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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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的孩子今年已经十一岁, 是见过沈蔓的生母的,众人当即便信了几分。

    方氏听的头脑一阵发昏差点晕厥,还好被身边的一名妇人扶住。

    陈淮低声劝慰道:“娘, 您先别急, 咱们先到处找找看,不定蔓蔓和明榆在哪玩着。”

    话是这么,可众人心里都清楚, 这两个孩多半已经被人带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本村的宾客也坐不下了, 纷纷出了门帮忙找孩子去了。

    徐欢意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扑通一声在方氏身边跪了下来:“姨,都怪我没看好孩子,我真是该死光想着帮忙了, 我……”

    “你闭嘴吧!”

    沈惊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昨晚本就没休息好, 今天又从早上忙到现在, 昏沉的脑袋被徐欢意哭的隐隐有些刺痛。

    这到底是个什么糟心玩意, 哭的号丧似的, 本来没事的, 也被她哭出事来了。

    徐欢意浑身一僵,哭声戛然而止, 抬着一双朦胧的泪眼看向门口, 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惜在场的多半都想着两个不见的孩, 能分神注意她的, 也不过是几个半大少年。

    门口的人群分开一条路,沈惊春从厢房那边走过来。

    她已经卸了妆素着一张脸,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支叶檀木簪盘在脑后,俏脸寒霜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徐欢意仰着脸还想再,可对上沈惊春冰冷刺骨的眼神,到底还是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整个村子都没找到两个孩子,但是在不久前有人看到一辆马车出了村。

    陈淮如今虽然不在闻道书院读书,但他是拜了陆昀做老师的,来往的师兄弟们挺多,今天来吃酒的也不少,门口马车驴车停了好几辆,所以看到马车出村,乡亲们也只当是婚宴宾客离开,没当回事。

    陈淮一听便道:“花轿进门没有多少时间,马车应该走的不远,我骑马去追。”

    敢来村里掳人的,必不可能是单枪匹马,若对方人多,陈淮这样的书生对上,总是要吃亏的,沈惊春很不放心他一人去追:“我同你一起去。”

    陈淮应了声好,几人出了院子,陆昀便指着外面一匹套了马鞍的黑马道:“骑我的马去。”

    停在外面的马车共有三辆,只有替陆昀拉车的马套了马鞍,陈淮不再迟疑,将马车卸下,蹬着马镫干脆利落的上了马,又将沈惊春拉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就跑了起来。

    哪怕阳光正烈,隆冬十二月的寒风吹在脸上也如刀割一般,只跑出去几百米还没出村,沈惊春的脸就被迎面吹来的寒风给冻僵了。

    早知道这么冷,出门前应该多套两件衣服的。

    陈淮拥她在怀,似有所觉,将马勒停也没话,直接掐着她的腰身将她往上一举。

    沈惊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脚不沾?身体就转了个方向,从背对着陈淮,变成了面对着陈淮。

    他低声道:“抱好了。”

    不等她话,马又开始跑了起来。

    沈惊春心头一动,感觉心底有股热意冒出,她双手环住陈淮的腰,紧紧的抱住了他,脸隔着层层衣服贴在他的胸前,寒风依旧袭来,却没有那么冷了。

    陆昀这匹马显然是好马,四肢强健脚力又好,跑起来又稳又快,出了村之后,是一左一右两条岔路口,往左是去闻道书院的方向,往右则是去县城的方向。

    陈淮只粗略一瞧,便调转马头往闻道书院的方向追去。

    这条路往前二十里是个叫太平镇的?方,再过去三十里路便是春谷县,若这马车去了太平镇问题倒还不大,可若是马车进了春谷县,再要在县城里找一辆马车,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二人运气实在不错,追到太平镇外的岔路口,那辆车留下的痕迹便往镇子里去了。

    家里耽搁了那么会,又一路追过来,太阳已经西斜,陈淮在镇子外下了马,又朝沈惊春伸出手。

    她是第一次骑马,反坐的姿势也不太舒服,一路过来不仅脚麻了,腰简直像是被人重锤了一样,眼见陈淮伸手,也不矫情,由他抱着自己下了马,双脚一沾?就是一软。

    陈淮伸手一捞,圈着她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还能走吗?”

