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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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喻然,“结晶之后,便是多余。”

    夜幕降临,四周漆暗。

    白晕的光圈盖布,陈喻然细长的睫毛落阴影,根根分明的密布于下眼皮,微微耷拉的,泄漏柳丝忧伤。

    楚然懵然,不明白,却又明白。

    她捏圈握着叉子,优越的下颚撑在白皙的手背上,宝石般铮亮的水眸,呆视的凝眺。

    陈喻然笑着她的睽睽定睛。

    作比方的告诉她。

    在他爸陈御晰看来,他和弟弟的存在,像是意外中期盼的一场纷扬翩雪,玉洁美好,哄得母亲心生喜色。

    可是,他却又忌讳恐怕他们占据母亲。

    越是时光更迭,越是较真明显。

    话到这儿,只剩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即破,楚然好些懂了。

    为什么林依浠会那样。

    她和林依浠厨房聊天时,未来婆婆曾经笑着道,“倘若做他们家儿媳妇的话,永远不用担心母亲和妻子掉水里,救谁的这种千古死亡一问。”

    林依浠陈喻然时,她问过他。

    ‘言言啊!

    要是妈妈和你未来的女朋友同时面临危险的话,你会第一时间选择救谁啊!’

    林依浠着戛然中断,让楚然放手一猜。

    楚然当时犹豫道,“女朋友。”

    林依浠欢笑,“Bingo,对啦!”

    “我们家言言啊!

    他可是时候在妈妈和女朋友中,郑重其事的选择了女朋友的人。”

    “那你在妈妈和女朋友中选择女朋友,便是这个原因吗?”

    楚然想着,不察的问到。

    陈喻然,“妈妈跟你了?”

    楚然,“嗯。”

    陈喻然,“一半一半,按理来,以我爸的个性,我有女朋友的年纪,他是不会让我和弟弟轻易接触妈妈的。”

    “他根本就不会让母亲身处危险。

    何来由我解救这一?”

    闻言,楚然咽下部分蔬菜,剩余的水果鼓成包在腮帮子处凸起。

    瞠目着,口齿不清。

    “那你救女朋友是别有理由的!”

    “目的不纯!”

    楚然机警后退着指他,为自身的将来,感到深沉又悲切的担忧。

    压抑上翘的唇角,陈喻然恶作剧道。

    “看情况吧!我要是爱未来的女朋友多一点,真心一些,兴许不叫目的不纯,顶多算个错而不知,误人之罪。”

    楚然震惊,“这么恶毒?”

    陈喻然笑,“是啊!你可得随时注意了,万一我是披着羊皮狼,可是得不偿失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哼哼两声,楚然端过陈喻然泡好的蜂蜜柚子茶饮喝。

    询问,“叔叔什么星座的啊?”

    “占有欲那么强!”

    陈喻然,“水瓶。”

    “那是情有可原的,”楚然解,“水瓶座啊!表面上看着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可谁知下面隐藏的,是如何的奔放波澜?”

    楚然井井有条的侃侃而叙,陈喻然浅笑,索思着,竟品出几分切实道理。

    楚然塞食又疑,“那你,叔叔这种是什么样的心理呢?”

    投喂她洗干净的草莓,陈喻然推断,“兴许像是可爱的雪人,是母亲费劲心思滚堆而成的,家人们动伤精力着养育。”

    “幼时既冰雪可人,又圆嘟惹人喜爱。

    可是久而久之,长大了,堆得太高太大,再强制的积聚便会冻伤手。”

    “父亲想要母亲开心,因此让她堆球,顺其自然,生儿养儿,但是让两个雪人夺走他本应拥有的所有喜爱,他是不愿意的。”

    “一方面他怕母亲太辛苦,另一边,他又恐我们占了他的地位,抢了妈妈的心。”

    陈喻然举的例子,楚然似懂非懂。

    楚然只觉得,他才像个孩子,悲拗肃苛的事他超常乐观的诙谐随缘。

    得她想堆雪人了。

    不过啊!

    今年的初雪来得反常的晚,大概是漫漫长路上堵车迟到了吧!

    来得迟没关系,来就行了。

    她不计较的。

    不计较的楚然络绎的问,“然后呢?”

    陈喻然继续讲故事。

    “所以……”

    “所以他才会在我和弟弟年纪轻轻的时候,服母亲让我们俩独居。”

    “哦!”

