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淮用烧火钳拨弄了一下火盆, 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沈延贵的脸色铁青,因为方氏的是实话。
李氏瞧丈夫没了声音,一想到要赔钱心就滴血。
方才沈志清这个臭子去家里报信之时, 婆婆是肯定听到的, 却连面都没露,只发了公公出来,可公公是个口吃, 跟过来能有什么用?这赔偿必不可能家里给出, 少不得还要她贴私房进去。
她恨恨道:“凭什么我志杰偷玉米?有什么证据?那外面都是你沈惊春的地不成, 还不许别人大晚上出去逛逛?”
沈惊春等人看着李氏,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都直接抓了现行了, 居然还敢狡辩?
谁给她的胆子?
沈志清却嗤笑一声道:“我就志杰平时荒唐了一点,但却不敢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原来是婶子在后面教唆他。”
李氏立刻就朝沈志清呸了一声, 尖着嗓子高声骂道:“好你个黑心烂肝的沈志清, 我好歹也是你长辈, 有你这么往长辈身上泼脏水的吗?”
沈族长看不上沈老太太为人, 两家不过是当做寻常亲戚往来,沈志清虽然与李氏很少交道, 但却也看不上她的为人。
此刻看到李氏一脸怒气, 也完全不怕:“这是脏水吗?我之前去传话, 只志杰偷东西被抓了现行, 可没是偷玉米, 等到了这里,也没人起偷玉米的事来, 婶子怎么就一口咬定惊春妹子要的赔偿,是偷玉米的赔偿?”
李氏被问的哑口无声,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沈惊春强忍着笑意,才没笑出声。
世上怎么会有李氏这么蠢的人啊!
沈延贵听了沈志清的话,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原本他还只当是沈志杰混不吝,却不想这背后居然是自家婆娘在教唆,他闭了闭眼,伸手撑住门框才稳住身形,看向前面满脸心虚的李氏,不由悲从中来。
沈惊春不耐烦看他们这个样子,不由催促道:“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赶快赔钱吧,耽搁了时间,沈志杰血都要流光了。”
李氏想起沈志杰腿上的伤口心疼不已,咬牙道:“行,玉米钱我们可以赔,但给我志杰咬成这样,医药费没有十两这事都不算完。”
“好啊。”
沈惊春被她气笑,眯着眼看着搂着沈志杰的李氏道:“等天一亮我就去找牛车,先去问问县衙是怎么判偷窃罪的,等案子判下来,你再去告我纵狗伤人好了,别十两,就是到时候判我赔偿一百两,我都没二话。”
大半夜的她实在不想跟她扯什么若不是沈志杰偷玉米,沈灿家的狗也不会咬她之类的屁话,天真的太冷了,她只想赶快了结此事回房睡觉。
角落里,自从进来后就一直没出声的沈长年终于开了口:“赔。”
短短一个字言简意赅,沈延贵道:“志杰被咬是他活该,这玉米怎么赔?赔多少?”
沈惊春道:“二两银子。”
之前玉米还没熟之前,就被霍霍了百来只,不论是不是沈志杰弄的,沈惊春都要算在他头上。
二两银子对沈家来不算多,可对李氏来,绝对能让她心痛到滴血,也算是个教训。
沈延贵应了声好,伸脚踢了踢李氏,粗声粗气叫她掏银子。
李氏心里再不情愿,但沈延贵开了口,也不得不应,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二两碎银子一把拍在桌子上,恨恨道:“现在可以了吧。”
沈惊春看都没看一眼银子,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沈延贵如蒙大赦,立刻叫了沈志军一起抬着沈志杰走了。
沈家人一走,沈延东父子也要告辞。
沈惊春想了想,干脆就不叫沈志清和沈灿再回去看地了,天这么冷,他俩抓沈志杰肯定出了一身汗,现在再回去待在玉米地那个草棚子里,明天一准要生病。
……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都在议论前一晚沈志清被拖着回来的事,可无论是沈家老宅还是沈惊春家,都没人出来这事,就连有心人去找沈志清沈灿听,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
沈惊春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豆芽村民的猜测,听完也只是一笑了事,已经从沈家老宅搬出来了,老宅那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群跳梁丑。
今天是要去看地的,就是之前陈里正提的那五十亩。
原本这五十亩地的定金九月底就应该交上去,可陈里正问过之后回来,人家用不着定金。
这用不着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卖家看在陈里正面子上,直接就将这五十亩地定给沈惊春了,还一种就是想卖个高价。
