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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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地府开银行

    夜色浓厚,灼无咎莫名醒来,心内有些烦乱,披了寝衣走到院中却发现李奉玉那边隐隐还亮着光。

    他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的窗外,听得里面窸窸窣窣的才确定她还没有睡去,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哐啷」一声,李奉玉突然抓起手边的剪子,人已经扶着案几站直了半边身子。案几上摊着一些金箔纸,她又在叠元宝。

    灼无咎肉眼可见地发现李奉玉整个人都在紧绷着,遂徐徐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拨了拨那些纸片,五颜六色的,有些上面还写满了字。

    “你整夜不睡觉都在叠这些东西?”他取下她手中的剪子放到了一边。

    李奉玉似乎彻底放松下来,连神色都自然了许多:“不瞒主君大人,我一睡着就梦魇,想着也许多熬些日子等这些记忆都淡了可能就好了。”她又开始叠元宝。

    灼无咎将那些碎纸屑扫进案几旁边的草筐里,试图转移话题:“依你这些元宝都是逝去的人用的,你祖母也用不了这么多吧?”他伸手将她身后的一个箱笼拉了过来,里面满满的都是纸元宝。

    她手上不停不以为意地回道:“不全是给我奶奶的,也是给我自己存的。我一个孤女没亲没故,死后也没人烧纸,我提前多叠一些烧过去,等我下去以后也不用鬼工,不定还能开银行呢。”

    “银行?”

    “哦,就相当于你们的铸币司吧。”

    灼无咎:真是闻所未闻,活人给自己存元宝等着死后当财主?

    李奉玉闻到灼无咎身上带着一点点皂角的清涩味,忍不住凑过去闻了一下:“主君大人,你的衣裳是不是没洗净?”

    灼无咎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眸:“这是你洗的。”

    随后又淡淡起:“以往我们多使用洁净术,你来了之后才交给你洗的。”

    李奉玉:你们礼貌吗?

    呃?那就不太好意思了,她尴尬地缩回脑袋摆摆手:“衣服留一点洗涤剂的味道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下次我用无患子给你洗,洗得又干净还带一点淡淡的甜味。”

    她突然自顾自地笑了,两眼弯弯地透着些狡黠。

    “你笑什么?”灼无咎问她。

    她压着心里的跳脱答道:“主君大人每每穿上衣裳闻到无患子那甜甜的味道,会不会想起我呀?”

    灼无咎目无波澜地扫了她一眼,她立即识趣地低头继续叠元宝。

    他伸手拿走她手上的元宝开始转移话题,这丫头总是纠结生死的问题很容易钻牛角尖,这样下去怎么行?

    “你会叠其他的玩意儿么?按理你们人族胎生灵智,生来就站在智慧的顶端,想必都是心灵手巧的,你还会些什么?”

    李奉玉心道我会的多了只可惜在你们这里无用武之地,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唱歌跳舞,干脆摇了摇头:“我比较笨,就手脚利索一些。我给主君大人叠个纸鹤吧,这次见到丹岐大人真是被震惊到了,配得上一个仙字。”

    灼无咎默不作声地看她抽出一张纸三下五除二就叠了个鸟出来,拉着翅膀上下翻动倒也像那么点意思:“纸鹤也能烧过去当钱用么?”

    “当然不能了。纸鹤一般都用来传达心意,是活人用的。”李奉玉简直想翻白眼。

    她继续嘀咕:“我十几岁的时候总收到一个男孩子的纸鹤,每一张纸上面都写着李玉凤我喜欢你,足足串了一扇帘子。

    不过我不喜欢他,纸鹤后来都用来烧火了。现在一想起来啊,那男孩子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

    “而且,我讨厌别人叫我李玉凤。身为李玉凤的那段生命,对我整个人来就是一桩黑历史,蘸满人血的黑历史。”她蓦地停下手中动作,咬牙握紧了双拳。

    灼无咎本能地接了句:“为什么?”

    李奉玉放开拳头继续叠纸鹤:“算命的我这只凤凰命硬,克父克母。我爹下南方闯荡发了家带回去一个新女人,我娘忍了二年忍不下去跳河死了,没多久我爹酒醉开车冲进河里去找我娘了。

    那年我七岁,叔和婶都大师算得准,这孩子可不是把父母给克死了么。没有人要我,我成了奶奶的尾巴。”

    她突然怔怔地问他:“主君大人,你信不信因果报应,死生有命?”

    灼无咎突然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穿上衣服,跟本君走。”

    无聊,他不想听这个话题。

    李奉玉只套了件里裙系好腰带跟着灼无咎一路跑到了湖边,灼无咎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湖面:“本君在身后护着你,握紧天机!”

    话间湖中突然涌出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来,长长的触手直接向着李奉玉卷了过来,她心头一惊,我去,水鬼,我最怕这些长长的能卷人的鬼东西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天机,来吧!

    银光疾如朔风,那些鬼祟瞬间便被斩断化作一缕烟灰消散。

    李奉玉低头看了看天机,胸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冲破她的身体挣扎着、叫嚣着,胆怯和畏惧似乎都随着那黑灰沉落在湖底,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

    天色蒙蒙亮,李奉玉疲累至极,湖中的水祟任凭她如何引诱也不再出现。

    灼无咎拍了拍她的肩头,拉着她走回无尘居:“你斩祟为何不怕?”

    她耸耸肩:“一把灰而已。”

    他也耸耸肩:“杀人也一样,血与灰,都是一样的东西。”

    李奉玉抿了抿唇,真的一样吗?

    她躺在榻上有些忐忑,只见灼无咎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链子,上面穿着一个贝币,放到了她的枕头下:“日后将这贝币装在你的腰封里随身带着。这是本君曾经送给无尘的压祟币,可惜他走的时候落下了,给你这种傻瓜用刚刚好。”

    她有些不放心:“有压祟币在,我就不会梦魇了吗?”

    灼无咎已起身离去,只远远地传来一声「不会」。

    今日轮到青焰做早饭,他刚出门便看见灼无咎从李奉玉那边出来,他身边过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奉玉昨夜没有睡,才歇下,你自己做饭吧。”

    青焰看看灼无咎的寝衣,又看看李奉玉的院子,这丫头今天不起来跑步练功了?

    一夜没睡,难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