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A+A-

    串串香

    半夜,岑野听到客厅传来叮叮当当搬东西的声音,她不舍得离开自己的被窝,披上衣服出来。

    岑母看着睡眼惺忪的岑野,忙拉住一旁搬炉灶的岑父,声示意他轻点搬。

    “吵着你了?快回去睡!我和你爸马上就整好了!一会的事儿!”

    岑野睡眼迷蒙地看着地上一大堆东西,那行吧,她真的困得不行,她又回去抱着被子睡觉去了。

    第二天,岑野睡了个饱,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趴在床上,做几分钟的拉伸。

    这是放松身体,让赖床有个合理过渡。

    当她踏出房间门,往客厅一看,嚇!这是都准备好了?

    地上放着一个半大的黄泥铁皮炉子,上面按上了一个七成新的铁锅。

    几个盆里是处理好的几样蔬菜和几块肉,另外几个布袋子里装的是几味香料。

    岑父正坐在凳子上拿着柴刀在削竹签,一旁的搪瓷盆里已经有一大把削好的竹签。

    “野,把桌上的豆浆油条吃了,你妈早上出门刚的,热乎着呢!”

    岑父手上活不停地招呼道。

    岑野洗漱后,坐在椅子上块地撕着油条,问,“爸,你们这效率也太高了,连香料都备得这么齐!h还有我妈呢?”

    “来了,来了,骨汤熬好了!”岑母端着一大锅热腾腾的棒子骨汤进门,那汤奶白奶白的。

    岑野忙将饭桌归置出一块空的位置出来,让岑母放下大铁锅。

    岑母让岑野继续吃着早点,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一边压低声音跟爷俩叨咕着,“你们是没看见,我这天没亮的,在走廊外头熬这些棒子骨,熬了这几个时,一个楼的人都恨不得把头伸进我这铁锅子里头!”

    “要不是我这棒子骨上的肉,剃地光亮,那家伙,估计都有人伸手了!”

    岑野被岑母夸张的表情逗逗的哈哈直笑,“哈哈哈,妈,你可真优秀!”

    “那是,要不我能是你妈呢!把给你留的豆浆都喝了,我可一大早就排队去了,吃完了你教教妈这菜咋弄!”

    “嗯嗯……”岑野口地喝着豆浆,笑笑地看着岑母。

    岑母被岑野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丫头,笑啥!这……也不是我急!还不是你爸,还没睡一会,就给我薅起来干活了!”

    “还有那刘婆子,今天看着我熬汤,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阴阳怪气地扯咱家是拿了她那50块钱才能买上这些好东西!”

    岑父嗤之以鼻:“就他们家那50块钱,买这炉子铁锅都不够使!”

    岑母擦了擦收,对岑野:“可不是,要不是我和你爸上你爷家和姥爷家借了200块钱,咱这摊子可支不起来!”

    “单这菜和肉,可是去村里现买的,咱买地多,可花了不少钱!更别你爸去买的炉子和铁锅了!”

    是了,虽然是双职工家庭,但是原主看病可是掏空了家底。

    除了刘赖子赔的50块钱,家里应该是什么余钱也没有了,所以岑父岑母才会这么着急生计。

    岑野认真地点点头,「那我们一会就开始,赚了钱再还给我爷爷和姥爷」。

    岑父岑母也满怀希望地点点头,他们可是厚着脸皮上爹妈家借了老人本,什么也得好好干!

    其实关东煮要味道好,最重要的是汤要好,味道够足。

    岑父怕岑野累着不让她忙活,这哪是闺女干的活儿!

    他让岑野在一旁教,他自己上手做。

    因为岑野昨天简单提了一下流程工序,岑母已经提前熬好了了浓浓的骨汤。

    岑父将高汤倒进半大的锅子里,再按照岑野的配料调味。

    岑野在一旁讲解:这汤的鲜味主要靠虾皮,最好把虾皮磨成细粉,再加进汤里,还得加够了量才能鲜味十足,这样也不容易被人复制模仿。

    再就是处理菜了,无非就是土豆切片串上,萝卜切块串上,白菜叶串上,泡发好的香菇串上,冻豆腐切好串上。

    然后让岑父把肉切成薄片,不能太厚了。

    岑父还这样薄的肉片会不会不够实在?人买了可能会不乐意。

    岑野摆摆手没事,让岑父继续片;

    一方面呢她本来就是是奸商,就是为了节约成本,但是别看那几块肉大,要真卖起来也卖不了多久。

    另一方面呢,肉片厚了,味道就进不去了,也会有点柴,合适厚度才行。

    切好了腌制一下再串成串就好了。

    还真别,岑父这刀功片出的肉片薄厚适中,片片均匀,要是去拉洲拉面片牛肉,估计老板还给涨工资呢!