沈惊春觉得前者的概率不高,毕竟谁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来平山村三个月来,菊花玉米加起来进账一千两,加上原本从侯府出来时带的一百两,共计一千一百两,但家里建房子买荒地和家用买其他物件加起来,杂七杂八的也花了近三百两了。
这次去买地,她直接将八百两银票全部拿上,只给家里留了点散银家用,反正玉米还有最后一茬没收。
“去了之后里正肯定会帮着话的,如果对方要价过高,就算了,五十亩地咱家几个人也种不过来。”
这次去看地的是沈惊春跟陈淮,方氏在家没去,眼见着两人准备好了要出门了,方氏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沈惊春点点头,虽然带了八百两,但其实她最高也只会出到六百两,十二两一亩的田在祁县也算是很高了。
沈惊春家里还没买牛,这次去看地,就是坐的里正家的牛车。
这块庄子的位置紧挨着闻道书院那二百亩良田边上,离平山村不远,坐牛车过去半个时辰都用不到。
等到了地方,陈里正就指着还有人劳作收菜的田道:“喏,这一片就是要卖的田。”
连在一起的五亩地就已经够大了,何况是五十亩。
郑家老两口是卖咸菜发的家,方氏就买过她家的咸菜炖过肉,别看这年代连辣椒都还是种观赏植物,但郑家的咸菜味道就是好,萝卜条腌制的又脆又香。
“如今地里正在收的,就是今年最后一批菜了,本来他们两口子还想再种一茬,但他家儿子来信给劝住了。”
陈里正边边赶着牛往郑家的宅子走。
郑家是外来户,来祁县落户总共也就几十年,郑老爷子是独生子,别兄弟了就是连个姐妹都没有,他父母又去的早,在村里很受排挤,后来娶了媳妇之后,干脆就将房子挪到村外来了,独门独户的跟谁也不挨着。
等到牛车转了个弯到了郑家的大门口,沈惊春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因为那门口停了辆挺不错的马车。
来的路上她就朝陈里正听过了,郑家虽然家业挺大,但家里只有牛车和骡车,是没有马车的,郑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如今拖家带口的全在府城做生意,要到年底才回来过年,顺便接老两口,那么这辆马车又会是谁的?
牛车在郑家大门外停好,三人还没下车,里面的交谈声就隔着院墙传了出来,其中一个声音沈惊春总觉得有些耳熟。
陈里正也皱了皱眉,因为这里面谈的正是买地的事情,他沉了沉脸高声喊道:“郑老哥在家吗?”
里面交谈的声音一停,随即脚步声传来,虚掩着的大门被人拉开,郑老爷子出现在三人面前,一瞧是陈里正,脸上的笑容都虚了几分:“是陈老弟啊,快请进,这两位就是今天要买地的吧。”
郑家的院墙建的比人还高,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现在大门一开,沈惊春一眼就瞧见了正对着大门的堂屋里坐着的人。
一个多月没见,孙有才的身形似乎又圆润了几分。
几人进了院子,孙有才瞧见沈惊春二人,脸上却没丝毫惊讶的神色,显然是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他们今天要来看地的。
“哟,陈兄,沈姑娘,咱还真是有缘分呢,这都能碰见。”
孙有才满脸油腻的笑容,大冬天的手上还拿着把折扇。
沈惊春朝他笑道:“是啊,我跟我家隔壁的狗也挺有缘分的,一早出门的时候还见它在墙边拉屎呢。”
“你……”
孙有才脸色变了变,听的直犯恶心,搞不明白沈惊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话这么粗鲁,要不是忌惮她那一身怪力,就凭她这些话,早叫人她了。
陈淮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陈里正一看双方一副有过节的样子,便只朝孙有才笑了笑,就算过了招呼:“郑老哥,咱前几天可是好的,今天来看地,不曾想你家今天来了客人。”
郑老爷子笑的有几分尴尬,还未开口,便听孙有才开口道:“咦,你们也是来看地的啊。”
怕沈惊春再什么狗屎猪屎的,孙有才这次没什么巧不巧的。
郑婆子见自家老头子不好意思开口,干脆自己朝陈里正道:“陈兄弟啊,原先我老头子确实答应了要将这地留给你们的,却不想我家倡廉老早也了要将地卖给孙屠户。”
孙家几辈都是杀猪匠,郑家的咸菜生意原本就做的不错,郑倡廉还没去府城开首饰店的时候,就跟孙屠户称兄道弟的,上次从府城回来,兄弟几个聚了聚也提起了卖地的事情,孙屠户便他要买。
当时郑倡廉酒喝的有点多,回来也忘记将此事给爹娘讲,这几日想起来,便托人回来了,原本该孙屠户亲自来谈,却不想前几日陈里正在县里碰上郑老爷子起这件事的时候,正被孙有才听了个正着。
孙家要买地是真的,但孙有才非要选在今天上门故意恶心恶心沈惊春和陈淮也是真的。
郑老爷子的脸色多少有点尴尬,他是个讲诚信的人,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反悔的,可儿子答应了孙屠户,也不太好反悔。
孙有才笑眯眯的道:“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田嘛,大家都想要,既然老爷子答应把田卖给陈兄,而郑叔答应把田卖给我爹,那不如大家公平竞价好了,陈兄你觉得呢?”
