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娘

    莫劭宸将那些未曾出口的话咽下去，从侯爷书房出来，带着七宝去荷香苑。

    “师父，去看望师娘吗？”

    走在青砖铺就的甬路上，七宝跑跑跳跳很开心，终于有糖吃啦。

    “对，看望过师娘，我们就与府里人用晚膳。之后，我们再回山庄。”

    “师父，七宝能不能不在这里用晚膳呀？七宝想娘亲了。”

    每到天黑，七宝就特别想叶寒霜，想回到她身边。这也许是所有孩儿的通性。

    莫劭宸想了想，改变主意，“那……我们看过师娘就回山庄，怎么样？”

    七宝连连拍手「好呀，好呀」。

    莫劭宸前来荷香苑，没让下人事先通禀。

    他远远走来，荷香苑门口的厮急忙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院子里，正在给花草浇水的丫鬟立刻跑进内室去通禀。

    陈素珠正在津津有味儿吃着红豆沙，突然听莫劭宸过来了，她一把将装着糕点的瓷盘推开，抖了抖身上的面渣儿飞快跑到卧室，钻进被窝儿。

    “快……快……给我涂些脂粉。”

    丫鬟似乎对这些已经轻车熟路，拿出来一盒暗黄的脂粉涂抹在陈素珠脸上。

    刚才还活蹦乱跳、脸色红润的人抹了脂粉后，眨眼就成了脸色蜡黄、病病怏怏的病西施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收拾碟盘的，有清扫卫生的，还有出去迎接莫劭宸的。

    莫劭宸踏进卧室，望着床上刚刚醒来眼神迷离的妻子，紧走几步。

    “身子可好了些？”

    陈素珠轻轻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回道，“多谢夫君惦记，妾身无碍。”

    莫劭宸在床边坐下，这才想起来身后的七宝，“来，这是师娘，七宝，你过来见一见。”

    七宝规规矩矩上前，给陈素珠磕了一个响头，“七宝见过师娘。”

    陈素珠急忙让他起来，吩咐丫鬟，“去，我那嫁妆里有一件银制长命锁，送给七宝。家伙儿，真可爱。”

    陈素珠起精神与七宝聊几句就很疲惫的样子。

    莫劭宸让丫鬟带七宝出去，到客厅里吃点心。

    莫劭宸仔细端详妻子脸色，“怎么不见好转呢？改天，我进宫求太后娘娘给个恩典，请个御医过来给你瞧瞧。”

    “不要。我不喜欢外人给我瞧病，我还是通过娘家自己找大夫吧。”

    莫劭宸帮她掩了掩被子，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枕头边，“不要心疼银子，不够花告诉我。”

    “谢谢夫君。”

    二人之间没有夫妻间的亲亲热热，倒像是在谈论公事。

    莫劭宸叹口气。

    “从我们成婚，你就这样病怏怏的，这几年我在边关，对你照顾不周。如今，回京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的病治好。

    既然你不想让我找大夫，你自己托人找也行。你还年轻，一定要把病治好。有困难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陈素珠被得似乎受了感动，红了眼圈儿。

    莫劭宸扯过帕子帮她擦了擦眼角，“不想在后院里待，就出去走走，散散心。我跟父亲和母亲过，你不用昏定省，院子里的事情也不用参与。你只管养病就好。”

    陈素珠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谢谢夫君体恤妾。”

    “你我本为夫妻，作为丈夫，我照顾你天经地义。只不过，我公事繁多，如有疏漏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陈素珠点点头，“夫君，今晚你留在荷香苑吗？”

    莫劭宸瞅了一眼她暗黄无光的脸色，“我就不扰你了。稍后，我回山庄。你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我们也生一个像七宝那样可爱的孩子。”

    陈素珠羞红了脸。

    等莫劭宸走了，陈素珠飞快掀开被子，揉着被自己掐红了的大腿，自言自语，“疼死我了。”

    贴身丫鬟春红进来，手里拿了一瓶药膏帮着她涂抹在掐得淤青的地方。

    “姐，其实大公子也挺好的，你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还用苦肉计，每次受伤的都是你自己。”

    陈素珠嘶哈地喊着疼，“他喜欢我吗？你看他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样子，哪有夫妻间的恩爱？”

    “再者，等他纳了妾，这后院得乱成一锅粥。我可不想在这样的后院住一辈子，那样，我还不如出家当尼姑呢！”

    “姐，你可不能乱。你 的婚事是太后撮合的，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

    “那就等太后百年之后，我就跟他提出合离。或者，抓住他的错处……”

    “姐，你可不能做那些惊世骇俗的事儿……”

    “可我不想被困在后院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和他成群的妾。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看我娘，她活得多憋屈啊。”

    主仆二人闲聊间，莫劭宸已经与侯爷请示，带着七宝回山庄了。

    七宝从他的马驹上跳下来，扔下莫劭宸和随从就往院子里跑。

    “娘亲……娘亲我回来啦！”

    叶寒霜正在拿着她那个视若珍宝的铜镜欣赏自己的容颜，突然的喊声吓得她手一抖。

    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夕阳的余晖还在西边天空流连，天空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在天空盘旋准备归巢。

    不远处的农户房顶上冒着缕缕炊烟。

    不知谁家的狗在吠叫，声音远远传来。

    院子里，一个女子坐在石桌边一边挑晒草药。

    一副人间烟火的气息。

    莫劭宸站在院子门口愣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这个女子，真是爱臭美，挑草药的时候都不忘照镜子。”他暗想。

    “儿砸，吃晚饭了吗？”

    叶寒霜反应过来，连铜镜都没来得及捡起来，伸开双臂。

    七宝跟个炮弹似的冲进她怀里，“娘亲，七宝饿肚子呢！”

    叶寒霜抱着七宝亲热一会儿，一边将草药收拾起来，一边冲着屋里扬扬下颌，“屋里有糕点，先垫吧垫吧。”

    起糕点，七宝想起自己荷包了的东西，献宝似的开。

    “娘亲，我从师娘屋里拿来的兔子糕点，给你的。”

    糕点是兔子形状，在荷包里揉搓得掉了渣儿。

    叶寒霜也不嫌弃，试着咬了一口，“好吃……”

    七宝顿时眉开眼笑，“娘喜欢，下次七宝还去找师娘要。”

    “这是人家给你的，还是你自己偷偷装的？”孩子嘴馋，护食儿，叶寒霜才有此一问。

    “师娘让我带回来的。”七宝想起叶寒霜的教诲，“娘亲不是，长者赐，不可辞吗？怕师娘失望，七宝就带回来啦！”

    完，又贼兮兮靠近叶寒霜，压低声音：“师娘要是不主动不给，七宝也想偷偷带回来一些给娘亲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