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霄眼眸微眯。

    果然。

    朝中大臣故意隐瞒不上报，其中的弯弯绕绕

    “回呈入京。”

    这件事，宋匀君需得知道。

    “是。”

    暗一领命。

    离开时，快速瞟了眼龙九霄，担心道，“王爷，你自从来了北上，从未好好休息过，属下”

    龙九霄截断他，“本王自有分寸。”

    “”您的分寸，就是宴姑娘来了，把事担到自个儿身上。

    暗一心下腹诽，不敢露倒明面上。

    城南，永安道。

    药炉子咕噜咕噜响，宴清棠估算着时辰，往药炉加了二钱白蔻、茯苓等药材，把药汁浓缩成半碗。

    “宴姑娘，我来。”

    一名女子笑着挤了过来，拿一块帕垫着，倒出药汁。

    这姑娘名唤文文，龙九霄安排过来给她搭把的，人很灵，不用吩咐就知道该做什么。

    宴清棠轻松不少。

    转头去照顾另外的病人，等回过神，天色已暗。

    “宴姑娘！”

    一道急促声打破沉静，暗卫翻墙而入，脸色发白。

    “王爷晕倒了。”

    “你什么？”宴清棠上的药险些没拿稳。

    “一盏茶前，王爷巡视回来，忽然倒下。”暗卫喉咙发紧，“王爷常接触疫病患者，不愿回府，我们就近送王爷去医馆，单独隔开，宴姑娘”

    暗卫本想，烦劳你去看看。

    却见宴清棠大步往外走，根本没耐心听他完。

    暗卫紧随其后。

    来到后院，宴清棠注意到暗处多了不少暗卫。

    “王爷在屋里面。”暗一迎上。

    微颤的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艾草味扑面而来，往内走了两步，龙九霄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她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王爷一向谨慎，不可能染上疫病。宴姑娘，你给瞧瞧，王爷绝不能倒下。”

    宴清棠充耳不闻，默然走到床榻前，伸把脉，好半响，指尖传来微弱的脉搏跳动。

    “脉象虚弱，需再观察两天，低烧退下，方能确诊。”

    暗一眉头一皱。

    注视宴清棠捏开王爷下颚，把一片人参放入嘴里含着。

    “王爷这几日，我会照顾。”

    龙九霄浑浑噩噩，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着什么，熟悉又缥缈。

    他仔细去辨认，那声音反倒跟他玩起做迷藏，越想听清楚，声音消失得越快。

    不甘这么放弃，心田涌出一股气力，昏沉的意识逐渐清醒，缓缓睁开了眼。

    “王爷！”暗一心喜。

    龙九霄没看他，满心满眼只有神色清冷的少女。

    “本王无事，送宴姑娘回府。”

    宴清棠指尖一动：“王爷何须见外，我既身为大夫，遇见病人，何故要避？”

    “你既知本王染疾，就该明白疫病的可能，照顾本王，岂不是自寻死路？”龙九霄眸色晦暗不清，烛火映照着他的脸，不正常的红中揉杂着怒气，看上去比以往更阴晴不定。

    “不止是你，其他染病的百姓你一样照顾，即便不照顾你，我也会照顾其他人，同样都是病人，又有什么差别？”宴清棠顿了顿，“王爷也可以叫赵太医他们来，换我去永安道。”

    这一句，把龙九霄所有的话都堵死在喉咙，不出咽不下。

    宴清棠暗暗一松，“我去熬药。”起身便走了。

    龙九霄注视她离去的背影，恨不得钻进她的心，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宴清棠回去后，写下药方，交给暗卫瞧瞧，随即抓药熬药，给龙九霄送去。

    龙九霄一口喝下。

    药碗递给宴清棠的时候，他眸色深沉。

    “若你被本王传染疫病，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清楚瞧见，宴清棠的皓腕轻轻一颤。

    翌日，正值午时。

    宴清棠盯着龙九霄喝完药，从后院离开。

    一回去，永安道忙得团团转，大夫瞧见她，忙，“宴姑娘，你也去看看吧，有好些个患者情况恶化，上吐下泻的，皮肤开始溃烂，哎！真是老天不公。”

    宴清棠脸色微变，收拾好情绪赶了过去，和太医们一同诊治病人，商量合适的医治方案。

    赵太医来回踱步，“疫病好端端的，怎么就恶化了？这速度，比起鼠疫有过之无不及。”

    宴清棠默不作声，只翻开中医书，落笔如飞。

    “得加把力咯！”

    赵太医静下心，边思索，边宴清棠商量。

    为探究到合适药方，他们一整夜都没合眼，只顾着查阅资料，调配修改药方，眼睛熬得红肿。

    宴清棠也顾不上龙九霄那儿，只派人送药过去。

    龙九霄喝完药汤。

    “她何在？”

    暗卫如实回答：“疫病恶化，宴姑娘着急调整药方，昨儿一夜没睡，现下还在忙”

    他就知道，龙九霄心中冒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想法，“你安排人，给她送些吃食，叮嘱她，别熬坏身子，要及时休息。”

    暗卫照办。

    半炷香后，宴清棠堆满药方的案上放了三层食盒，食盒打开，都是些吃，糕点、馒头、糖莲子有好几样。

    文文羡慕道：“我好长时间都没看见这些了，宴姑娘，王爷对你可真上心，这些吃的，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北上还在闹饥荒，哪有什么好吃的，龙九霄偏偏就弄来了，宴清棠心头不由得一暖。

    文文瞧出了宴清棠的喜欢，忍不住打趣道：“你是京城来的，王爷也是京城来的，莫不是你们在京城早已定下终生，要不然，王爷怎么会这么关心你，叮嘱你早些休息呢”

    那一声声王爷，直直叫到宴清棠的心里，仿佛时刻提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宴清棠慢慢冷静了，她：“别乱，他是王爷，与我身份悬殊，我不敢妄想。”

    这番话，她是跟文文，同样也是跟自己。

    不要肖想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的。

    当初体会的还不够吗？

    文文听出宴清棠并无无意，摇头叹息，可惜了，“是我乱话，宴姑娘，你别气。”

    宴清棠摇摇头。

    殊不知，她的话，当天下午就传到龙九霄耳内，一字不漏。

    龙九霄眉头紧蹙。

    她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人，这番话明显是托词。

    为何她戒备心如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