有心梗的毛病，萧瑾定是了什么，才害得他突发疾病去世。

    萧瑾这个恶魔，囚禁她，害死祖父，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

    不知是不是她的怨念太重，课程结束时，她送学生出门，竟无意中在街角发现了白弦一闪即逝的身影。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就往书斋里面缩。

    白弦在，萧瑾便在。

    这可是上京无人不知的事情，宁汐月自然也不例外。

    “姑娘，怎么了？”瞧见她面色骤然间发白，崔阿杏紧张地问，“谁又来捣乱了？”

    着，她就去门后拿扫把和棍子，这些日子她的习武略有成效。

    “没什么。”宁汐月冷淡地关上门，“是我看花眼了，什么都没有，吃饭吧。”

    两人坐下来吃完饭，宁汐月便借口买东西出门，她边在街边摊位上看东西，边瞧着身后。

    白弦竟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这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道萧瑾是不是也在附近，他们跟着她到底要做什么。

    在下个路口，宁汐月趁人不备，突然躲到旁边的巷子里，往外面看去。

    等她发现只有白弦一人时，略松了口气。

    她从巷子绕出去，很快就重新回了书斋，直到晚上，她没再发现白弦的身影。

    白弦发现自己跟丢了人，意识到宁汐月可能已经发现他在跟着，不由地胆寒。

    他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直接回大理寺禀明情况。

    “真是废物！”萧瑾沉声骂道，“跟个丫头都能跟丢，留你何用！？”

    萧瑾刚出声，白弦就已经跪在地上，请求他的原谅。

    “大人，都是属下无用。”白弦战战兢兢地道，“还请大人恕罪。”

    萧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那眼神似是要吃人。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丁点儿响声都能让人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

    “巫师请的如何？”萧瑾又提起另一件事，“可有人揭公告而来？”

    他心急如焚，恨不能尽快找到巫师，将老师的灵魂引入宁七的身体。

    可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担心巫师不会作法欺骗他，又担心会出现排斥，最焦虑的，还是担心老师的魂魄会随时消失不见。

    “回大人。”白弦松了口气，“巫师倒是来了几个，却都是骗人的江湖术士，都已经处置了。”

    “去南疆！”萧瑾蓦然道，“南疆盛产巫师，定有人会这样的引魂之法！”

    之前他就偶然碰到名南疆巫师，却阴差阳错地将人放走，如今想起来后悔不迭。

    “是，大人。”白弦起身道，“属下这就派人去南疆寻找巫师。”

    白弦其实内心觉得萧瑾疯了，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人死不能复生，如何引魂？

    就算是能引，宁先生那样孤傲，未必愿意继续以金丝雀的形式活着。

    他这两年一直跟在萧瑾身边，对整件事很清楚，宁先生向往自由的生活，那样囚禁，只会让她失去翱翔的凤翅，随时会枯萎而亡。

    当然，这些事他绝不敢出口！

    待他离开，后堂突然走出来一人，戴着风貌瞧不清楚容颜，只是不住地叹息。

    “阿瑾，是时候该放下了，逝者已逝，你也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不必劝我！”萧瑾冷淡地打断他的话，“我如今活着唯一的念想，便是老师活过来！”

    宁汐月：我是想活着，可我更想离你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