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大宅距离闹市不算远，在周遭乡下。

    刘照坐在周贵旁边的车驾处指路，沈清宁打开车窗攀谈。

    “刘郎中，听你口音是玉城人。”

    玉城距离礼城，这一路可不近啊。

    “您去过玉城？”

    刘照有几分惊讶，他不是健谈之人，面对询问，问一句答一句。

    他与爹爹都是郎中，父子俩行医多年。

    “在玉城多是风湿，上火一类的病症，我与爹爹出门游历长见识。”

    父子俩来到文山，发觉一处镇上竟然有成药铺子，里面的药齐全。

    “百姓们对成药信任，我与爹爹也好奇药效，便留下做了郎中。”

    这段时日，刘照用册子做记录，求百姓们给用药后的反馈。

    如风寒，发热，痢疾等，成药药到病除。

    为此，刘家父子俩商议，先在成药铺子里学习，而后有会，或许能见到东家。

    据，成药铺子的东家，是真正的神医，也是懂药之人。

    一个时辰后，马车刚进入胡家村的村口。

    身后的一队人骑着快马赶到，正是文山县衙的官差。

    “请问前方大宅可是胡家？”

    刘照看到官差们也停留在门口，神色肃穆，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你不是刘

    郎中吗？回去吧，胡家不用来了。”

    大门虚掩着，也没个通传的人。

    官差们匆匆向里走，对刘照摆摆。

    刘照发觉事情不对劲，他犹豫下，问道：“我与身后的沈郎中合力来给胡姐诊治，不知胡府发生何事？”

    “所以，你不用来了。”

    官差叹口气，又道，“胡姐已死，刚有胡府的丫鬟到衙门报案，大人让我等先行一步。”

    仵作还在后面，取器材，坐马车，约莫要晚到一会儿。

    一百两金子飞了？

    沈清宁诧异，胡姐的症状，不至于暴毙，其中怕是有内情。

    “刘郎中，不如咱们进去看一眼？”

    沈清宁提议道。

    来这一趟，靠自己找人很麻烦，她还要与衙门的人打交道。

    “可以吗？”

    有官差在，贸然进去不好。

    刘照迟疑了下，见沈清宁已经进宅，他紧随其后。

    胡府主宅的院子有足足五进，假山流水，富丽堂皇。

    色彩繁复看得人眼花缭乱，一看就是没有底蕴暴发户最喜欢的装扮。

    胡姐的院子在最后一进，前面有个花园。

    丫鬟婆子正站在回廊下，哭哭啼啼，地上有一连串的血脚印。

    胡姐胸口处插着一把刀，她呈

    右握刀的姿势，双目圆睁。

    地上的血流着一大滩，旁边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应该是门外的下人。

    “传言至少有一半为真，胡姐的状态很差，身材瘦弱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沈清宁看这一幕，很是不忍地道。

    “这这”

    刘照上前探了探胡姐的鼻息，发现早已经气绝。

    从丫鬟报案，往返县衙，至少有两个多时辰。

    尸体开始僵硬，出现早期尸斑，右握刀的姿势生硬而怪异。

    “胡姐真的是自杀吗？”

    玉屏叹口气，胡姐如果再有耐心等一等，遇见她家姐，不定就能把病看好了。

    只差一点点。

    “当然不是。”

    只看一眼，沈清宁就能推测出胡姐被杀害，伪装成自杀现场。

    内室血腥味浓重，冬日里地笼暖和，闷热不通风。

    沈清宁退出去，观察回廊内下人们的一举一动。

    凶应该是第一次行凶，法稚嫩。

    胡姐身上没有多少反抗的痕迹，可见是熟人作案。

    据胡姐在病后几乎不出门，有时候把自己关起来，一关就是一天，所以丫鬟婆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官差暂时封锁了胡姐的内室，等候仵作验尸

    。

    而出乎意料的是，文山县县令包大人也到了现场。

    “大人，您来了？”

    “恩。”

    包知县是个身量中等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撇胡子，冷冷地应一声。

    进门转一圈后，立刻道，“让胡府管家拿来下人的名单，仵作推算出死亡时间，逐一比对。”

    “啊？”

    官差一愣，没反应过来，弱弱地道，“胡姐不是自杀吗？”

    “不是。”

    包知县话毕，抿着嘴，蹲在地上，用树枝写着什么，不再言语。

    仵作验尸要脱掉胡姐的衣衫，需人帮忙。

    廊下的丫鬟婆子吓的哆嗦，半晌无人上前。

    “我来吧。”

    沈清宁看不下去，主动上前。

    “大人，她是接榜准备为我家姐看诊的郎中，刚到的。”

    管事嘴唇颤抖，好半晌才出一句完整的话。

    胡家突然发生命案，所有人都懵了。

    “我姓沈，大人称呼我沈郎中就好了。”

    看得出来，包知县办案经验丰富。

    沈清宁做了自我介绍，协助仵作来为胡姐脱衣。

    “啊！”

    衣衫被脱掉后，四处响起到抽冷气的声音。

    胡姐的身上不是一处刀口，胸口是致命伤，而肋下等地，还有三四处被

    刀刺的痕迹。

    “胡姐被扎刀，为何无人发觉？”

    包知县对沈清宁点点头表示谢意，随后看向胡家下人。

    “呜呜，今儿是府里发月银的日子，早上姐洗漱后想自己呆一会儿，管家让我们去前院领银子，院中没有留人。”

    最先回来的丫鬟也是报案人，叫，春红。

    她发现门虚掩着，以为姐犯病又跑出去，赶紧推门，结果就看到那一幕。

    “这么，当时院中一个人都没有？”

    包知县坐在一块假山石上，写写画画。

    “是。”

    众人彼此看一眼，而后神色犹豫地点头。

    胡姐活不长，她们这些下人自然心思活泛，想到礼州城去，谁也不愿意守着穷乡僻壤的地。

    “听管事夫人想在老宅调动人，当时我们都去找管事了。”

    有丫鬟胆子大，并不避讳自己的野心。

    胡府夫人不是胡老爷的正妻，是后来娶进门的富户女。

    “夫人里有银子，大方。做了她的贴身丫鬟，以后嫁出去都送嫁妆，风风光光。”

    人往高处走，谁愿意跟着一个疯癫的姐，连一点油水都混不到。

    胡姐未得病之前住在礼州的胡府上，丫鬟们见识过富贵，不愿意被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