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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施不是不明白老吴揣着什么心思。

    老吴和宋尧本来就处处不对付，根本原因是两人的行事风格相差太大。

    宋科长待人接物极其随和，和谁都能开上玩笑，一丁点儿架子没有，然而在物鉴领域又极其严谨，并且对于自己的专业度是有股子傲气在的；老吴这工作性质吧，专业度不高，但唯独领导架子摆的高，而且他几次三番想往物证科塞人，都被宋尧给堵了回去，两人的梁子是越结越大。

    这回趁着谢局不在，宋尧出差，老吴压根儿没把翁施放在眼里——宋尧的跟班，那还不是随便拿捏？于是他盘算着这回让物证科吃个闷瘪。

    反正等确认书上字一签，那就是木已成舟，等宋尧回来也来不及了。

    翁施好欺负是好欺负，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赶紧签字！”老吴一根手指头指着翁施鼻子，厉声，“因为你耽误了整个市局，后果你承担的了吗？”

    翁施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在他头上。

    “我没有权利代表物证科签字，要签也得宋科长亲自来签。”翁施堵在门口，寸步不让，“你现在就给宋科长电话，他同意了我立刻签字。”

    宋科长周四周五去开封闭会议了，要收手机的，没法接电话。

    老吴也知道宋尧的形成，他一点儿不怵：“你以为我不知道宋尧现在没手机啊？明天就要搬了，等他确认来不及，现在物证科就你一个人，你替他签了。”

    翁施手心里都是冷汗，昂着下巴：“我级别没他高，没资格替。吴主任，您级别高，您替宋科长签吧，等宋科长和谢局都回来了，我就是你擅自做的决定。”

    翁施把“擅自”两个字加了重音。

    老吴沉下脸，怒道：“你这伙子懂不懂做人！你得罪领导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啊，”翁施学着宋尧平时怼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您让我替宋科长签字，我一个科员，怎么够格替科长签字呢？这儿只有您有这个资格，我得不对吗？不知道是哪儿得罪您了？”

    老吴气得脸都黑了，刚要破口大骂，走廊上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哟，忒热闹嘿，什么好事儿我听听？”

    翁施看见来人，双眼一亮：“尚队长！”

    尚楚两手插兜晃荡过来，先是朝翁施挑了挑眉，然后转脸问老吴：“吴主任，没听你升拆迁办主任了啊？调令下来了吗？恭喜恭喜，下了班我请你喝一杯？”

    老吴虽是个坐办公室的草包，但对配枪的一线刑侦队还是有点忌惮的，他没敢和尚楚挂脸，对翁施撂下一句“你签不签，明天都得搬”，腆着啤酒肚怒气冲冲地走了。

    翁施看见他上了楼，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鬓角的冷汗，对尚楚心有余悸地：“尚队长，你来得真及时！”

    “及时什么及时，”尚楚笑着，“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已经帮了大忙啦，”翁施拍了拍胸口，感激不已，“你看你把吴主任都吓跑了！”

    “我听他那意思，明儿上午就要过来搬东西，”尚楚，“明天我让齐奇带几个人过来守着。”

    翁施下意识点头好啊好啊，有尚队长在就有靠山了！

    但又转念一想，翁施抿了抿嘴唇：“谢谢尚队长，不过还是不要了。”

    毕竟这是物证科的事儿，把刑侦队牵扯过来，到时候闹大了对偶像和宋科长都不好，还会落下口实，他们物证科自己没本事，就知道狐假虎威。

    尚楚也不勉强：“那你能扛得住吗？”

    翁施实际上好没底气，如果宋科长在就好了，宋科长那么厉害，老吴才不敢放肆。

    “你刚表现可以啊，”尚楚拍拍他的肩膀，眉飞色舞地，“有你们家宋科长那风范了。”

    “真的吗？！”翁施惊喜道。

    “真的，”尚楚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翁施咧开嘴笑了：“我能扛得住，宋科长了，我是未来的大物鉴学家，不能让人给欺负的。”

