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据悉.
曲闲叹为观止, 由衷地问:“你这么忽悠他,良心不会痛吗?”
“对他不需要有良心。”郁云阁冷笑,“他这种仗着权势便随心见色起意的人…”
曲闲想到梁溪遭到毒手的少男少女,看戏时的高兴情绪也不见了:“抓紧时间走, 在别人地盘上忽悠别人, 真被拆穿是要被追杀的。”
玄云楼在燕国可以做到掩护的地方遍地开花,这里毕竟是他国。
曲闲可不想把命交代在这:“景昭那种人的话听听就算, 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信了就完了。”
郁云阁鲜少见他跟身后有鬼在追似的主动要逃, 直觉哪件事办出了篓子。
“你老实和我, 是不是那根金钗有问题?”
这是他能想到唯一能让曲闲心虚到快马加鞭逃跑的理由, 假使金钗是假的, 被景昭识破了, 那他今晚这出戏白演了, 可能还会引得景昭和景弍辞强强联手, 那时不管是他还是景玉危的处境都会如临深渊。
曲闲忙着给他改头换面, 闻言在他眉心轻推了下:“我是那种在关键证物作妖的人吗?你对我还是不够信任。”
“免了啊,你直出了什么事, 我不想被人追杀的时候还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憨批。”
“也没什么。”曲闲从江开手里接过山羊胡往他脸上贴, 神情放松,“也就是掉包时候不慎被人发现, 追杀了大半个梁溪,景弍辞该知道自己丢失了金钗, 只是不知道是谁偷的,也不知道金钗最后去了哪。”
郁云阁抿紧唇,被曲闲伸手按平了:“能不能有点儿表情管理?再乱动,这胡子我能给你贴到眉头上。”
“知道了。”郁云阁没好气道, 被发现了也没办法,戏唱到这份上,也给景昭下套了,能不能起来,就看景昭想对他表的这份诚意够不够。
曲闲动作很快给他变完妆:“等会和你交换身份的是后厨帮工,你直接从后门走,那儿我安排了人。天亮前没在郊外等到我们,你就自己先走。”
郁云阁应了。
片刻后郁云阁和帮工换了身份,顺着后门见到曲闲安排的人,一路往城门而去。
此时抢回金钗的景昭又回到了房间,拎着酒壶,盯着手里凤凰展翅欲飞的金钗看了好半晌,先前的暴怒渐渐被酒浇灭。
有这支金钗又能证明什么?
他母妃当年死的不体面,即便整件事哪哪都是疑点,可年少的他没本事帮他母妃平反,闹得太厉害差点被死,还是景弍辞在聚龙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让景江陵放过他。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私下里站到景弍辞的队伍中,成为对抗景江陵的一份子。
这些年来,他帮景弍辞做过很多事,其中不乏杀人越货,设计威胁景玉危,试图掉这个被景江陵掌控的傀儡太子。
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他也没有放弃追查他母妃的死亡真相,可是得到的线索太少了。
景江陵做的太绝,什么都没留下。
这支金钗是他时隔数十年拿到的第一件属于他母妃的东西,他摸着凤尾略有缺失的地方,这是他母妃的遗物,没错,凤尾还是被他贪玩弄断的。
可为什么会在郁云阁手里?
如若他知道郁云阁从哪弄到的,也就能知道他母妃当年去世时还有谁在。
景昭眼睛发亮,猛灌几口酒,满脑子都是查他母妃死去真相,自然而然将答应郁云阁的事抛在脑后。
好在郁云阁没想指望他,在郊外林间茅屋等待曲闲和江开,等的太无趣,他推开窗看向漆黑夜晚之下似沉睡的梁溪,景弍辞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寻找一根金钗,那可是能让景昭发疯的东西。
真要找了引起注意,他们的合作也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不知道景弍辞会如何抉择。
梅园的景弍辞知道府内遭贼丢了故人遗物,气得摔了一整套瓷器,用鞭子抽当日值班不利的护卫,这还没能消气,他擦着手,嫌晦气似的将手帕丢到挨完瘫软在地的下人身上,平复着呼吸:“派人暗中调查,看看有没有在当铺出手,再放出点和瑾妃与金钗有关的消息,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这手脚。”
景弍辞一口气出不来,脸色阴鸷的可怕,无人敢悖逆。
待厅内安静下来,景弍辞一屁股拍坐在软垫上,没能领到南去赈灾的好差事够窝火了,哪能想到还能有更让人生气的事。
府里的人该换了,景弍辞连口茶都喝不下,怕被苦到,他先前以为自己是景江陵最疼爱的儿子,至少要比废物景昭及活靶子景玉危要得宠很多,时至今日眼睁睁看着好事儿落他人手里,他恍然明白,景江陵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什么被独宠的王后、自幼多病多灾仍被立为太子的景玉危,统统都是幌子。
他不该对亲眼看见儿子糟蹋自己妃子还面不改色的男人抱有非分之想。
景弍辞轻呼吸,傻这几年够了,他捏紧下人刚换上来的茶盏,不会是景江陵派人拿走的吧?
当年可就景江陵知道他拿走了那东西,想做什么?
