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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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烧的陈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迷蒙的双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委屈,整个人看上去都脆弱的不行。

    沈惊春静静的听着方氏话,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好半晌,陈淮才又重新闭上眼。

    大约是听到这次的患者是陈淮,陈大夫来的格外的快,一进门就冲进了西厢。

    陈淮家是没有地的,初回平山村时,他还,陈莹又是个女人,只想着多绣花供儿子读书。

    等她熬坏了身子,陈淮从书院回来,他一边替人抄书,一边上山猎,挣的钱放在一般两口之家生活是尽够了,可耐不住家里还有个病人要养,他又正在长身体,长年累月下来,身板看着便不如一般子壮实。

    这次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大约是昨夜淋了雨,这才发起了烧来。

    陈大夫叹了口气,语气中全是怜惜:“病来如山倒,这又到了阿莹的忌日,只怕这回不好好休养,身体就要跨了。”

    陈莹父亲只有几个姐姐妹妹,都嫁了出去,如今村里同姓的也没有与她很亲的,更别陈淮,他虽跟母姓,实际上却是周家的种。

    他这病看着没什么,却要养的,若一日两日的叫族里人照看倒没什么,只怕时间长了就没人愿意了。

    陈大夫倒是想将人接到自家去,但自家人多房少,本就住不开,陈淮去了是肯定住不下的,如今方氏搬来这边,地方倒够住,可他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求人家收留陈淮。

    他正踌躇间,却不想方氏主动开了口:“他那个房子漏风漏雨,不修缮一番是肯定不能住的,在此之前,便先在我家住着吧。”

    陈大夫一脸诧异。

    方氏解释道:“事情过了许多年,可能所有人都忘了,陈家妹妹以前救过我家惊秋的,若不是她舍命,只怕惊秋当时就没了。”

    方氏这么一提,陈大夫立时便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陈莹还没嫁到周家,沈惊秋也还是个萝卜头,却不知怎么掉到了河里,若不是在河边洗衣的陈莹将他捞上来,凭他胳膊腿,是万万不可能活的,可那时已经是深秋,河水冰冷刺骨,陈莹转头便病了一个来月。

    “可是……”陈大夫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沈惊春:“是不是不太好?”

    未婚男女又没什么血缘关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多少也会被人道。

    方氏却坚持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我家中又是这么多人,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这样都有人,那真的是丧了良心了。”

    没想到方氏这么弱的一个人,却有这么正的三观,沈惊春想了想,便开口支持老娘:“若真有人因为这事对我指指点点,只怕这人也不是什么家风清正好人吧。”

    要真的因为这事,影响了她的名声,以至于没人愿意上门亲,那倒还真是件好事。

    沈惊春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先就这样决定吧,具体的事情等他本人醒了再。”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陈大夫与陈莹是没出五服的从姐弟,人家已经收留了陈淮,药钱自然也不好叫人家出,他回了趟家,便拎了几副风寒退烧的药来。

    高烧的陈淮便算在沈家待了下来。

    哪知才第二天,就真的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方氏不是这种拎不清的人吧?”

    “那谁知道呢!原本有沈婆子看着,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再了,你看她那个闺女,长得就妖里妖气的。”

    “就是就是,瞧着就不像是好闺女,你们跟沈家走的不近,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吧!”

    话的人显然还知道背后人不好,将声音压得很低,但话里的幸灾乐祸却是遮不住的:“方氏那闺女从抱错在京城长大,这个大家都知道吧?”

    “那是自然,这事在咱平山村又不是秘密。”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吧。”

    “侯府啊,那对咱寻常老百姓来,可不是泼天的富贵?手指缝里漏点出来就够咱一辈子花销了,养条看家狗还有几分感情呢,何况这还是个养了十几年的人,我听侯府是很舍不得这个养女的,所以给了钱给沈家,要将养女留在京城,可这才多久人就回来了,你们想想还能为啥?”