    宋尧不在，翁施有一种随时随地都要被偷家的不安全感。

    也不知道宋科长这个封闭会议要开多久，等他回来了，发现办公室被挪到了地下，肯定要气坏了。

    宋科长身体那么柔弱，一生气万一病了可怎么办？再万一，宋科长要是觉得他很没用，不要他了怎么办？

    翁施惆怅，觉着自己要是保不住办公室，估计就连爱情都要保不住了。

    这么一想，翁施心中立即燃起了熊熊斗志，他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枪，然后很有仪式感地喊了一声“砰”。

    ——保卫物证科的第一枪正式响了！

    路过的武听见声音，捏着鼻子探头：“翁啊，你吃什么了？咋放屁这么大声呢？”

    “......”翁施没好气地，“你不懂！”

    为了保卫物证科，晚上下了班翁施也没回去，裹了个毛毯，就在办公室里睡了，生怕老吴大半夜带人偷偷摸摸把物证科搬空了。

    夜里冷，开着暖空调也不顶用，翁施半夜被冻醒了好几回，又是喷嚏又是流鼻涕，擤鼻子的纸巾用了一篓。

    第二天上午，老吴果然领人来了，翁施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巾，瓮声瓮气地：“吴主任，请进，搬吧。”

    老吴诧异道：“一晚上就开窍了？”

    翁施嘿嘿笑。

    老吴的人进了鉴证室搬器材，手还没碰到仪器，翁施夸张地喊了一声：“等等！这是全自动微生物基因鉴定仪，全南方就这一台，价值七位数，碰坏了一丁点部件都完蛋！你怎么直接上手呢！”

    那人讪讪收回手，转向另一台看着不太起眼的仪器。

    “等等！”翁施大喝一声，“这可是指纹鉴定高成像仪，正在做指纹库核验，你现在动一下它就停止工作了，那之前录进去的三十几万个指纹都白录了，这可是省厅要的数据！”

    翁施是个不会假话的人，一撒谎就脸红声音发抖。

    好在他现在重感冒在身，本来就脸蛋通红，鼻音浓重，倒是方便了他胡话。

    老吴那帮人对物鉴一窍不通，被翁施唬的一愣一愣，生怕自己碰坏了哪个贵重物件，那是万万赔不起啊。

    “哎等一下！碰这个痕迹录入仪，你怎么敢的呀！这是省委亲自赠送给宋科长的，无价！”

    “那个更不能动了！那个是分子鉴定机，要戴上指套才能摸，你在上面留个指纹都够呛，送去清洁一次要八千多，这钱你出吗？！”

    翁施上蹿下跳，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这个是王厅长送的，那个是北美进口的，这个价值七位数，那个意义非凡，总之整个物证科都是不能碰的。

    老吴脸都绿了，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翁施大喊：“这是高分子合成杯，哎呀吴主任，你在上面留下指纹了！”

    “你他娘的当老子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是吧？”老吴怒极反笑，“这他妈就一烧杯！”

    “......”翁施咽了咽口水。

    老吴是个人精，这屋子里有些东西确实不能随便碰，但绝对没有翁施的那么夸张。

    “搬搬搬，”老吴大手一挥，“出事儿我负责。”

    翁施急了，张开双手拦在老吴面前：“搬工区的事情宋科长知道吗？你背着他干这些，等宋科长回来了，绝对饶不了你！”

    “你也敢对我大呼叫？你什么级别？我什么级别！”老吴板着脸，“别是你了，宋尧都不敢和我这么话！”

    翁施紧紧盯着他，咬着牙：“确认书没有物证科的签字，就是没有明确意愿。吴主任，谢局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是让你做协调工作，你这么硬来，不就是阳奉阴违吗？”

    老吴眯着眼，这伙子敢拿谢局来压他？

    “这是和领导话的态度吗？”老吴冷笑，一把推开翁施，“谁他妈惯的你！”

    翁施被他推的一个趔趄，本来就脑袋发昏，一下子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我他妈惯的，”宋尧一把揽住翁施，声音里带着笑意，听着却无比冰冷，“吴主任，这是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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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晚了，给大家磕头谢罪了！

    今天晚点（凌三点半左右）还有一更，明天也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