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晴天爱晴,雨天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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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闻言,心头一颤。
半晌他才轻轻道:“我当然想过你还有师尊他老人家啊不止想过一次的”
轩辕听荷缓缓转头,清冷的眸幽幽的望着苏凌,苏凌感觉,此时轩辕听荷的双眸虽然清冷,但多了一些难以掩饰的情愫。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对不对,苏凌”
轩辕听荷望着苏凌,幽幽道。
“我的只是我自己你可曾只想过我一人?”
她完这些,却并未有任何的扭捏,星眸闪动,似乎能将苏凌的心事一眼看穿。
她坐在雪中,抬着头看着他,他立在雪中,低着头看着她。
苏凌的嘴唇翕动,他真的想顾一切的出心中的话。
我其实,总会想你,也总会念你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眼前这个女子,清冷而高洁,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一尘不染到,不容任何人亵渎。
苏凌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可是,只有在这个女子的面前,他那种自信总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自惭形秽。
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该,不应,亦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关于彼此的承诺
可是,他的心中,对这个女子却一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挂和思念。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可还是管不住自己。
她看着他,清冷的星眸之中,竟少有地出现了一丝丝的期待和希冀。
可是苏凌无法出口,万语千言,都不能出口。
终于,他的目光开始变得闪躲起来。
最终缓缓地低头,声音也有些颤抖,然后他只了一个字。
“我”
苏凌的头低得更低了,欲言又止,然后沉默。
轩辕听荷却忽地微微一笑,仿佛那冰山的雪莲,绽开最美的花瓣。
“罢了世间痴男怨女我又何必学他们,给你出难题,又使我庸人自扰呢你不肯,我便不问也罢!”
她淡淡的笑着,如雪的眸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
“听荷我现在我需要面对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危险所以我”
苏凌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他所有开口的解释,都显得无力而又苍白。
都是江湖儿女,习惯敢爱敢恨,偏偏就我一个这般矫情么。
“我过了我不想让你回答了,你也不用解释”
轩辕听荷长长地舒了口气,幽幽地望向漫天的雪花。
她缓缓地伸出白皙的葱指,一片六瓣雪花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之上。
或许是天冷的缘故,也或许是她的体温如她那般清冷,那雪花停留在她的掌心上,久久都未曾溶化。
她轻轻的动了动葱指,那完整无缺的雪花,从她指缝之中,又缓缓的落下,直到融入一片雪白之中。
然后,她似乎变得淡然了许多,竟回过头来,朝他淡淡道:“打了那么久你就一点都不累么”
苏凌一怔,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轩辕听荷却一点都不扭捏,十分自然地拍了拍身边的白雪,淡淡的道:“坐着话吧坐我身旁可好”
苏凌没有犹豫,缓缓的与轩辕听荷并肩坐下,但却保持着十分微妙,不远但也不止暧昧的距离。
她身上的幽香,淡淡地飘在雪中,飘进苏凌的心中。
大雪茫茫,两个雪白衣衫身影,并肩坐在那里,他们的周围,江山笑银芒与听荷剑的蓝芒,相互地缠绕,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雪色。
“离忧崖温雪亭的雪今年该积到第七重檐了”
良久,轩辕听荷声音幽幽,仿佛自自话。
“苏凌,你可知道离忧崖温雪亭么?”她不看他,却缓缓的问道。
“我未曾到过离忧山自然”苏凌道。
“离忧崖在离忧山的后山,那里终年积雪,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幽竹苍松我很的时候,阿爷便在崖上修了一座九重亭台,取了温雪亭的名字”轩辕听荷缓缓地道。
“温雪亭这个名字倒是很有意境”苏凌一笑道。
“你很喜欢这个名字么?”