    这肉片是她的关东煮里唯一的荤腥了,可惜没有海带,丸子这些东西,不然可以更丰富。

    不过慢慢来嘛,哪有一步登天的,总会有的。

    铁炉上的汤已经滚开,味道闻着更鲜了,岑野将串串放进锅里煮着。

    都是易煮易熟的食材,岑野忙招呼岑父岑母都尝尝。

    岑野挑一串烫好的白菜,岑父挑了萝卜,岑母挑了豆腐。

    “嗯!这味儿鲜亮!冬天萝卜最脆甜的时候,放骨汤里一煮,好吃!就是太烫!”

    “可不是,我这豆腐也不错,得亏野让多加了一勺盐和胡椒磨的粉,要不然可不够味道!”

    岑野又尝了肉片,吃着满意得点点头,又主要是这个时候的食材大是农家肥,那都是有机蔬菜和肉,还是很鲜美的。

    岑母喝一口汤后,问,“野,咱们这串为啥叫关东煮?啥意思?”

    “哦,这个据是岛子上的人叫的,不过我这配方和他们不一样,我们这个更好吃!我不算叫关东煮,我们就叫岑记串串香“好了。”

    岑父:“那是得改个名儿,咱们跟岛子的配方不一样,就按野的,岑记串串香,听着就香!就是能有辣的就好了。”

    岑野:“这倒是提醒我了,我们弄点辣椒酱,多照顾到不同口味的人群……”

    而刚好岑母从娘家抱了一坛子泡好的辣椒。

    岑母抱出辣椒坛子:“我昨天就合计用上你姥姥腌的辣椒,就抱了一坛子回来了,连你姥和我叨叨下岗的事儿我都没顾上唠,我就往家赶!”

    “野,咱们把这泡的辣椒给剁碎了,放罐儿里带着,成不?”

    “妈妈,你太聪明,太能干了,你这跟算好了似的!”岑野忙甜甜奉承道。

    岑母难得被闺女夸,她老脸一红,嗔她一眼,又勤快地去剁辣椒去了。

    最后就是定价了,这时候五分钱能买一个馒头,夹糖心的就得八分钱一个。

    岑野算素菜就算三分钱一串,肉就六分钱一串,汤可以续三次。

    岑父岑母都觉得太贵了;

    “野,这有点贵了吧,一斤大白菜也才一毛七呢,这一串才两片菜叶子呢!”

    岑野坚定地反驳掉了;

    “不算贵,您看,我们得熬骨汤吧,串串得加工吧,能免费续汤吧,炉子得烧煤吧,竹签子我爸得削吧,我们每天还得花时间出摊。”

    “这样算物料,人工,时间成本,不管贵了……”

    岑父岑母也没经验,算听闺女的,于是价格就这么定了下来。

    最后岑野让岑母给她拿一块红布头子,裁剪成长条形,再用毛笔写上——岑记串串香;

    岑野放下毛笔:嗯,时候爷爷逼她练的毛笔字没白练,她这一手字还能看。

    岑父捧着红布惊喜地,“野,啥时候练得,这字儿好!比你爸的字儿都好!”

    岑母趣岑父,“就你那两笔鸡爪子似的,肯定是我闺女在家练得,练上这么几年能不好?”

    完岑母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心翼翼地看向岑野。

    但岑野不是原主,没那份敏感。

    她又突发奇想地让岑母给缝了几朵,黄的,绿的布艺花缝在红布条上。

    然后拿两根细竹把布条撑起来,出摊的时候固定在她爸自己拿破木板修补出来的二手板车上。

    岑野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招牌:这配色,够显眼!够俗!简直俗不可耐!