    楚然这一声哦的婉转,意味深长。

    “所以,你独居也全非自愿而为。”

    “是,也不是。”

    “我懂我懂,一半一半。”

    “那家里的老人们,你的爷爷奶奶不反对吗?”陈喻然和陈暖昂的年纪,至少不是十八岁成年,隔代亲老一辈再怎么也会担心的吧!

    陈喻然,“深受其害,也深受其利。”

    “为此,从爷爷锻炼我们身体,学的各种各样的防身术,自卫搏击,都有了用处。

    最疼我们的奶奶,在我爸的一番服下,也自我安慰的,这样挺好的,独立成长,以后有利于找女朋友,成家立业。”

    楚然惊,“这都可以?”

    这法,不是典型的坑蒙拐骗嘛!

    陈喻然“嗯”言,楚然绕有所思的点头,难怪他攀岩的技术信手拈来,搞半天是经过长时间的专业训练的。

    “其他人呢?”

    楚然问,“姑姑,姑姑不是挺疼你的嘛!上次你低血糖住院她还来看你了呢!”

    陈喻然,“有位长辈,你爸爸从此不再圈养你,自由自在的也挺好的。”

    “她让我们学会,天天自勉,顽强的,孤独又灿烂的活着。”

    楚然,“谁的啊!”

    这话挺有水平,也挺有深意。

    陈喻然,“姑姑评价的。”

    楚然,‘好吧!’

    ‘听学姐也是从初中结束就开始独居,是个很独立的人,这么也有她的道理。’

    楚然回顾父子其乐融融的场景,瞧他们先才感情不错,问道,“你和叔叔刚才的和睦,是真实的,还是在演戏?”

    陈喻然,“我们家父与子是一年只见十次的亲情,上演父子情深,也是我爸避免妈妈担心,对我们的要求。”

    未曾想,陈喻然家如此和谐的家庭,也有不为人知的悲惨内幕。

    柔软的舌尖舔抿甜腻的酱汁,楚然轻拍陈喻然安抚,“比我爸好啦!”

    “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还好,现在有你陪我,也有我陪你。”

    齿白唇红,楚然烂漫的笑。

    柔和抿唇的泛起浅浅月牙,碧波清澈的眸眼里满藏暖意,漾及的软春,仿佛孩子们团团绕围着她,玩老鹰捉鸡的那个下午。

    其实,楚然给许芸芸补课。

    陈喻然是不相信的,他没干脆地,当面拆穿,却不放心的悄然跟着她,许家大宅去了,福利院自然也是。

    有他给的卡,楚然不会缺钱。

    陈喻然随便猜,都大致明白她是为什么要背着他,躲偷的去兼职。

    无非是……

    不知是什么诡妙的心理作祟,陈喻然摸出手机拨号,给楚然。

    问她在做什么?

    语音接筒里,她微喘着气,嗓音愉悦,黄莺般动人的歌喉,鸣吟的细润清脆。

    一如他亲眼瞩见的,她听到铃声响,注意的心松开拉成长龙的孩子们,同伴守的院长了声,跑到后斜方的草坪。

    她边答边笑,绚烂了整个橙橘的午后。

    至今,回到那段对话,陈喻然亦是嘴角不自觉的扯勾上翘。

    他问她,“在干嘛?”

    “还是在许芸芸家帮她补课吗?”

    他明是试探的言语,楚然全然不以为意,玩笑着道,“我还能干嘛!”

    “赚钱养你啊!”

    分别是哄孩的语气,蕴藏诱骗的水分。

    陈喻然的心,却在那一刻。

    在楚然甜言蜜话的滋润浇灌下,如含苞娇嫩的新芽破土而出,粗壮的藤曼迅速地盘升攀爬,沿着无来由的树干。

    绽放的盛开粉彩的花蕊。

    不表露踪迹,陈喻然依着她的话再问,“她给你报酬?”

    “她的零花钱比你给我的还少,哪肯干啊!”楚然笑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靠其他的本事挣钱养你。”

    陈喻然,“那好,你可得好好加油。”

    努力挣钱养我!

    “陈喻然,这是,真的吗?”楚然高举手机正面对朝陈喻然。

    思绪被拉回,陈喻然回神。

    须臾,他自动的拽脖。

    脑勺退仰,扯长短窄的间隔,锁定地稳固聚焦,方才扫清屏幕上的文字。

    楚然的聊天对象,备注的未来婆婆。

    想必是两人在厨房时加的微信。

    陈喻然觎楚然一眼,后者微讪,险些没蹦住脸上的风云变化。

    别人是得理不饶人,楚然是不得理也不饶人,心里底气不足,却强着装硬气。

    拔高的音量衬托她的“胸有成竹”。

    “你别看我啊!”

