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的样子

    林正清不出话来，他踟蹰了半响，道：“自然不会了。时间久了，有些事情大家渐渐地也就忘了。”

    “当时，你有没有想过，时间久了，大家渐渐地也会忘了？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像我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其实并没有机会去结识什么人？”林无澜问道。

    林正清再次不出话来，他看向梁诗敏，神色不定，脸色微微泛红。他今日穿了一身深色的长袍，扮的有些庄重。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林正清道。

    “我很想知道。”林无澜道。这句话，又像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林正清的脸又涨红了两分，他颇为恼怒地反问道：“那么，你叫我如何做？你想过我的难处吗？且不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就算不是你做的，现在这个局面，你叫我怎么做？”

    “你何苦这样逼问我？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今日，我都上门来接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林正清着，胸膛起伏，他喘息了一会儿，又道，“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你也还是好好的。

    你总归是姓林，总是要回林府，就算是以后要嫁出去的，也是要从林府的门出去。与其提这些事情，不如想着如何过好日后的日子。

    过几日，你回林府吧。过去的事情，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林无澜瞧着林正清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心里颇是悲凉。这份悲凉，或许是源于林正清真正的女儿。

    林无澜扪心自问，对于林正清的想法她不至于满不在乎，却也不会这样悲凉，凉到心里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雪霜，血液也是凉凉的。

    林无澜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在你的眼里，命也抵不过你的面子吗？”

    “你为什么总是要计较过去？”林正清再次反问，他的脸色不好，语气也颇是不善，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红月亦是恼怒，想上去和林正清理论，却是被林无澜拉住了。

    “你觉得，这是计较吗？”心里的凉意，越发浓重，好似骨髓里，都有些凉。

    “不是计较吗？”林正清反问。

    林无澜瞧着林正清，心里的凉意渐渐散去，最终消失无影。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

    她找了个椅子坐了，又叫红月给自己端了一杯茶，气定神闲地喝了起来。

    林无澜掀开杯盖，轻轻吹两口气，那架势像极了安国侯。

    林正清瞧着林无澜一派淡然的样子，神色愤愤。他张口欲言，又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林正清见林无澜没有要话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道：“我们毕竟是父女，有话好好。”

    林无澜瞧了林正清一眼，却也没话。她只觉得和林正清似乎没什么好的，有些事情，等着安国侯回来处理就好。

    等了片刻，林正清再绷不住了，他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气呼呼地道：“你这是在摆脸色给我看吗？你别以为安国侯府能护着你一辈子。”

    梁诗敏瞧着林正清这举动，有些诧异，却也没什么，看了两眼，又低下头，瞧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林无澜亦是没想到林正清这样沉不住气，她随手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地吃了，才道：“摆脸色，我倒也是不屑的。”

    “你要怎么样？”

    “是你上门来的，倒是该我问问你，你想怎么样？”林无澜道。她坐的并不算端正，身体靠着椅背，看上去有些慵懒。

    林正清看在眼里，眉头紧皱。

    “你还好意思是我上门来的？你为人子女，回京了都不知道来林府拜见拜见父母吗？你的眼里竟然是没有父母，没有孝意吗？

    你的礼仪呢？这会儿，我站着，你就这样坐着？还有没有规矩？这是谁教你的道理？”林正清的疾言厉色，一连串的反问，叫他的气势颇盛。

    “我教的！”洪亮的声音，却是去而复返的安国侯。和他一起的，还有镇国大将军。

    镇国大将军还是一身黑底广袖长袍，面上沉静、清冷，像是寂静的黑夜一般。

    林正清自然也是听过镇国大将军的。他官职较低，只远远瞧见过镇国大将军的身影，却不曾近距离见过。

    此时，南国两大一品将军齐齐出现在林正清的面前，林正清卯足的气势，一下就散了。他低下头，拜见了镇国大将军，又毕恭毕敬地对安国侯行了礼。

    梁诗敏也拜见了镇国大将军。

    林无澜也对镇国大将军行了礼。由于和镇国大将军离的较近，林无澜闻到镇国大将军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京城里，不少贵族倒是喜欢给衣服熏香，林无澜没想到镇国大将军也有这个喜好，有些意外。

    “来的不是时候，扰到林修撰教训人了。”安国侯笑道。

    “没有教训，没有教训……”林正清的诚惶诚恐。

    林无澜笑盈盈地量着林正清，没半点失落、难受的样子，看上去心情颇好。

    林正清五味杂陈，他甚至怀疑，这个丫头就是故意的，她知道安国侯这个时候会回来，故意激怒自己。他看向林无澜的神色，颇是幽怨。

    “那么，刚才你是在做什么？”安国侯问道。

    “我……父亲，澜儿对我误会颇深，她大约是希望……希望您对我印象差一些。”

    林正清的语无伦次，可在场的人，除了红月，也都听明白了。

    安国侯呵呵一笑，对林正清道：“澜儿知道我对你的印象已经是最差了。”

    林无澜颇为实诚地点头，道：“我知道……”

    “你误会了。我刚才也没想激怒你，我只是想表现的斯文、有风度一些。我好歹也是读过几句书的，总不能大吼大叫辱没了斯文。”林无澜又对着林正清补充道。

    她得颇为淡然，心里却是得意的不行。

    她料想，林正清八成会气的牙痒痒的。可是，此时他又不好发作。

    果不其然，林正清此时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抬起头来看林无澜，脸色又涨得通红。

    这话，不就是在他林正清有辱斯文吗？

    林正清心里仿佛被堵塞了，他张了张嘴，竟是不出话来。

    林无澜掩着嘴，微微一笑，又轻飘飘地甩了一句话：“有时候，我就喜欢看别人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林正清胸闷不已，只差呕出一口血来。

    安国侯差点没笑出来，他干咳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外孙女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更是没想到，林无澜会称林正清为「别人」。安国侯的心里，多少有点酸涩。

    林正清紧握着拳头，又松了开来，懦懦地道：“父亲，您体谅体谅我的苦心。许多事情，我也很为难、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