    完全达到了岑野的预期。

    而他们出摊的位置,正好就定在了城东的省城大学对面。

    这是岑野的主意,她到处逛了那么几天,她发现那一片除了省城大学,还有干部学校和省里的职工宿舍。

    所以岑野认为那一片的消费能力应该还是不错的。

    而且摊子摆在那儿,还方便她找武思华算算老账……

    夏末初秋的早,已经开始变得微凉。

    岑父推来自己用破木板拼凑的板车,将东西都搬上去,一家三口在左邻右舍的好奇问候声中,出摊去了。

    本来岑父岑母不答应岑野跟着去出摊,怕她身子吃不消,岑野哪里能应,撒娇着就要跟去。

    最后他们磨不过女儿,岑母给岑野加了一条包头巾,再推上岑野的轮椅,才让她一起出门。

    到了地方,岑父岑母支好摊子,插上他们岑记的红布条子招牌。

    又给炉子点上火,熬上汤,摆好菜和肉,忙得不亦乐乎。

    而岑父岑母怕岑野累着,就让她坐在摊子一旁的轮椅上,啥也不让她干。

    岑野腿上盖着岑母给的薄毯子,头上岑母给包着红底蓝花的花布,只露出一张脸。

    岑野看着摊子上他们支愣起来的岑记红布条子,那几朵绿的,黄的鲜艳花朵儿随风摇曳。

    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的扮,岑野有些风中凌乱;

    她敢肯定,老远老远,别人就能一眼看到他们这个摊子。

    毕竟俗到极致便是喜庆……这年头谁不爱喜庆的物件儿……

    岑父岑父手脚麻利,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

    随即就局促地站在摊子前看着岑野。

    岑野会意,她清了清嗓子,脆生生的声音随着风悠悠地飘向街道。

    “岑记串串香,好吃又营养,鲜鲜烫烫,来一串!”

    岑野想:虽然不押韵,蛮去吧……

    可能是因为脸皮厚,岑野完全没有岑父岑母的局促,越叫越顺口,完全放开了自我。

    很快附近路过的单位上班的职工,聚集到了摊子前面。

    岑野和岑父岑母了,一开始别价格,让人先尝尝汤头,尝尝串。

    再介绍介绍这汤拿大骨熬了几个时,等人决定要不要买,才价格。

    就这样吸引了第一个尝试的顾客,先来了三支串串加一大碗汤。

    旁边观望的人都围着,看着他吃。

    看着他吸溜吸溜的喝着热骨汤,闻着鲜香的味道,有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眼看那人续了三碗汤,还能加辣椒,喝的鼻头都有点冒汗,旁边揣着手的几个人再也忍不住,最后每人都来了几串!

    “鲜!烫!好喝!”

    “别看这都素的,味道怪好,还得是这汤好!”

    “可不是,我这点了肉串了,本来还寻思有点贵,但这肉啊还挺嫩,味道也好,也就两个馒头钱,大早上能喝上这么一大碗汤,也不算贵哩!”

    岑野在一旁偷笑,露出的眼睛弯弯的,很不错,看来她的串串香初试成功。

    经过几拨客人后,岑父岑母已经能很熟练地招呼客人了,岑野就在一旁抱着钱匣子负责收钱找钱。

    后来又来了几拨尝鲜的客人,锅里的汤很快就见底了,岑母也洗了两轮碗。

    其实家里哪能拿出那么多碗,大部分都是岑父削好再磨光滑的竹碗。

    而岑父岑母就在人不多空闲的时候,轮流拿桶装了碗去旁边人家里给个一角钱,烧水洗碗。

    当然岑野想帮忙,他们是一万个不肯的,闺女好不容易身子好点,累坏了咋办。

    最后岑父拿暖壶里的汤头续到锅里,直到十点左右,三个暖壶的汤卖完了,菜也卖完了。

    后面闻着味道还有来的人,岑野只能对他们抱歉了,今天准备的不多,卖完了。

    岑野看岑父岑母洗碗辛苦,她告诉大家,明天还来,还提议他们可以自己带容具,可以包带走。

    这样爸妈应该能少洗很多碗了……

    而后面没买到的人,也只能遗憾地走了。

    走的时候还念叨着,明天一早一定得带饭盒来上一大碗的汤,回家还能搭饭吃,闻着可真香……

    岑父岑母在收拾东西,准备收尾的时候,岑野一个人呆着无聊,和父母招呼一声,就转着轮椅往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