    “你看屏幕,看屏幕!”

    陈喻然细瞧,很干净的对话框。

    只有一条信息。

    【未来婆婆】:“然然,言言是那种不会回头的人,但是一旦他回头了。”

    “他的命,都是你的。”

    陈喻然冷峻挑眉,“问这个?”

    楚然期翼在问。

    她问,是否陈喻然一旦为楚然回头了。

    他的命——都是她的?

    此时的楚然点头如捣蒜,水灵的星眸,潋滟生辉,其中直勾瞻望散发的光,像狡黠的狐狸企盼树上的果实。

    骨碌碌的盯着,遥不可及,却又渴求赶紧得之下肚,一秒也不能耽误。

    见状,陈喻然灿辰如炬的眸眼薄佻,他端着吃光的空盘,脱离位置讲道。

    “再吧!”

    他的语态扑朔迷离。

    悬浮的轻率,又殷勤的庄重,久于世故的人亦难料其真实含义。

    “唉,陈喻然,什么叫再啊!”

    未能及时的受到反馈,得偿所愿,扔下碗筷,楚然套着棉拖鞋便慌忙的急遽追赶。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清楚啊!”

    “不要折磨人,模棱两可的!”

    “陈喻然,陈喻然,陈喻然……”

    多年后同样的夜晚,楚然宁静的在陈喻然怀中看书,猝不及防的翻旧账提及,陈喻然恍然的回想起,一番笑意的感慨。

    感叹人生中第一次被她这只炸毛的兔子追着边跑边那么傻的偷笑。

    强忍着憋一口,差点上气不接下气。

    ……

    要不怎么陈喻然怎么有如雪外号?

    楚然一整晚的穷追不舍,破砂锅问到底,换来的是他置身事外的不理会。

    他的一系列冰凉举动,导致楚然火旺的热情,直接如岩浆泼到了浩瀚的冰海,稍加扑闪挣扎两下已是庆幸,却掀不起烈巨波浪。

    漏尽更阑,无声息的夜。

    精疲力尽的楚然恬静的酣睡舒适的床铺。

    梦深见鹿,寻觅美好之时,有人静悄的走进,也沉眠的无所察觉。

    陈喻然慷慨让给楚然的主卧,采光是极好的,飘窗外,稀疏的星点缀嵌夜幕,弯刀似的镰月悬挂露笑,蒙黑的薄纱逐冉的笼覆室内。

    一道欣长的身影就此映现。

    单膝的跪在实木的地板上,陈喻然帮楚然上拉铺盖,避免漏风感冒。

    屋内是充实的暖气盎溢,他单薄的衬衫,除去化雪后的寒凉,暗灰朦胧,冷寂狭长的细眸内,透泄的是暖阳的柔色。

    陈喻然信以为真的,楚然的到来。

    毫不夸大的,像是夏日的蔚蓝气泡水,浅浅的一口,凉爽恬淡,亦犹如雪纷南国世代名传的,艳红相思豆。

    牵起一时,又一世的情深万里。

    让陈喻然这枝冰雪铁树,得到美好的多彩泡泡记忆,润泽之育下,额外的璀璨盛放,粉红色的桃花,夷愉的开心。

    润物细无声的拂如雨水浇灌后的春天,原本平乏,日复一日的生活,步履蹒跚,马车缓驶的变得有趣。

    一开始,被一同委婉赶出家门,要求独立的,是两人,陈喻然是和陈暖昂一起住的。

    见色忘友,多平常不过的事嘛!

    为此,相伴后的第三天清。

    一母同胞的十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错付的抵不及陈暖昂喜欢的甜美,无一例外的,陈喻然终成被抛弃的那一个。

    再后来,陈暖昂搬走后,陈喻然闲得无聊的在逛花鸟市场时,买了只金鱼。

    他细心的查阅资料,换水,买鱼缸,充氧气,尽心尽力的全力宠养,可是它仍然没撑过一周后初雪的来临。

    陈喻然想,或许,是因为太孤单了吧!

    与他别无二致。

    可他是人,矛盾混乱,七情六欲,万般皆苦的人,得像姑姑的一样。

    即便荒芜的沙风弥漫,烈焰高照,也得,候等一个如她般春花灿烂的灵魂契合者,孤独又灿烂的活着!

    时间静静的流淌。

    湛海般深蓝的睨着沉睡的楚然,陈喻然想,兴许将来,他能够看在楚然的面上,倘若她也喜爱,可以考虑新生命的融入。

    使他们的世界,整个鲜活腾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