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更强

    中年将军展开信纸，信上字迹行云流水。寥寥数语，一目了然。

    “我今年二十，你三十。我的功力及你七成。是我资质出众，还是你资质平庸？今夜凤凰山上论资质——南安……”

    “凤凰山在哪儿？”莫桑问道，他的面色沉静。

    中年将军的心里却是慌了起来。他偷偷看了看莫桑，只觉得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喘不过气来。

    他拽着信纸，艰难地抬起头来：“先生，这是南军的计谋。您……不必在意。”

    莫桑瞥了中年将军一眼，又问道：“凤凰山在哪儿？”

    他的语气冷冽了许多。

    中年将军的额间冒出许多冷汗，他忽地不敢再坚持己见。

    “沿着大路往南行百里，再往……西边的路行三十里，有一座山形状如凤凰……”中年将军得战战兢兢，话还未完，莫桑已经叫人去牵了他的白马。

    “先生，我遣一支队伍，随你前……”

    莫桑冷笑一声，手中的剑一挥，刚才带信回来的探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中年将军的话戛然而止。

    他并未看清莫桑的动作，只觉得剑并未出鞘，而探子也并未见血。

    中年将军蹲下，伸手抚上探子的脖颈。

    探子已经断了气。

    中年将军骇然，猛地抬起头来。

    “我的事情，要旁人插手？谁若跟上来，便是这样的结局！”莫桑丢下这句话，翻上马背，策马而去。

    中年将军紧握着拳头，怒目瞪着远去的莫桑。

    “狗贼！”半响，他将手中的信纸团成一团，砸向地面，骂道。

    莫桑骑着白马，一路狂奔。

    只大半个时辰，一人一马已经到了凤凰山脚。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月光皎洁，隐约勾勒出山峦的样子。

    莫桑眯着眼睛，往山顶看了一眼，他将白马拴在树干上，飞身贴壁朝着山上而去。

    山顶上，南安一身黑衣，翩然而立，他的面色清冷，眼里无波无澜，好似一汪沉静的水。

    见得一身白衣的莫桑出现在他的面前，南安的神色未变，眼里依旧沉静。

    “竟是没找帮手？”莫桑目光扫过山顶，冷笑一声，“就算找帮手，也没有用。”

    “若我有你七成的功力，是你强还是我强？”南安清冷地问道。

    谁强？

    莫桑二十岁的时候，已名满天下，算不得绝顶高手，却也不是同龄人能超越的。

    至于功力么……大约是如今的五成。

    谁强？

    莫桑微微抬眼，看向南安，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这个叫北军忌惮的年轻人。

    他垂手而立，面色沉静，像是脚下的凤凰山，端得稳重大气。

    不别的，光这份气势，便已远胜当年青涩的自己。

    这样的结论，叫莫桑无法接受。

    他的心里生出许多怒气，却是笑了起来：“那得先看看你有没有我的七成功力。”

    “你可以试试。先封三成功力。”南安往后退了一步，取下腰间的剑，握在手中。清冷的脸上，有些许凝重。

    一路上，莫桑策马而来，想了许多种可能。

    比如，南军在半道上设下了伏兵。

    又比如，凤凰山顶有机关。

    此时，见南安表露出来的凝重，莫桑已没有忧虑，心里的怒气也消了几分。

    他好似从南安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一个纯粹，一心只想着取胜的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那样的感觉很好。

    只是，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当世排名第一的人，隐世了。而当世排名第二的人，他挑战了数回，也还是不过。

    如今，他维持的不过是不被超越。

    莫桑看着这个一身黑衣，清冷如水的年轻人，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

    试试也好……

    如果他真有自己的七成功力，或者有自己的五成功力，便杀了他。

    莫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手一扬，朝着自己的胸口一点，封了自己的三成功力。

    在月光下，一黑，一白，两人缠斗在一起。

    黑色的南安，清冷如水，浅浅淡淡似乎没有情绪。

    而白色的莫桑，极寒像三尺之冰，浑身散发着冷意。

    片刻，两人已经交手数十回合。

    莫桑俯身而下，剑尖直指南安。

    南安用剑身横在身前，一路后退，退了十几步，他侧身右闪。

    莫桑的剑，从南安的剑身划过，一路划至剑尖，迸发出亮眼的火星，照亮了山顶上的草木。

    两剑分离，两人瞬间拉开数十步的距离，相对而立，相互量。

    南安垂剑而立，神色清冷，看上去并未有情绪波动。

    莫桑的目光锁定南安，惊疑不定。

    此人和自己对战，竟只落得半分下风。他的实力，就算没有自己的七成，也该有六成半。

    “还算不错。”莫桑笑道，眼里越发寒冷。他的目光从南安的脸上游移到他的胸口，杀意铺天盖地而来。

    莫桑提剑，人剑合一，犹如一支利剑直射南安。

    南安步步后退，抵挡地颇有些吃力。他飞身而起，挥剑横扫，一剑扫过，招式大开，身前再无防护。

    莫桑看准时机，提剑直刺南安的胸口。眼看剑尖即将破开南安的衣服，莫桑的杀意更甚，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将他杀了，没人能再超越我！”莫桑的心里想。

    只是，他的笑还未绽放，便已经凝固。

    血液从莫桑的喉间喷涌而出。

    “为什么……”他至死都不明白，南安为什么可以杀了自己。

    南安的实力，明明不到自己的七成，怎么杀得了自己？

    话还没来得及问完，莫桑轰然倒下，倒在凤凰山的山巅上。

    红色的鲜血，渐渐染透他雪白的衣衫，显得分外妖娆。

    他眼里的杀气，还未完全散去。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照亮他的眼睛。

    南安低头看着莫桑，神色依旧冷清，眉头几不可见地舒展了开来。

    他从未想过和莫桑的当年比较，他所求的，只是莫桑封了三成功力，他若封了功力，自己便有机会。

    南安拿出帕子，擦干净剑上的血迹，将剑收了起来。

    帕子随手一挥，落在了莫桑的脸上，遮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再没有月亮，没有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