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庸南城
南下队伍出了无尘居的结界,灼无咎戒尺突现,干净利落地结印封了无尘居。
李奉玉看着河对岸的竹林道隐隐消失,莫名伤感,她早已将这里当成了家,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
越往南去天气越是温和,有些地方的桃花开的正盛,有些地方已全是绿荫一片。
庸南城全然没有初春的乍暖还寒,他们在半路上都已经换了单衣,李奉玉心中大约有数,收拾行李时带足了衣裙,权当此行是为了圆她上三亚过冬的愿望。
次日清落地后已有车马候在城外,来人竟然是庸南城的城主微生映南。
月流魄低声与李奉玉解释道,微生氏乃神蛇之后,此族天分极高,时有化蛟者。
微生映南便是一头青蛟,凶猛善战,此人与他们一同伴随君上出生入死,个性比较粗莽,但非常忠心。
话之时,英武突然一声暴喝:“映南兄,吃我一拳!”
罢便挥舞着拳头扑了过去,微生映南袖袍一挥生生接下那一拳,二人就这样大开大合地来了一场拳脚表演赛!
不多时,英武顶着两个熊猫眼,微生映南「呸」地吐出一口血水……终于回归正事儿,将灼无咎一行人带到了一处院所。
宅院名「南里」,离海边仅有二里地,大倒是足够大,仆从侍女已经安排好,庭院里干干净净的。李奉玉颇为满意,想不到她有朝一日也能拎包入住!
但是,这个微生大人是不是看她不顺眼啊?从城外到南里的这段路上,总像是有意无意地瞅了她几眼,难道是怀疑她的身份?
而且这房间的分配也有够迷的,她身为灼无咎名义上的近侍,居然被分到了后面一个老远的院子里,这院子就跟网上那种跑道房似的,前面一间马厩安置大家的坐骑,马厩旁边的屋子归孤影!还有一间屋子暂时空着。
她的房间则在院子最深处,要穿过一段足足有五十米的道才能进去,道旁栽满了竹子,大白天昏天黑地看不清楚人脸。这要是夜里得多吓人,她一个不怕黑的人瞧着这院子的格局也有点怕。
这种夹缝院子存在的意义是啥,鬼宅一样的,专为吓人?
算了,一个人住在深处清静!
这房间也不太亮,李奉玉开柜子、箱笼、匣子,将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挨个儿放到合适的地方。
算啦,微生大人既然与四大护法都是过命的兄弟,日后交道多了想必也会接受她的!
她的行李也不多,三下两下收拾好便往前院去,刚出道就听见张三在那儿咕哩咕咚地收拾那间空着的房子,孤影生无可恋地倚在院子的石桌上皱眉沉思,为什么他要住在马厩旁?
“玉玉!”见她出来,张三和孤影同声叫道,二人那灰头土脸的模样真是一言难尽,尤其是张三还光着膀子!
“张三,你收拾这屋子做什么?”李奉玉坐到石桌边托腮看他忙活,顺手将九真从孤影肩上抱下来搂自己腿上。
张三抹抹汗呼哧带喘地回道:“我如今也能算个人了,自然得跟人一样穿衣吃饭睡觉,总和李建勋它们待马厩里也不是事儿。再了,你见哪个能化形的还愿意四条腿趴着?”
「啪」的一声,一枚石子突然弹到那屋的窗台上,李奉玉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有一个化形了还趴在地上拱盆里吃饭的奇葩么?
心里这样想着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孤影,谁知这狐狸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这女人闭嘴,不许背后爷!”
九真懒洋洋地扫着尾巴「喵」了一声,却莫名地有些嘲讽的意味。
李奉玉起身往主院里去,各人仍在整理自己的房间,只有微生映南与灼无咎窝在书房里不知些什么,不久便匆忙告退。
她坐在凉亭里撇撇嘴,果真是信得过的心腹,什么事情略一交待便可。相比之下,她这个背负秘密的人,倒更像是负担了。
“玉玉,来姐姐屋里呀,外面多热。”月流魄开了窗子唤她过去,她欣然起身跑着转入廊下进了屋子。
月流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她搭话,李奉玉也就手帮个忙,干一点力所能及而不干预人家隐私的活儿。
只听得叮里咣啷几声响,李奉玉停下擦花瓶的手往后看去,两只木鸟滚落在地上,一大一,颜色已经被磨掉许多,显得陈旧不已。
月流魄躬身捡起那木鸟仔细地擦了擦灰尘,看着那散了绳子的香囊怅然若失。李奉玉看了一眼九真,九真很是坚定地冲着她摇了摇头。
她转回身去擦案几,瞧见九真摇着尾巴出去了,这才心翼翼地和月流魄搭了个腔:“姐姐,你怎么啦?”
月流魄走过来在案几边坐下将那两只木鸟拿给她看,语气温柔:“大的这只是阿定,的这只是铃儿,他们是我的丈夫和女儿。”
这……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李奉玉也不敢问出声来,只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悲伤,戳到人家的心窝子上了。
月流魄摩挲着两只木鸟徐徐道之:“我的家乡在庸南城西边的夷春城,那里是百灵的聚居地。不过如今的夷春城已经是绿孔雀族的领地,阿定和铃儿死于孔雀族王权更迭的动乱中。”
啊这……你效忠于灼无咎不会有心理障碍吗?
李奉玉伸手出去又赶紧停下:“它们的颜色都已经磨掉光了,姐姐你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它们?”
月流魄看着李奉玉温柔一笑:“这木鸟上还留有他们的一魄,我一直用自己的灵力养着,这样想的话,他们也算不曾离开过我。”
“只是时日久了,假的就是假的,只有一魄怎能算生呢?你看他们如此斑驳陈旧,是不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李奉玉觉得单独一魄当然不能算生,怕是连一点意识都不会有,只能算是……算是枯木尚未腐透的内里,是一部分残留的无主能量而已。
她抿抿嘴试探着问道:“姐姐,我画工很好,你若信得过我便给张画像,我可以为阿定和铃儿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