轩辕听荷不等苏凌回答,却又似自自话道:“时候的我啊一直都不懂这亭子名字的意思,总觉得雪怎么会是温的呢不仅如此,我特别不喜欢那里,那里真的很冷,每次阿爷带我去那里的时候,就算是晴天,那寒冷也从来不曾减轻分毫”
她似回忆往昔,又似想起了什么,莞尔一笑道:“那时候自己太,每次都会被冻得脸通红通红的,流着鼻涕,对阿爷,我不在这儿,我要走”
“太冷了,你年岁又,一个女孩子,当然扛不住那寒冷的”
苏凌的心情,也明显的放松了不少,淡笑道。
“可是我问阿爷,为什么这离忧崖温雪亭这么冷,你却总喜欢到那里去而且明明这样冰天雪地的,为何还要给这亭子取名带个温字呢”
“为何?”
“丫头温字从来不是给风雪的阿爷哈着白气,指着亭外白雪装点的弯弯亭角,然后他告诉我”
“是我们在雪地里,从未忘记和坚守的人和事那些才是我们在雪地里焐热的心跳声”
轩辕听荷幽幽地道,寒风低咽,竟在这一刻,仿佛有了丝丝的温情。
“温字从来不是给风雪的”苏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知道么苏凌,我的很多时光,都是在离忧山度过的,的时候我就在离忧山漫山遍野的跑啊,笑啊,跳啊,闹啊就像一个野丫头后来渐渐的长大,开始修习功夫,我是阿爷的孙女,我知道从我踏入武道的那一刻就要倾尽全力轩辕鬼谷的孙女,绝对不能给他丢脸的”
轩辕听荷的声音轻柔,但无比的坚定。
“所以,我白天和师兄师姐们练,晚上我一个人练有时甚至经常跑到离忧崖上,一个人练一练就是无数个日日夜夜”
“那个时候,皓月白雪,大地银光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离忧崖亘古不变的风声,见证着我一次又一次的挥剑”
“我觉得或许我的一生,就会像这样孤独而又单调的过去了直到自己的头发,一如这满眼望去的皑皑白雪”
“清冷的月光和孤寂的八重亭台,便是陪伴我一生,不言不语的我能拥有的所有”
她的声音平静、清冷,仿佛她的情绪从未起过任何的波澜。
“我以为我的一生都将这样过去我不知道我学好功夫,提升境界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最初是为了不给阿爷丢脸,或许以后的是为了能够继承阿爷的衣钵,让离忧教永远在江湖中传承下去”
“我以为,我今后过的每一天,都将是一模一样,再不改变的一天”
她着,忽地缓缓抬头,她看着苏凌,苏凌觉得,那一刻,她清冷如冰的眸,从未有过的滚烫。
“苏凌啊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我才觉得,或许我的人生,我所过的每一天,应该改变一下,我也应该期盼一下,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模样,每一天都有不同的色彩”
“或许,这样的人生,才是我应该有的,希望有的直到遇到那个人,我才明白,温雪亭的温,那焐热的心跳声,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听荷”苏凌喃喃的道。
轩辕听荷依旧似自言自语,并未因为苏凌的呼唤而停止。
就好像,她今日就要将这些话,一股脑的全出来。
只是因而,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纯粹地想要完,完了,也就完了
“你知道么这个我遇到的人就是你苏凌啊”
她声音蓦地很低,直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了。
然而,苏凌的耳中,心中,却从未有过的清晰,字字句句。
然而,轩辕听荷原本低低地着,却不知哪里鼓起的勇气,竟蓦地抬起头,柔柔地望向苏凌,望向这个白衣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男子。
深深地望着就那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纯粹而自然地望着他。
苏凌的眼神,也不再躲闪,她望向他的时候,他也望向她。
没有话,没有承诺,亦没有什么神情的海誓山盟。
她忽然又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了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只是苏凌我能不能借你的肩膀靠一靠一会儿就好”
着,她不等苏凌话,十分自然,十分随意的,轻轻的歪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没动,任她这样靠着。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有些累了,或许只是想安静地听听释魂林的风声。
“苏凌我要走了此次回去,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了或许很快我的内伤便会好了,或许可能严重到跌境的地步谁知道呢”
轩辕听荷喃喃地道。
“不听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师尊他老人家功参造化”
苏凌刚到这里,轩辕听荷却忽地嘘了一声。
她依旧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话听我给你听”
“苏凌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你会遇到很多的人,很多的事”
“听荷只希望你无论什么晴天爱晴,雨天爱雨行止由心无牵无绊!”