“好,听孙兄的。”陈淮微微一笑,看向郑老爷子:“田都是好田,我家愿意出十二两银子一亩买田。”
田地这东西,平山村附近的良田都是十两一亩,十二两确实是高价了,五十亩一起拿下来也要六百两了。
孙有才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像这种五十亩连在一起的田可不多见,十二两一亩要是买其他的散田倒还行,买这种庄子还少点吧?我家愿意出十三两一亩。”
陈淮道:“十四两。”
“十五两。”他话音刚落孙有才就又毫不迟疑的出了价。
陈淮脸上闪过一丝薄怒:“孙兄这样刻意抬价过了吧?”
孙有才一脸的洋洋得意:“这怎么是抬价呢?之前不是了嘛,大家公平竞争的,这片田是好田,你想要我家也想要,那自然价高者得嘛,你对不对?”
他看着陈淮脸上的怒容,心里别提多痛快。
沈惊春低声劝道:“淮哥要不算了,这太贵了,咱再寻摸其他的田吧。”
陈淮被她一劝,脸色好看了些,可想想还是不甘心,咬牙道:“十六两。”
孙有才还待出价,他身边跟着的伙计就劝道:“少东家,算了吧,这超过东家的价格了。”
沈惊春听着劝也连连点头,跟着道:“是啊孙公子,超过了价格回去不好呢,这田还是由我家来买吧。”
孙有才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伙计,脸上的肥肉都笑出了褶子来了:“十七两一亩,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就不劳沈姑娘多费心了。”
“看来这地我们是买不到了。”沈惊春深深叹了口气。
陈淮朝郑老爷子道:“今天多有叨扰,这就告辞了。”
两人招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陈里正,三人一起往外走。
一转身,沈惊春脸上就出现了笑意,还没出大门,就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一股畅快,放肆的笑声清楚的传到了孙有才的耳中:“这姓孙的是猪脑子吗?十七两买田,怎么想的?”
三人架着马车回了平山村,将买田的事情一,方氏和豆芽就笑了起来,沈惊秋跟俩的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跟着笑。
“孙屠户在县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跟郑倡廉平日里又称兄道弟,这十七两银子一亩的地,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陈淮笑了笑。
沈惊春看了一眼陈淮:“我是真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好呢,那表情,要不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我都差点信了,就孙有才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考上童生的?咱祁县的人才已经凋零到这个地步了吗?”