景弍辞疑心想了太多,一时之间坐立难安,无法容忍明明想置身事外还被牵扯在内的感觉,再也不能待在梅园,急声道:“回府。”
他要回去搞个清楚,逮到幕后主使,他会让他知道什么人动不得。
整个梁溪彻底被郁云阁搅乱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景玉危也被别人搅乱了。
“县官拒绝开门见人,更不愿意开放粮仓,要想吃上口香喷喷的大米饭,得高价购买。”
折柳被晒黑了不少,嘴也有些起皮,见听完他带回来消息彻底默然的景玉危,有些不知所措。
洋河城干了,城里城外没找到一个能喘气的,天地间弥漫着濒死的气息,他们很怕继续往东平走,依旧见不到人。
洋河城到东平这一带,少也有上十万的人,真全不见了,朝廷该派大理寺严查,人被弄哪去了。
到东平倒是见到了人,却不能是活人,多数都是面容枯槁、瘦骨嶙峋的人架子,有些饿了太久,吃起树皮都是狼吞虎咽的。
景玉危几乎无法直视,对声称及时上报的官员生了杀心,旱灾发生已经有段时间,是他们控制不住局势,逼不得已才上报朝廷。
也是他去雾廊山晚了,若是能早一步,或许会好很多,可是……
景玉危眼眶泛红,在雾廊山得知这一消息,他便派人来查过,得到的消息全是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弄得他数次回忆起此事都忍不住怀疑清桑道人是否在笑。
真当事情败露,他猛然惊觉这事儿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东平郊外有一处极大的深坑,用来埋饿死人尸体的,这里可以饿殍遍野,树木光秃秃,连口活气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这里的县官,每天关上门吃香的喝辣的,还约城内专发横财的商贾大发难财,哄抬米价。
景玉危怀疑东平所谓的最大粮仓空了大半,无法得到验证机会,粮仓附近有人日以继夜的巡逻,不给外人靠近的机会。
他这张脸太突出了,白日里让折柳去听消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配活着了。
“殿下,仪仗还在几百里开外,远水解不了近渴。”折柳舔了舔干涸的嘴皮子,出去一趟,喉咙都发干。
景玉危给他倒了一杯水:“孤知道。”
折柳心翼翼的喝着,来到东平后干粮和水变得异常稀缺,他不敢喝太多,连景玉危也过上勒紧裤腰带的日子。
“今夜随孤去粮仓。”景玉危,“别人不让我们靠近,我们就不去了吗?”
他不仅要去,还要惊天动地的去。
这是他们来到东平的第二日,见过的人间惨剧比在梁溪那十九年看得还要多。
这里不像人间,更像人间炼狱。
有钱的联合有权的,过得舒舒服服,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被欺压的老百姓苦苦挣扎,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油水不甘愿的咽下生前一口气。
景玉危无比庆幸景江陵特意将这趟差事留给他,也很庆幸自己那些年做过的努力,否则他见到的又是无事发生的太平人间。
“好。”折柳还是渴得难受,刚那几口就是杯水车薪,他却不想要喝了,得留着,“殿下,太子妃离开梁溪了。”
景玉危丝毫不意外,只问:“他离开前做了什么?”
折柳想到梁溪暗潮涌动到快起来的局势,闷声道:“前几日他把王上安排进东宫的人弄走了,第二日被召进王庭,了些你二位情感问题,太子妃含含糊糊了一通,从王庭走了后又去沁芳楼,见到了景昭,不知了什么,景昭喝酒到天亮,醒后暗搓搓查瑾妃身死的事。”
瑾妃的死可是王庭禁忌,那是景江陵决不允许被触碰的逆鳞。
据当年瑾妃死时衣不蔽体,浑身青紫痕迹,稍经人事的都知道人死前遭遇了什么。
这对景江陵来是奇耻大辱,换作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这顶绿帽,于是在事情盛传更广前,景江陵先一步下旨封案,禁止任何人再提起。
“孤没记错的话,瑾妃死在了景弍辞面前。”景玉危轻描淡写道。
这是折柳不知道的秘史,猛然听他如此直白出来,惊了下:“殿下。”
景玉危不以为然:“那时孤年纪不大,还没被看管得很严,加上孤身子弱,内侍不太拘着,满王庭的跑是家常便饭。”
折柳这么一想,不期然了个冷颤,抬头和眼底平静的景玉危对视了眼。
也是从瑾妃死的那日起,他的寝宫多了许多心狠手辣的内侍,俨然将他当作笼中鸟。
“太子妃最后出现在沁芳楼,之后不知所踪。”折柳按下心悸,不再窥探景玉危没他的那几年,“东宫里有个假的太子妃,行为举止都像。”
“假的终归不是真的。”景玉危手痒了,心也痒痒的,“他要是聪明点,深居简出,能多撑些日子。”
那些人总不会跑到东宫里把人拽出来。
折柳闷笑了声,笑得景玉危莫名其妙:“嗯?”
“我笑殿下和太子妃隔着千里仍心有灵犀。”折柳忙解释了句,“他和您的一样,从沁芳楼回去对外宣称抱恙,闭门谢客。”
景玉危弯了弯唇角:“不知道他人去了哪?”
折柳摇头:“他踪迹抹得太好了,我们的人追不到,别人也无法查。”
更何况郁云阁还有郁家商铺做后盾,郁家不同于王室,是实实的江湖大家。
“殿下觉得太子妃会去哪?”
景玉危摩挲着下巴:“苍莱山。”
郁家。
折柳忍不住问:“殿下没想过他会来找您吗?”
作者有话要:
景玉危日记。
离开老婆的第二天,想他,还是想他。
想过他会来找我,但我不敢,怕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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