苏凌心中一暖,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
可是他刚想如此,却觉得肩头蓦地一轻。
白纱轻动,那个女子已然站了起来。
原本属于她的清冷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苏凌我会在离忧山一直等你的!”
她不再转头,朝着远处正在交谈的赵风雨和林不浪,淡淡地唤道:“赵师兄听荷现在便随你,回转离忧!”
“听荷”苏凌想什么,却话到嘴边,只低低地唤了一声,然后被风声淹没。
赵风雨和林不浪这才走了过来。
赵风雨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凌和轩辕听荷,又似确定般地道:“听荷你们?不多会儿话?”
轩辕听荷声音清冷,淡淡道:“该的都过了师兄咱们走吧!”
着,她径自缓缓地向前走去,虽然她受了伤,肋骨都断了。
可是,不知为何,她走得很平稳,不疾不徐额,就像从未受伤一样。
赵风雨见状,只得朝苏凌和林不浪一抱拳道:“苏凌,不浪接下来龙台的事情,你们一定要心谨慎我告辞了!”
苏凌和林不浪忙抱拳拱。
赵风雨这才倒提龙枪,朝轩辕听荷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风雪之中,苏凌这才回过神来,幽幽一叹。
“公子听荷姑娘她公子不会看不出来吧”林不浪似有意提醒苏凌,低声道。
“我”苏凌顿了顿,一摆朝林不浪道:“你就别瞎操心了,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林不浪这才颇有深意的一笑,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却见李蘅君搀扶着边章,一牵着边瑾儿,朝苏凌走来。
苏凌和林不浪赶紧迎了上去,苏凌一拱道:“方才对敌之时,多谢师叔以佛家法门相助要不然苏凌性命就”
边章一摆,十分感慨道:“苏凌客气的话就不要了,此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唉,倒是老衲还要谢谢你啊若不是你还有不浪还有赵龙枪和轩辕姑娘这寂雪寺怕是有灭顶之灾啊!”
苏凌忙一笑,安慰道:“师叔客气了,好在有惊无险,这场波折,也算是过去了”
边章点了点头,回头颇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这雪中的茅屋,这才叹了口气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苏凌啊,咱们先离开,寻得芷月她们再到大雄宝殿叙话吧!”
苏凌和林不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苏凌想了想道:“不浪,你陪着我师叔他们,一起先去大雄宝殿,我去找芷月和温芳华,然后带她们去找你们汇合”
林不浪知道苏凌这样安排,是担心再出什么状况,怕边章不好应付,便没有什么,抱拳应了,便和边章他们一起先朝前面大雄宝殿去了。
苏凌甩了甩头,让自己振作了一些,这才朝着张芷月和温芳华所在的厢房方向而去。
待苏凌回到厢房之时,温芳华正一脸警觉地持剑护着张芷月,张芷月的脸上虽然有些担忧,但还算镇定。
见苏凌回来,两人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温芳华将剑还鞘,冲着苏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大骂。
“苏凌你可真是个昧良心的白脸啊”温芳华叉着腰道。
苏凌一脸吗,蒙圈,挠挠头道:“这位大姐我没得罪你吧,你这唱哪出戏呢?干嘛骂我?!”
“骂你?都是轻的!你跟林不浪半夜不睡觉,跑出去惹祸去了?还跟人打架长能耐了是吧,连打架都不叫上姑奶奶的么?”
苏凌一时搞不清楚温芳华是因为他跟林不浪遇到危险,温芳华担心而生气,还是因为他们出去打架,把温芳华撇在一旁,她才生气的。
他只得无奈摇头道:“事出突然来不及叫你啊再,我们这样做,不也是怕你们担心么?”