陈淮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不定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在考童生上了也未可知。”
他少有这种俏皮话的时候,几人一听又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沈惊春吃过饭又出了门。
那些穿越女会的技能,辟如造玻璃、做香皂、提纯粗盐、绣花酿酒造火药她全都不会,唯二傍身技能就是木工和异能。
可普通木工来钱太慢,走高档定制路线,也要时间响名声,唯一的出路还是落在种田上,有木系异能这么个金手指在手,不多种田简直对不起穿越大神让她穿越一次。
五十亩的庄子没买到,确实是个遗憾,但地却不能不种,今日便是要去自家那五亩荒地附近看地的。
古代地广人稀,土壤肥沃的良田数量有限,但荒地确实是有不少,她家那五亩地附近因为离水源有点远,还有大片大片的地空着,而且平山村的村民家里良田虽然都不很多,但中等田下等田的数量却很可观。
沈惊春从玉米地一路往下走,想着从河里开一条沟渠上来的可能性,可没走多少路,就把这个想法给毙了,因为离的实在是太远了。
沿河附近倒是还有些地方能开出来一些散田,可散田的缺点就是不好管理。
绕着平山村转了个大圈回到家,沈惊春也没想好,到底在哪买田。
书房里,陈淮见她低着头想事眼看就要撞到前面晒着的被褥上,忙高声喊她:“惊春。”
沈惊春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不足半米的被褥舒了口气,干脆扭头进了书房,将买荒地的事情与他了。
陈淮仔细想了想。
他对平山村附近还是熟悉的,并非是一味的死读书,因为村后这两条上山的路走的人太多,很难猎到野味采到菌菇,他一般都是稍微绕远路从玉米地那边上山。
“若是我记得不错,玉米地再往前走些,是有两个大池塘的,若是将地就买在池塘附近,或者干脆直接将池塘买下来……”
陈淮话没完,沈惊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拍脑袋喜道:“对哦,我光想着怎么从河里引水了,那俩池塘那么大,蓄水量应该很多。”
她着又脚步匆匆的跑走了。
祁县这边良田又称作上等田十两一亩,中等田八两,下等田六两,而荒地只要四两,新开出来的地三年内免税。
那两池塘加起来占地两亩多,考虑到用水问题,连池塘在内,沈惊春一共算买五十亩地。
陈里正自从大儿子倒卖玉米赚了钱,就把沈惊春当财神爷看的,要是以前听她要买这么多荒地,多少肯定会劝一劝,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可现在他恨不得沈惊春多买一点,毕竟人家五亩荒地种玉米都能种出来这么多钱,谁知道这丫头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种子。
当天下午就去了县城,按照沈惊春的意思塞了五两银子,第二天一早,县衙不仅来了人丈量土地,领头的还是个主簿。
陈里正领着来家里的时候,沈惊春一家正吃着早饭,现在天冷了,又没啥特别事情忙,早上就相对能起晚一点。
“这位是陈主簿。”
不等陈里正介绍,单看这群人的穿着和阵仗,沈惊春几人就已经放下饭碗起了身,恭恭敬敬起身行礼口称陈主簿。
“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这么客气,快起来吧。”陈正行的语气很是随和,看着沈惊春道:“你就是要买地的沈惊春?”
“是,正是民女。”
已经买过一次地了,沈惊春对这个流程还算熟悉,与买良田不同,买荒地的话,先要报到里正那里,然后由里正报到县衙,再由县衙专管此事的衙门六房之一的户房派衙役下来丈量土地,再经过一系列手续,才能拿到地契。
沈惊春就是想着早点把这事办完,才要陈里正塞了五两银子,谁知道会来个主簿?
陈正行窥见沈惊春眼里的探究,也只做不知,问道:“我等来的有些早,是否搅你们用饭了?”
“没有没有,来的正好,陈主簿请上座……”
陈正行摆手道:“吃茶就不必了,先办正事吧。”
一行人又匆匆往地头赶。
丈量土地这种活有跟来的衙役来办,自然用不到陈正行这个主簿。
方氏在家带孩子没来地头,跟着一起来的是沈惊春和陈淮。
陈正行沿着土路随意的走着,先是关心了几句陈淮读书的情况,得知他来年算下场参加院试,很是关切的勉励了几句。
沈惊春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有点搞不清楚这位主簿大人的真正来意。
买荒地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会劳动他亲自出马?
陈正行带来的人多,五十亩地丈量起来很快。
等量好地一行人又往回走,到了玉米地附近,沈惊春就发现这位主簿大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沈惊春心里咯噔一声,好在陈正行只是走路的速度变慢,并没有停下来,等走过玉米地,脚步又变快了。
等回到村里,连口茶都没喝,直接就带着人走了。
别沈家人,就连村里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陈正行回村干什么。
陈淮却大概猜到了一点:“咱们如今的高县令已经连任六年了,他是京城来的,年后多半要回京述职高升,祁县是个大县,陈主簿必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再进一步,他是举人出身,年纪又大了些,接任县令不大可能,可祁县县丞一职已经空了两年,他若有心却还是可以拼一拼。”
沈惊春听的脑瓜疼:“他想升官,跟我买荒地有什么联系?”
