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噬心丹
谢无渊在知道她还活着的惊喜心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就好像在沙漠里缺水到奄奄一息的人,突然见到了一汪甘泉;
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上了行刑台的人,突然听到一声「刀下留人」。
可是他的这种狂喜,很快就被所见之景浇灭了。
囚室里满地血污,鲜红叠着暗红,传递着死亡的气息。
还有空气中残留的三十多种毒药的味道,这都是天残宫秘药,专门用来折磨人犯的。
他太清楚这些手段了,这都是不顾性命,往死里折腾的手段。
这些手段,比当初他与她一起受的无妄水之刑,还要残酷数倍。
很显然,这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不敢想象,浑身不住地颤抖。
“你竟敢如此对她!”他拿起沾着污血的鞭子,狠狠甩了一鞭。
强势的力道夹杂着内力,毫不留情地在青冥身上,她吃不住力,一个翻身,滚在地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一鞭接着一鞭,鞭鞭见骨,霸道无极的力道,比她施加给望舒的要重百倍,仿佛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抽出来。
她强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一刻钟后,她除了脸上找不到一丝伤痕,浑身都已经伤痕累累。
她知道,少主虽怒,但还要留她一命,继续完成任务。这个念头浮起,她竟产生一丝丝欣慰的感觉,少主不会杀她,他发泄完了,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然而,一颗药丸猝不及防地飞入她口中,她下意识便咽了下去。
青冥想把药丸吐出来,可早已来不及,她按住火辣辣的喉咙,惊恐地盯着谢无渊,“少主给我吃了什么?”
这一刻,她怕了。
少主用毒的本事,天下一绝。她知道,少主不会要她的命,可她也很清楚,少主有千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谢无渊走到她脚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语气已平和了许多,但是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本少主许久未赐人噬心丹了,你既然敢如此对待她,也该有这个觉悟。”
毕,看了她一眼逐渐扭曲的面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毒药瞬间发作,浑身有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让她痛不欲生。
青冥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此刻身体的折磨和心里的恐惧同时攥了她——
噬心丹,少主竟然给她喂了噬心丹!
服了噬心丹,每日有一半的时间身体都会处在万虫啃噬的痛苦中。
噬心丹没有根除的解药,只有定期服用减免痛苦的药物。一旦服用了噬心丹,意味着,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种痛苦。
少主,你好狠的心呐!
很快,铺天盖地的痛苦再次吞噬了她……
……
此刻季明舒穿着侍女的衣服,戴着一个斗笠,遮住了伤痕累累的面容,如游魂一般走在长街上。
浑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疼痛锥心刺骨,可也比不上她心里的难受。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他的刺激下醒过来。
她该去哪里?该去做什么呢?她不知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见他。
她走得很慢,却还是不心撞到了人。
那人凶狠狠道,“瞎了啊!会不会走路?!”着语气又突然变了,“哟,原来是位姑娘呀,瞧这漂亮身段儿,一定是个美人儿——”
着便要去探季明舒斗笠后的脸。
季明舒眉心微微蹙起,正要动手,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喊「望舒」。
她遂不管这人,慌忙往前走。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明舒别无办法,错身进了一座酒楼,摸索着往二楼包间去。
上了二楼,她已化身为一个店二。
易容也是障眼法的一种,属于低阶幻术,即便她眼瞎了,这对于她而言也不是难事。
谢无渊的声音在走廊另一头响起,他语气焦急,向人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碧衣姑娘,头上戴着一个斗笠的?”
大概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一路走,一路问,很快就要到她跟前了。
季明舒身边还有两间厢房。
在她犹豫的一瞬,隐隐约约听到一间厢房传来声音,“殿下,是天残宫少宫主,他似乎在找什么人!”
是冷延的声音!
凌北辰在那里。
当初已然决裂,季明舒没有再见他的理由,她并不想见他,因此推开另一扇门,真如同二一般,往里头去了。
“本公子不需要伺候,退下吧。”一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房间里只有这一人。
“是。”季明舒变着声音应了一声,转身之际,一掌飞快地击在他昏穴上。
那人来不及出什么,一头倒在了桌上。
季明舒把现场伪装成他喝醉了的模样,立刻藏了起来。
没多久,隔壁响起了不的动静。
“凌北辰,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魔头!我家殿下还没找你呢,你竟又敢凑上来!”
很快传来斗的声音,没多久谢无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少主今日有要事,没工夫和你纠缠,改日再来取你性命!”
「砰」的一声,季明舒所在的房门被大力推开。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感觉到谢无渊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观察这间房。
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正好,那青年呓语,“我没醉,再喝……”
外头响起厮的声音,“你是何人?干嘛盯着我们少爷?你可知我们少爷乃平城首富之子,是你冒犯不起的!”毕又跑进房间,“我的少爷,您怎么又喝醉啦?”
谢无渊找人心切,一眼没看出异常来,立刻奔着下一间去了。
听着那阵动静远了,季明舒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这才感觉到,刚刚匆忙之际,扯到伤口了,身上好几处又裂开了,在渗血。
额头浮起冷汗,她咬牙强撑,却也敌不过那阵铺天盖地的痛楚。
她禁不住,一下靠在了墙上。
“什么人?”厮耳尖地问道,目光已朝季明舒所藏的垂幔后看去。
“哪儿有什么人!”那位少爷不知何时已醒来,在厮头上敲了一记,话时声音没有分毫醉态。
“少爷,您醒啦!”顿了顿,又道,“可的明明听到了声音啊……”
“好啦,走了!”
步履声,开门关门声,随即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季明舒已没力气思考不寻常之处,她无力地滑坐在地,鲜红的血迹染了墙,失血过多沉沉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