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噩梦
桑芷薇是故意出征婚这话的。
当初果爸爸跟桑外公接连出事, 得她仓皇失措没有深思。
现在经过这段时间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桑外公刚回来之后部队寄来离婚文件的事情。她基本已经确定他当初是秘密执行任务去了,尤其最近桑外公还传来升职的消息, 更是让她更加笃定了这个事情。
所以这段时间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
凭什么他为了一句任务, 就可以扔下家人这么久不管不顾?!那么喜欢任务, 当初就不要跟她结婚啊!
哦不,她现在已经跟他离婚了!
想到此,她心里越发庆幸当初她签离婚书签得痛快。否则现在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憋屈呢!
再加上今天陈利芳确实闹得过分, 因此她想也没想便当众撂下了征婚这个大炸弹。
哼!
既然你当初为了任务不顾家人,甚至在她寄回离婚文件之后还能忍住不吭声,那就别怪她现在把事情做绝!
桑芷薇愤愤地想着,然后冲跑过来一脸张皇想求她帮秦三奶解穴的陈利民了句:“你妈嗓子没事,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好了。但是请你们记住,这次是她运气好我心情好, 所以才只封她一晚上声音。”
到此,她眉峰一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但如果下回她还敢这么瞎言乱语,就别怪我直接毁了她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吓住, 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开口。
桑芷薇转身扶起自行车, 依样让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依偎着自己,脚一蹬,就走了。
孙仲明站在人群最前方,挡住她的去路,面容苦涩,欲言又止。
桑芷薇俏脸一板:“让开。”
孙仲明心里重重一颤,诺诺移开脚步, 就听“呼”地一声,桑芷薇已经气势如风地载着两个孩子转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确定陈利芳这就是一场闹剧,剩下的村民们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了,留下老队长跟族长原地训斥陈利芳一家人。
秦思昂被挤在人群外围急得直跳脚,又不好大声喊叫,只能眼睁睁看着桑芷薇扔下那句“征婚”就带着孩子跑了。
眼看着这会儿人群散开,道路终于通畅,他这才一拎包袱飞快地绕过人群想抄近路从树林赶回家去。
结果他的脚步刚一踏进树林,就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后撤。
然而已经晚了。
“呵呵,禾右!终于让老子等到你了,他妈的。”
秦思昂心念急转,脸上表情却是不动如山,瞬间挂上蒙山乡音:“活右?你啥子?”
“嘿嘿嘿……”
伴着一阵渗人至极的冷笑,树林前方至黑至深处突然一动,自里面转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来——
“装傻?”人影喋喋冷笑着,将手里提着某样东西重重一捏,夜空中就响起一声凄厉至极的猫叫:“喵!!!”
“你信不信劳资捏死她们就跟捏死这只猫崽子一样!”
秦思昂瞳孔一缩,原本准备摸向腰后的手瞬间僵住,片刻之后肩膀一松,将手里的大包扔在地上,神态恢复从容——
“呵,被你认出来了啊。”
秦思昂意态安稳地看向他的手上,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只雪白的毛球在拉倒挣扎着,却因为被人捏住了嘴巴而发不出半丝声音。
啧~
他眼神一闪:臭毛崽子,你现在倒是拿出咬老子的气势来啊。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陆疯子,我知道你气我,但是祸不及家人。况且做你们这一行的,过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日子,何必为了那些钱非要来找我报仇呢?”
这时,天边被乌云遮住的明月终于露出一角,洒下一点辉光正巧落在对方身上。
只见明亮的月光下,对方脸上一条狰狞的伤疤如同蜈蚣般蠕动着,望之触目惊心——正是先前曾经在火车上监视禾右的刀疤脸。
“陆丰,何必呢。”
秦思昂叹息一声,即便此时已经知道中了对方的陷阱,他那双好看的凤眼也是一派平静:“你们的老巢都被端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现在不如投案自首,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往后也可以跟家人团聚……”
哪知他这句话却不知刺痛了陆丰哪根神经,对方顿时咆哮起来:“他妈的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你,我家人也不会被那群不要脸的抓走!”
