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无人注意一个酒疯子，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

    宴清棠和龙九宵对视一眼却觉得不对劲。

    “事关科考，谨慎为上。”她蹙眉看向龙九宵。

    礼部和吏部都定下一甲人选，明日就可上折子，此时却出这种事。

    “的确。”

    龙九宵看向两边空白处，指微动，立刻有一身常服的人笑着上前将醉酒人带走，还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昏暗的房间中站着几个黑衣人，冷漠看着地上一身呕吐物的男子，而后一盆冷水“轰”得倒下。

    “啊！”

    男人惊醒，看着杀神一般的侍卫忙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一声接过一声，只可惜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被抓来。

    随后暗卫拖着人进了书房。

    上好的金丝楠木椅上分别坐着宴清棠和龙九宵，男人猛吞着口水，身上的补丁和这锦绣天宫一样的宅邸形成反差。

    男人一身黑衣金线，看着便尊贵无比，金丝楠木桌椅顺着向左是隔断的多宝柜，房中的陈设、古玩无一不精致。

    “大、大人饶命！”

    男人五体投地，瑟瑟发抖，一滩热流从他破烂的长衫下流出。

    自己这是招惹到了什么人啊！

    房中鸦雀无声，气氛沉闷，压抑得人喘不过气。男人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声音也不敢抬头去窥探上面二人。

    良久，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林伯琰，你科举不公，有人泄题，是为何意？”

    龙九宵的眸子中带着深色。

    林伯琰浑身瑟瑟，恨不得以头抢地。他怎么偏偏把这事出去了！

    “人人都是喝醉了酒胡沁的。”林伯琰的笑看着虚假。

    宴清棠“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出了这人什么意思。

    她朗声道：“老老实实，在你面前的是摄政王，不管其中牵扯到什么人都能保你不死，可是你若不，少不得要用刑受些皮肉之苦了。若你是条硬汉能够从这些刑具下走一遭还好，若不是，恐怕你家人明年这时上坟去，你坟头青草都能好长一截了。”

    林伯琰看着这美貌女子樱唇微启，吐出的每个字却都是诛心之语，“啊”了一声后呆坐在地上。

    “今日不是不成的了不成了”他口中声嘟囔着什么，最后苦笑一声彻底破罐子破摔，“人林伯琰科考多年未入仕，心中忿忿不平。却听闻王侍郎家的公子一路考了上来，三五年就抵了我二十年的功，就腆着脸同人结交。直到秋韪前一周，这王公子给我了道题，问我若是我该如何作八股。我全文写下和他商议，他拿了文章后却再也不理我。直到我无意进他书房等候才发现他已作了一篇八股，恰巧人文章中的最佳部分被引在了上头，那篇文章当真是妙笔啊！”

    “如果不是科考当日看见考题，我还以为、以为他真胸有沟壑！”林伯琰握拳，一脸郁色。

    “科考当天的考题同王公子所作一模一样，一字不改。而他早四下找人写了文章，择其精华成一篇文章。”林伯琰深吸一口气，整个眼神麻木不堪，“我四下找了人，可都是些家世不显的，生怕触了侍郎府的霉头。”

    这话不假。

    如今官官相护，自然不会有人替寒门士子出头。

    宴清棠忖度片刻：“龙九宵，该不会一甲头名正巧是”

    龙九宵拉下脸，敲击着桌面。

    看这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压过兄长宴遇南一头的头名正是这位王侍郎家的公子王存睿！

    暗一脸色黑沉蹲地看向林伯琰：“他找你哪些人做文章，你所知晓的都报出来。名字、年纪、府邸，快！”

    暗卫冷面无情，只听林伯琰吓了一下，颤颤巍巍报着地址：“沟子洞杨付、长王村李胜明”

    不用纸笔，仅听了一遍暗卫就立刻要出去带人回来审问。

    外头天黑下来，下人安静地像哑巴提着烛火替换上灯笼里的残烛。大风吹过，书房外头的竹叶摇晃，一片竹影印在窗纱上。

    如今入秋，天气冷的厉害。宴清棠和龙九宵茶盏中的水凉了又上新，又再凉掉。

    她心事重重，放在腹前若有所思。

    王存睿乃吏部侍郎之子，此次阅卷人中正有其父。可考题向来只有主考官一人知晓，主考官为人方正，宴清棠对这人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自己掌大权对此人也敬重三分。

    这一次的泄题不简单。

    “王爷！”

    外头传出惊呼，暗卫从未如此行色紧张。他一下跪在地上，“替王存睿代笔的人已全部消失，比属下等还要快一步。”

    人都没了？

    宴清棠“噔”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不好！”

    女孩匆匆出了王府，心急如焚。

    普天之下谁有能力能够快龙九宵一步？不过两个可能：一、王存睿杀人灭口，唯一活着的只有在大街上醉酒不好下的林伯琰。二、圣上也查到这了。

    如果是后者，恐怕事态更加严重！

    “清棠！我和你一起去。”龙九宵快步跟上，握着宴清棠的安慰道：“你兄长不会有事，牵连不到他头上。”

    不不是这个。

    “科考舞弊被皇上知晓，本次科考极有可能全部成绩作废。哥哥就要再等三年！”宴清棠深吸一口气，还有最可怕的。

    怕就怕那姓王的曾给兄长过这题一星半点讨论过，届时就是有嘴也不清。

    二人分别上了快马向宴家宅邸而去，天空黑蓝交杂，向宴家的方向一片浓黑，渐渐如同墨色。

    宴家大门尽开，龙禁卫给宴遇南上了枷锁，推搡着少年郎。

    “走！快点！”

    宴遇南额头上还缠着白纱，整个人一咧咀，差些没摔个跟头。

    “哥！”

    她慌忙翻身下马，两旁龙禁卫立刻伸出刀格挡住她。

    宴家仿佛抄家一般，丫鬟家丁全都在门口。大夫人心急如焚急得哭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快去派人请老爷回来啊！快去！”

    刚到用晚膳的时间，龙禁卫就来了宴家抓人，什么也不就锁走了宴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