    沈惊春的拳头硬了,捏了松,松了捏,忍得十分辛苦,才没跳出去一拳死这群闲着没事干到处乱嚼人舌根的蠢妇。

    话的人对此无知无觉,还在洋洋得意的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八卦:“指不定就是凤凰变山鸡想不开,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才被赶出来了。”

    她嘻嘻笑了两声,又接着道:“你们别不信,咱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哪个好闺女这么胆大,还敢背着陌生男人回家,多半是看上陈淮那张脸了吧,跟方氏一样,骚狐狸。”

    沈惊春的脾气本就不大好,之前忍着人的冲动听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此刻听到这里,是再也忍住了。

    东翠山草木繁茂,人要是有心想藏,旁人实在很难发现,沈惊春与这群妇人一上一下,在两道山道上,高度差了两层楼那么高,攀着路边的藤条一跃而下落在几人中间,还未话便已经将这几个喜欢嚼人舌根的妇人吓的够呛。

    “是惊春丫头啊!”

    “可吓死婶子们了,你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要是摔到哪了,可怎么办?”

    “啊,吓到婶子们是我的不是,只是我听到赵婶子的话想来请教请教。”沈惊春笑眯眯的看向其中一人:“我娘跟我赵婶子以前救过我爹,我还当赵婶子是心善,却不想是看上我爹那张脸了啊。”

    几个妇人相互看了看,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幸灾乐祸,虽大家都在一起嘴,可丫头只揪着赵氏不放。

    赵氏却老脸一红。

    沈延平生的俊俏又能干,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赵氏正是其中之一,只是她是隔壁村子的人,平日难有机会看到他,只好千方百计探他的行踪,以便偶遇,也因此误误撞在山上救过他一次。

    此事过去都已经多少年了,却不想还有被人翻出来的一天,赵氏怎么也不想到,方氏居然连这些事情也跟闺女。

    这事无可辩驳,当年是她亲口跟两个玩的好的姐妹的。

    赵氏讪讪的不话,沈惊春却没算就此揭过:“至于我从京城回来这件事,若是我侯爷养父知道村里的婶子们都这么关心我,肯定也是很高兴的,不如我现在回家修书一封,跟我养父好好道道这件事,让他高兴高兴?”

    修书是不可能修书,这辈子都不可能,作为一个假千金,跟真千金一家纠缠不清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几个妇人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家手指缝漏点就够他们一辈子花销是真,但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也是真。

    “惊春丫头,这可跟我们几个没关系啊,都是赵氏这个婆娘在一边编排你呢。”

    “是啊是啊,赵氏可是一向喜欢你娘的闲话的。”

    赵氏见这些人将所有的责任全推到自己头上,立刻怒了:“放你娘的屁,惊春把陈淮背回家的难道不是你吗?黑了心肝的烂货,还想害我。”

    那被赵氏指出来的妇人一见沈惊春目光沉沉,立刻慌了,只怕她真的写信去告诉京城的侯爷,到时候她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是实话实话,其他的我可没,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这个舌头长疮的乱嚼舌头。”

    她着就扑了上去,往赵氏脸上挠了一下。

    赵氏可不是吃素的,不敢对沈惊春动手,还能让其他人讨了好不成。

    两人立刻扭在一起,沈惊春往后退了退,也不话不劝架只冷眼瞧着。

    她只有一张嘴,家里方氏对于吵架这事,是很不擅长的,若要叫这些人闭嘴,也只能借宣平侯的名头一用,只有让这群长了记性,下次再嚼舌根之前,才会想想先想想后果。

    这山道一面靠着山壁,另外一面是个长满了杂草灌木的山坡,这若是一个不心,摔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另外两名置身事外的妇人咬咬牙上去拉架。

    赵氏脸上挨了一下,长长的指甲划破了脸皮,已经冒着血珠,她红了眼,哪是那么容易拉开了。

    这架劝着劝着就变成四个人在了一起,不知是谁脚一滑就摔了一跤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

    沈惊春探头一看,这山坡并不算高,四个人这会已经滚落到底躺在地上哀嚎。

    “婶子们还好吧?有没有摔倒哪里?”

    四人之中,赵氏摔的最严重,滚落的时候不仅衣服被碎石划破了,连手臂也被割出了一个大口子,正往外淌血,其他三人多多少少也挂了彩,浑身都痛

    沈惊春敛了笑,也没管之前砍的柴,抄着道下了山,一路大喊着进了村。

    “不好啦!快来人啊!赵婶子她们几个架从山上滚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