秦思昂瞳孔一缩,这才知道他家里竟然出了事,难怪会这么不要命的来追自己。
他心中一凛,顿时明白自己之前劝降的想法不可行,反手摸上腰间。
结果他的手堪堪触及腰后的枪,就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根长箭给钉住了肩膀。
他顿时痛哼一声就地一个翻滚转身要逃,结果此时伤口一麻,脑袋突然昏沉。他脚下一空,身子陡然失重,整个人重重跌进一座深坑之中!
失算,原来来的不止陆丰一人!
当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秦思昂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时,伴着一声压抑的破口大骂:“艹!哪里来的臭王八,竟敢咬老子!”
“喵!”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猫叫。
下一刻,他就感觉一团温热的东西重重砸在脸上,将他逐渐涣散的神智重新拉回。
他一个激灵反手抓住坑壁上的凸起,身子一蹿就冲了出去。紧接着冲着长箭来的方向就是一记精准的点射。
“啊!”
伴着一声惨叫,他咬牙扭头看了秦家村的方向一眼,然后捂着肩膀上的伤,转身朝着反方向逃去。
棉花糖被带倒,一连在地上摔了好几个跟头才勉强站稳。它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晌,最终背一弓“喵呜!”一声追了出去。
此时天上的乌云彻底散去,露出后面明亮的圆盘照亮了下方的树林。
刚才还风声鹤唳的地方此刻重又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地上一只军用大包以及一滩鲜血。
数息之后,那只沉重的大包突然一动,自底下探出一只乌龟脑袋来——它三角形的脑袋左右探了探,一双豆豆眼警惕地盯着四周来回转了几圈,然后身子一拱,将那只大包拱进了旁边的大坑,最后颤颤巍巍地转身爬走了。
哼,样儿!这些都是我哒!
不松口心满意足地吐了个泡泡,觉得自己这波被棉花糖叨出来不亏,平白得了这么大一包吃的。
如果它没嗅错,它能感觉出来这包里装满了各种麦乳精、大白兔、饼干等吃食,够它吃很久啦!
不松品慢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爬去,似乎一点也没有对刚才的大战的阴影以及担心。
与此同时,刚进家门的果突然感觉心里一悸,敏锐地回头望了某个方向一眼:“妈妈,我好像听到那边有声音。”
桑芷薇侧头仔细听了听,结果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听到。
此时已经很晚了,于是她便将果往怀里一抱:“快进去,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折腾一天,果也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于是便揉揉眼睛“哦”了一声,将刚才的心悸扔到脑后,踢踢踏踏地回房收拾去了。
等一家人都安稳睡下,不松口这才晃晃悠悠地自门下的缝里钻进来,四下张望了下发现那只讨人厌的猫不在,于是它便心满意足地爬回自己的大缸里,然后嘴一张,吐出一枚澄黄的弹壳“叮当”一声落入水里。
它满意地趴在缸沿欣赏了会儿自家窝里多出来的装饰,然后就枕在棉花糖的窝边,安静睡去。
*
这一夜,果睡得非常不安稳,整夜乱梦纷呈。一会儿是前世,一会儿是现在,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医院的气味,而且还是重症监护的味道。
她重重翻了个身,挥挥手想赶开这股让她不舒服的味道。
然而那股味道如同附骨之蛆,如影随行。哪怕她已经将脸重重埋在被子里,她也还是能闻到那股让人不安的味道。
四下里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让她看不清来路,望不见出处。
她的心里略微有些慌张,朝着眼前浓重的雾气摸索过去:“妈妈。”
她声叫着这个亲切的称呼,试图用此来挥退心里的不安,然而四下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心电仪发出悠长的,令人心慌的“滴滴”声。
“妈妈?”
她又叫了一声。
这时,陡然从迷雾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这手的虎口处有一道月牙形的伤口,它猛地一把抓住她:“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啊!”
果惊叫一声翻身坐起,浑身冷汗直冒,大汗淋漓。
她抹一把脑袋上吓出的汗,抬头看向窗边——原来不知何时天竟然已经亮了,外面传出来几句人声,似乎有人在敲门。
果自嘲一笑,拍拍自家胸口忍不住鄙视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会被一个噩梦吓得喊妈妈。
真是丢人。
正当她安抚好自家情绪准备下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大力从外面撞开。
一道仓促的声音随之响起:“果!出事了!”
紧接着就是一只手伸到面前来拽她。
她看着来人正要开口,结果下一秒眼神突然一凝,愣愣地看着对方虎口处的月牙不出话来:“你的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