陈淮很有耐性,低声给她解释道:“陈正行也是平山村人,跟陈正德一样都是正字辈,是没出五服的族兄弟,按辈分他还要喊陈里正一声从堂伯,他能坐稳里正,自身能力当然是有的,但背后要是没有陈正行的支持,必不可能这么稳当。”
沈惊春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是有人好办事嘛,在现代也是很多见的,怪不得陈正行明明是个官,却对陈里正的态度很亲近。
陈淮看着她微微笑了笑,继续道:“你这五亩地种了玉米,想必陈里正早就跟陈正行通过气了,祁县这边靠山靠水,其实真正开出来的田地并不多,而本朝又是按照田地收税,如果能鼓动民众开荒,三年之后就是一笔不的税收,而平山村因为你种了玉米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你等着看吧,这几日肯定会鼓动村里人开荒的。”
没过两天,村里果然掀起了开荒潮。
沈惊春家里忙着采摘最后一茬玉米,也没太注意这个事,等四亩地的玉米彻底收完,玉米地附近的荒地已经卖了一百多亩出去了。
沈惊春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危机。
之前只有五亩地,她的木系异能够用,现在家里又买了五十亩,要全靠异能,那她不得忙死,为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肥田。
“咱们村里原本家家户户都沤肥,但现在都买了荒地了,恐怕难以买到肥料。”
沈志清一边扒着防火隔离带,一边。
村里这个开荒潮,他家也参加了,就紧挨着沈惊春新买的五十亩荒地边上,买了十亩,挨着玉米地那边买了五亩,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两家关系已经非常好,沈惊春平时有什么事,也喜欢去沈族长家叫人帮忙。
沈惊春听他这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之前只买了五亩地,没想起来沤肥这件事,后来陈里正来了郑家的庄子,但人家这些东西都有的,就更想不起来沤肥了。
“我虽然种东西有几分心得,但沤肥我是完全不会的。”
沈志清想了想道:“要不明天叫几个人去山上挖点腐叶土盖在地面上,聊胜于无嘛,再新挖几个坑沤肥,对了你家翻年准备种啥?”
“种玉米的那五亩地种棉花,其余的地全种辣椒。”
沈志清被两个稀罕物弄懵了:“棉花是什么花?辣椒又是什么?”
空间里其实有很多这个时空没有的农作物,可她能力有限,再者如果一年内全部弄出来,后面就真的只能买地当地主了,因为无论什么东西种的人多了就会贬值。
而棉花和辣椒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前者是为了过冬!
哪怕祁县地处江南,可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就已经冷的够呛了,再没有棉被那真的简直了,鸡毛鸭毛芦苇装起来的被子,那真的是谁盖谁知道。
“木棉你知道吧,棉花起来跟木棉有点相似,只不过是种在地里的,收获后棉絮可以制成棉被,至于辣椒……”
到辣椒,沈惊春就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没有辣椒的日子,真的好难熬啊,每天吃的菜感觉跟嚼腊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
“辣椒既能当成一种菜,也能当成调味料。”
这个时空起来有点奇怪,在现代历史上,同为明朝时期才传到中国的农作物,像是玉米这种东西,那真的是闻所未闻,沈惊春种出来之前,根本都没人见过。
可棉花和辣椒不同,这个时代是有这两种作物的,但却仅仅用作观赏,而且还只有很少数的人会种这两种东西来观赏,宣平侯府恰恰是其中之一,这也是沈惊春选定这两种农作物的最大原因。
弄出一个这时空的玉米已经够惹人注意了,要是再多弄几个,指不定要出什么大问题,但如果她种出来的是这个时空有的农作物,受到的关注就会少很多。
沈志清听都没听过这两个名字,立刻就问:“你手上有种子?”
他脑子转的很快,这对于沈家来可是大事,平山村种玉米,可以全村富一波,如果他家跟着沈惊春一起种这什么棉花辣椒的,岂不是要一跃成为平山村数一数二的富户?
他凑近了些,朝着沈惊春笑的一脸狗腿样。
“收起你这个猥琐的笑容吧。”
沈惊春实在受不了这个笑,推了他一把道:“种辣椒的事情我已经跟大爷爷谈妥了,你家这新开的十亩荒地就跟着我一起种辣椒,玉米地那边五亩地跟着一起种棉花,但这都是有条件的,我家的地你家要帮着种,而且我不给钱的,所以你给我认真干活,别想偷懒。”
两家的荒地加起来七十多亩,如今又是冬天到处都是枯枝烂叶,这片荒地就在山脚不远处,生怕一个不心把山烧了,光心翼翼的烧荒,都烧了七八天。
离开春还有段时间,这回也不用急着耕地,等烧完荒沈族长又发儿子孙子去邻近的村子买肥料。
平山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荒地,本村沤出来的肥,是一斤都没有盈余的,接连跑了七八个村子,也不过预定到了二十亩的腐熟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来年更好的种辣椒,沈惊春只好花钱请人上山挖腐叶土盖在荒地上,短短五天不到,就为了腐叶土散出去二十两银子。
方氏这回倒也不心疼了,全因沈惊春现在花出去的钱,等来年开春种上辣椒,就能十倍的赚回来。
进了十一月,最后一亩玉米地的老玉米全部成熟,这回不用赶着装车运走,沈惊春便没喊人帮忙,只自家几人在地里忙了三日,才将玉米收完,连同玉米杆子在内,也一并运回家里,整齐的码在后院的柴房里。
方氏堆好最后一捆柴才拍拍的出了柴房,转到前院见闺女又在做木工,就忍不住叹气:“你你是不是个劳碌命,挣了这么多钱,这点家具就让其他木匠来就好了,还非要自己动手。”
沈惊春倒是想将家具交给其他木匠来,可想到一水的红漆家具,难看又不实用,她就忍不了:“娘啊,话可不是这么的!人家有钱人家的姐,有的还要自己绣嫁衣呢,这也是劳碌命?”
