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人

    父子俩进了书房，展仪关了书房门，也没有卖关子，直白地道：“你和镇国大将军多有接触，你倒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爹，我都跟你过好几回了，镇国大将军厉害，很厉害，非常厉害！”

    “你就这么敷衍你老子！”展仪没好气地道。

    “不然呢？镇国大将军不厉害吗？他没背景没倚靠，靠着一个人摸爬滚，才二十岁的年纪，就能完成别人一辈子都没法完成的事儿，取得赫赫战功，上能让皇帝青眼相加，下能叫军队誓死追随，能不厉害吗？这天下还能找的出第二个人吗？”

    展荣着，拉开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好茶！”喝了几口，他不忘感叹。

    “你这子，成心气我，是不是？”展仪瞪向展荣，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赶紧！”

    “好好好。实在的，我真的不了解镇国大将军。对于他，我能的也只是擅长谋略，英勇无比。”

    “你不是跟了他一段时间吗？”

    “是啊！”展荣点头道，“可是，他不跟我话啊！”

    展仪有些怀疑地看着展荣。

    这个儿子，他还是了解的。不别的，这一张嘴倒是能会道的，自来熟的很。要他跟别人聊不来，展仪是死都不信的。

    他只当是展荣不愿意跟自己实话，不禁无奈地道：“他连你都收服了。”

    “我的是实话。我们的一切聊天仅围绕公事。”

    “镇国大将军对你有意见？”展仪微微皱眉，问道。

    “那倒是没有，他对所有人都差不多。”

    “如此，全军上下为什么还对他唯命是从？”

    展荣的神色便又有些微妙，他想了想，道：“有些人，从不想着笼络人心。他靠的不是手段，而是实力。他所做的事情，本身就叫人折服。在南军的眼里，镇国大将军是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有他在，大家的心就安定。”

    展仪将手支在桌子上，手背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会儿，他叹道：“镇国大将军，竟是这样厉害！”

    展荣嘿嘿一笑，道：“所以，爹，您得相信我，一开始我不就把精髓都告诉您了么，镇国大将军厉害、很厉害、非常厉害。您偏还要浪费时间再问。”

    展仪也不恼，他想了片刻，道：“你三妹妹今年十五，容貌秀丽、举止端庄，琴棋书画也都不错，配镇国大将军可还行？”

    展荣正喝着茶，噗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赶紧擦了擦，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镇国大将军清冷的脸来。

    假若他成亲，哎，像是石头一样的人，大约是不会甜言蜜语的，洞房怕也是跟行军仗似的，只有目的，没有温情。

    展荣的脸色黑了黑，有些怪异地看着展仪。

    “怎么，你并不看好？”展仪问道。

    展荣回了神，又笑道：“爹，这事儿谁的好啊。而且，我看不看好有什么要紧的，又不是我嫁人。况且，我不看好，你会不动这心思？”

    “荣儿啊，你妹妹的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可你这个做哥哥的总也还是要帮衬着的。你妹妹若是嫁好了，对你多少是有些助力的。

    你跟镇国大将军认识的比别人早，年纪也差不多，且都是这京中的佼佼者，这就是你的优势啊。”展仪语重心长地道。

    展荣却是不屑，他轻笑了一声，道：“爹，你我是佼佼者，我也就认了，可是你要把我和镇国大将军放在一块儿，还真是看得起我。您儿子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不放一块儿就不放一块儿吧。镇国大将军是个厉害的人，你跟他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能跟他攀上亲戚更是不错了。

    你这个子不是我你啊，你也是四品官员了，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有时候不是不得罪人就可以了，你得结交对你在官场上有助力的人。”

    “那不是拉帮结派么，皇上能忍？”展荣反问。

    展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展荣一眼，耐下心解释道：“跟皇上青睐的人结交不叫拉帮结派，叫投其所好，你懂不懂？你以为就你爹一个人想着巴结镇国大将军，想跟他攀亲戚吗？

    镇国大将军一回京，有多少人把眼光放在了镇国大将军府上？”

    “镇国大将军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且不这门亲事能不能成，就算能成，你就不怕镇国大将军死在战场上，让三妹妹守寡啊？”

    “混子，你什么呢！以后是太平盛世了！”

    展仪气得吹胡子瞪眼，伸手要去展荣，展荣忙不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出门去。

    跑了几步，他又折回去，从门口探了脑袋进去，瞧着展仪嬉笑道：“爹，太平盛世武将没前途！”

    离开书房，展荣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看上去有些低落。

    许久未住的房子依旧一尘不染，亭台、假山如故，那颗长势颇好的梨树，梨花已经谢了，还有自己亲手种的黄毛刺。

    看到黄毛刺，展荣嘴角上扬，微微笑了起来。眼前浮现出那个粗布短衣的身影来，穿得差了些，长得倒是真的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灵水灵的。

    展荣总觉得那个女孩子有些傻，自己身上也没多少吃的，还拿出来分给了他一份。

    他听军中的人，在军营里，她会给大家讲很精彩的故事，还会帮受伤的将士们处理伤口。

    她竟然不知道避嫌。

    京城里的女孩子，大约没人会这么做的吧，有谁会给一个陌生男人处理伤口？

    到时候不清道不明的，反倒是毁了自己的清誉。纯属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展荣见过的那些个女孩子，几乎都是见不得血的，别是狰狞的刀伤枪伤了，就算是见了个指甲大的伤口，都要惊呼不已，夸张点的还捂着头要晕了。

    展荣记得，林无澜被一个大胡子奸细劫持的时候，亲眼瞧见了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她面色惨白，差点就要吐了。

    想来，她也是怕见着这些恐怖的伤口，也是见不得人死去。可她却还是天天和那些重伤的人交道。

    她话也不矫情，有什么什么。不像那些个千金姐，明明想法多的很，却偏偏要装单纯、装含蓄。

    就像是礼部尚书家的那个女儿，见到他，回回都是嗲嗲地叫一声「展哥哥」，听的他头皮发麻。

    叫完了，她又不事儿，要不就是这么默默地看着自己，要么就是句今天的天气不错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