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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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花酒

    “你若是累的话,便先在车里歇一歇,本君申时叫你。”灼无咎广袖一挥,车厢地上竟多了一张氍毹,还有一个靠几,她这样侧趴在靠几上就不会弄乱头发。

    李奉玉端坐着不动脚,她不累啊,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裳不太舒服。

    嗯?怎么回事儿,怎么觉得眼酸呢?

    “神君你居然又对我用诀,你这个——”人,来不及出口了,李奉玉已经昏昏然地倒在灼无咎怀中。

    他取出先前偷偷从她乾坤袋里拿走的蔽诀符塞进她系带上的荷包里,微微一笑,这丫头大概以为她穷的叮当响没人会偷她的东西,乾坤袋被人调换了都不晓得。

    马车停在一处大树的阴凉下,车夫靠在车辕上守着。

    车厢里的两个人靠在一起憩,只不过一个人是睡着的,一个人是醒着的。

    灼无咎一寸一缕地拂过李奉玉的面颊、脖颈直到锁骨,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她那梅子红的唇上。

    这个唇色看起来好冷,像血凝固干涸而尚未变黑之前的颜色,偏偏印在她瓷玉一般白皙的脸上,竟看得他心猿意马。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要冲出来,冲向她。

    他果真一丝一点都没有放下过她,可她,她是谁?她的魂魄里,还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无尘的残存?

    灼无咎压下心里的悸动,缓缓地松手将她放在氍毹上,掀起车厢上的窗帘看向了窗外。

    树上几许蝉鸣,断断续续地有几分聒噪;枝叶间的鸟儿藏藏躲躲,如游鱼戏水;天上的云飘飘散散,似聚还分。

    申时已到,车夫稳稳地马驾车,李奉玉在晃晃悠悠中醒来,睁眼便本能地摸向腰间的乾坤袋,七手八脚地撩起裙子一看,她腰上的这个乾坤袋,好像不是她的!

    抬眼一看灼无咎手中正把玩着的那个乾坤袋,可不就是她的么?

    她起身一扑一把抓住:“神君,你居然掀卑职的裙子,偷卑职的乾坤袋?”堂堂帝君如此恶劣。

    「咯噔」一声,马车好像碾到了石头,一个颠簸把她甩坐到地上,她揪回乾坤袋挂回腰间,将腰上那个冒牌货扔给灼无咎。

    灼无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确定,这个袋子不是你的?”他拎起那冒牌袋子「哗啦啦」摇了一下,只听得里面叮当作响。

    李奉玉耳尖一动,立即转身抢回去:“这个也是我的。”顺势开一看,里头果真装着不少钱,金铢银铢贝币咣啷啷地还不少呢。

    “本君真是看不懂,你这般爱财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你什么都不缺。”他俯身看着还坐在车厢地上的李奉玉,眉眼里似乎带了几分凌厉。

    李奉玉拎着裙子坐回车凳上端正姿态:“神君从前也饿过肚子吧?难道不是因为没钱吗?”

    算了,不提这个。

    车厢里安静些许,两个人大眼瞪眼的有几分尴尬,李奉玉拿出镜子来补妆,其实就补涂了一点口红而已,只是这镜子赖好有个遮挡作用。

    她镜子上沿偷看灼无咎一眼:“神君,咱们去离东渡口做什么?”这不没话找话么,提前找个近点的地方蹲守呗。

    “吃花酒……”

    “什么?”

    灼无咎面色寂寥:“吃花酒,听不懂么?你不是最爱吃酒么?”

    李奉玉低眼看看自己的一身扮,难怪一定要她穿女装呢,难不成是让她来陪客的?我呸,这老鸡贼,不要脸。

    “你瞎想什么呢?该不会以为本君要卖了你吧?”灼无咎一猜就觉得她没往好处想。

    李奉玉不做声,看他还能胡咧咧些啥。

    “离东渡口有个思云坊,是个花楼。他们的花魁每月都会挑一日以琴会友——”

    “神君也没带琴啊?”李奉玉懂得很,不就那回事儿么,饥饿营销。

    灼无咎微微皱眉,仿佛对她断对话很是不满:“如果访客带有女伴的话,那花魁就不会挑他作恩客。”虽然他没什么女人缘,但总得有个防范。

    “唔,原来是这样啊。那花魁还挺有道德底线的嘛,知道不夺人所爱。”

    “哎?哪个正经男人会带家眷逛窑子啊?”

    这个逻辑还是不对嘛!

    “所以几乎没有人带女眷去,但也有大胆的女恩客明晃晃地去会花魁。”灼无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姑娘……也可以?”

    李奉玉一时哽住,不怀好意地瞥了他一眼:“神君,您问这个干什么,您管得着吗?”

    灼无咎心道我怎么管不着,你就是跟谁都不行!

    话间已到了思云坊,好家伙,三层楼矗立在渡口上,三面临海,雕梁画栋好是气派,这花魁到底有多美啊,这下面的马车都快排成地上船坞了。

    李奉玉刚掀开帘子陡然间觉得眼前一花,一张纱帘盖着鼻梁将她的下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灼无咎系好带子之后还特意用两支细簪交叉着将绳结插进了发髻中。

    “这里鱼龙混杂,不乏登徒浪子,你跟紧本君。”罢牵了她的手沿着那晃悠悠的吊桥进了思云坊。

    李奉玉只瞧得见他一个肩膀,感觉自己好像差了他一尺多高,拉着他的手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行李箱。

    进了大厅才真是让她开了眼,可不满当当的都是男人么!

    还一个个地往她身上黏眼珠子,幸亏灼无咎身高体壮像尊铁塔,也没什么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两个人穿过人群进了二楼一个隔间,开门便见英武和月流魄已经在里面,二人一闪身,一个金毛露出脸来,张三擎着个扇子摇啊摇啊,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见灼无咎牵着个女人先是一愣,而后便鬼叫起来。

    “天哪,你是——玉玉?”张三转着圈将她看了几遍,忍不住啧啧称叹:“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你这一捯饬还真挺拿得出手哈。”

    英武和月流魄在旁边抱臂看戏,某人的心思藏不住了呢。

    “嗯,你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也不多,再长三寸,妥妥的美艳女神君!不定今日能把这花魁给比下去呢。”张三还在这儿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