方氏无语:“哪能这么作比较?”
沈惊春道:“怎么就不能这么做比较?”
母女俩正扯着嘴皮子,院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沈惊春会木匠,全村人都知道,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在门口探头探脑,探她带不带徒弟,沈惊春不厌其烦,只要在家必定是要将门拴起来的。
方氏听到有人敲门,一边往大门走一边扬声道:“谁啊。”
外面有人回答了一句什么,可声音太低,根本听不清,方氏一开门,就有俩人往里倒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瞧,这才看清敲门的是俩姑娘,大的看身量应该跟沈惊春差不多,的只有十岁左右,俩人都瘦的皮包骨头,大冬天的衣衫褴褛的,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冻得通红。
沈惊春放下手里的活也走近了些,见是两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姑娘,还只当是要饭的,正要跟方氏给点吃的就算了,可千万不要烂好心把人请进来,就见那大一些的少女扑起来抱住方氏的腿哭道:“姨。”
方氏被扑了个正着,吓了一跳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又听少女喊姨,不由弯腰凑近了一些。
那少女将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来,沈惊春在一边细看了一眼,发现这脸虽然脏,却不难看出长相清丽。
“姨,我是欢意啊,我娘是方珠啊。”
徐欢意抱着方氏的腿,实在忍不住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粗糙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结果鼻涕又给抹了下来。
沈惊春有点看不下去了,方氏却毫不在意的仔细看了看徐欢意那张脸,端详片刻姨甥两个抱头痛哭了起来。
沈惊春在一边看的实在不知道什么,眼见邻居们听到这边的动静探头来看,忙劝道:“娘,天这么冷,回屋再吧。”
她着就弯腰将一边沉默不语的姑娘拉了起来。
方氏松了手,点点头,一手拉着徐欢意,一手拉着徐欢喜就往屋里走,沈惊春落在最后,关了门。
书房里正在描大字的沈明榆和沈蔓也来到了堂屋里。
方氏哭的眼睛红红:“这一路过来可吃了大苦头了,手脚冻得这样冰凉,先烧点热水洗洗,咱娘三个再好好话。”
她拿了沈惊春一身新做了还没上身的新衣和豆芽一身衣服,就叫徐欢意两姐妹去洗澡。
等那姐妹俩进了用杂物房改出来的洗澡间,沈惊春才低声问道:“娘,方珠就是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大姨?”
方氏早跟方家不来往了,等同于断了亲。
沈惊春回来之后,也没细问方家的情况,只知道方氏的娘身体一向不好,头一胎生了女儿,第二胎仍是女儿,等方氏四岁的时候就撒手去了。
没两年,方氏的爹就娶了邻村一个寡妇,那寡妇嫁到方家还带了个儿子也改姓方,头几年因为方氏的爹还在,继母倒也不敢过分磋磨她们姐妹俩,方氏十三岁的时候,方父也没了,家里继母当家,为了给大儿子娶媳妇,要将方氏卖掉,方珠知道后就把自己卖了,卖身银子全给了继母,只求妹妹能嫁个正经人家。
方氏擦了擦眼泪:“你大姨原本是卖到县里一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可她长得好,有一日同家里少爷多了两句,就被少奶奶卖到了风月场所,辗转到了府城,后来被你姨夫赎了身,可直到意喜出生后几年才知道,你姨夫是有妻室的。”
沈惊春……
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才发现自己丈夫是结过婚另有妻室的,这得心大的什么地步?
“我最后一次收到你大姨的信,还是五年前,就是来信给我的这个事,后来没多久你哥就摔了脑子,我也没心再想别的了……如今看欢意两姐妹这个样子,只怕你大姨多半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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