温芳华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叉腰骂道:“还有脸我们寻你们不着,又担心又着急的可曾少了半点担心的?要不是赵风雨突然出现,我们连怎么个事都不清楚呢!苏凌,横竖你都得给我个交代,要不然姐姐今天跟你没完!”
苏凌顿时关公长气馁,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温芳华这才发现,只有苏凌一人回来,却不见了林不浪,不由得秀眉一蹙,银牙一咬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呢?林不浪那混球呐?”
苏凌刚想解释,那温芳华却根本不给他会,大骂道:“好个林不浪,八成是怕回来没法跟我交代,自己不知道先躲到哪里去了!不敢回来,我就放过他了?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苏凌心中顿时同情起林不浪来。
兄弟,家有贤妻有你好受的啊
没有办法,苏凌只得向张芷月投去求助的眼神,不料,那张芷月心中也着实有气,觉着苏凌他们不告而别,的确很过分,害得她也好一场担心,只把头朝一旁一扭,权当看不到。
苏凌心中就差念佛了,一个是纠缠不放,骂他骂得没完没了,一个赌气不管,任凭他自生自灭。
这架势,不比之前被人围攻差到哪里去。
苏凌都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让林不浪回来顶缸,自己陪边章去大雄宝殿了。
没有办法,苏凌只得朝张芷月暗暗作揖,挤眉弄眼地求饶。
张芷月这才扑哧一笑,一拉温芳华道:“温姐姐且息雷霆之怒倒不如先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是觉得他得对,那就先饶了他们,要是觉得不出气,再骂他们不迟!”
温芳华眼珠转了转,这才嗔道:“行吧,看在芷月妹子的份上,苏凌昨夜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从实招来,敢糊弄姐姐我有你好看的!”
苏凌赶紧点点头道:“大姐您这插架,谁敢糊弄你啊”
他这才将昨夜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简简单单向两人了一遍。
苏凌完半晌,张芷月和温芳华都还是一脸的震惊,许久都未话。
终于两个人连连拍着胸脯好一阵的后怕。
“原来无心大师竟然是当年的北儒圣边章竟然跟元化阿爷他们是”张芷月一阵的唏嘘。
温芳华也皱着眉头,嘟嘟囔囔道:“这个林不浪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竟然一句都没有跟姐姐我提过!看我见到他,怎么跟他算账!”
苏凌见温芳华又要来劲,不由得又是一阵头大。
好在张芷月截过话道:“听荷阿姊受伤了严重么?”
苏凌为了不让张芷月担心,就轻避重道:“一点内伤虽然没有什么大事,总归随赵师兄回转离忧山去疗伤好上一些”
张芷月这才点点头道:“也是我阿爷还有轩辕阿爷都在离忧山,听荷阿姊在那里也好安心养伤”
苏凌这才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却见门帘一挑,林不浪疾步地走了进来。
温芳华见是他,不由得又生气起来,刚想骂他。
却见他神情急切,眉头紧皱,朝着苏凌朗声道:“公子出事了!”
闻听此言,三人脸色皆是一变,苏凌急忙问道:“不浪快讲!”
林不浪眉头紧锁,沉声道:“公子我叔父他他在大雄宝殿前,召集了合寺僧众,要遣散他们,解散这寂雪寺啊!”
“什么!——”
苏凌三人脸色大变。
“不浪,叫上吴率教和周幺,咱们快去,看看到底为了什么我师叔为何要解散寂雪寺!”
林不浪赶紧点头。
四个人急匆匆的离开厢房,来到周幺和吴率教的房中。
周幺和吴率教两人一夜都未曾合眼,担心苏凌和林不浪,若不是赵风雨现身,要他们留在这里等候消息,怕是他们早将这寂雪寺翻个底朝天了。
苏凌来不及解释,只让他们跟着赶紧走。
众人这才急匆匆的出了这进院子,朝着大雄宝殿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