    沈惊春一听这话,立刻摇了摇头:“恐怕要歇一下。”

    关键时刻她也不想掉链子,可这双腿实在迈不开,稍微一动尾椎就像针扎了一样。

    陈淮嗯了一声,一手扶着她,一手在她腰间几个穴位按压。

    没按几下沈惊春就觉得那种酸痛感轻了许多,试着动了动脚,尾椎也没那么痛了。

    可能真的是身份的转变导致心态也跟着产生了变化,想到陈淮的手还在自己腰上,心中罕见的有了些羞涩,脸上飞起一抹薄红,轻声道:“我好了,我们走吧。”

    陈淮冲她点点头,手也从她腰间收了回来,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捻了捻。

    若要论亲密,自然是之前背着抱着更为亲密,可以前两人没什么关系,如今却是已婚夫妻,仅仅是搂个腰而已,那种酥麻的触感就顺着手掌传遍四肢百骸,令他有些难以自持。

    陈淮深深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进入肺腑,压下了心底的悸动,牵着马跟在沈惊春身边往里走。

    本来就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又因为出来的太急连身上的喜服都没换下来,二人一进镇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现下已是黄昏,街道两边已经看不到摆摊的了,唯有几家店还开着门,沈惊春视线一扫,就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卖蜜饯点心的铺子里笑眯眯的朝柜台里站着的妇人问道:“婶子可瞧见前不久有辆马车进了镇子?“

    柜台里面相和善的妇人一听这话脸上就多了两分戒备:“这我还真没注意。”

    这反应明显就是看见了,不然不会心生戒备,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想罢了。

    沈惊春也没在意,朝她道了声谢就要出门,倒是同在店里买东西的一个妇人开口道:“前不久进镇子的可不就是胡莱。”

    她着一脚跨出门,朝前方一指:“喏,往前走,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往右拐,百来步就能瞧见,门口挂着个大大的肉字的就是了。”

    “多谢。”

    出了门,沈惊春就与陈淮往那妇人指的?方走,到了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果然就瞧见了那个大大的肉字。

    等二人走近了,才发现这猪肉铺子已经关了门。

    沈惊春皱了皱眉。

    难道不是这家?

    可这条街上只有这家门口挂着个肉字,还是这个叫胡莱的根本没回来。

    镇上都是青石板铺路,不好辨认车痕,陈淮往后退了几步仰头看了看,道:“别急,镇上这种铺面后面都是带院子的,咱们找找后门。”

    两人又往前找了一圈,果然在后面发现了一条路,两边都是住宅,如今到了冬天天黑的早,许多人家都开始烧晚饭了,巷子里充斥着浓浓的烟火味,因为一身喜服,二人自然又吸引到了一大波注意力。

    沈惊春这回也没再四处看,直奔最里面门口停着马车的人家去了。

    还没到门口,院子里面就有孩的哭声传了出来。

    沈惊春仔细一听,可不就是沈蔓的声音!这哭的撕心裂肺的,还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听话挨了,她心头窜起一股怒火,抬手就将大门锤的砰砰作响。

    院子里显然不止一个人,门响了几下就有人骂骂咧咧的来开门了。

    大门开,沈惊春先快速的扫了一遍这家的院子,里面东西摆放很杂,角落里还有个猪圈,里面还养了两头猪,拉的粪便隐隐传出一阵臭味,倒是没瞧见其他人,不知是不是在屋里没出来。

    等一眼观察完周围的环境,沈惊春才将视线落在了开门的男人身上。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敷粉扮的油头粉面的,身材瘦干,眼下是粉都盖不住的青黑,一副纵欲过度肾虚的样子。

    她在量开门的人,开门的人也在量她。

    开了脸之后,脸上的皮肤要比之前光洁太多,她本身又是艳丽的长相,配上一身红衣,更衬得肤若凝脂面若桃李,此时美人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更添一分韵味。

    只一眼,柳二就被惊艳到了,心中升起一股邪火,舔了舔唇露出个油腻的笑容道:“哟,这谁家娘子啊,穿一身红嫁衣找过来,莫非是要给我胡大哥做婆娘不成?这可真是不巧,那胡大哥是有婆娘的人了,不如你跟我回家,哥哥好好疼爱疼爱你,今晚咱就洞房……”

    话音未落,一条长腿就斜斜的伸了出来,一脚踹上了他的胸口。

    这一脚的力气很大,柳二一声痛呼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踉跄着往后连退几步,被一块凸起的石板绊倒在?。

    不这被踢之人了,就连沈惊春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后知后觉的侧头看了一眼陈淮,但见他脸上一片冰冷,嘴角还噙着一抹冷笑,显然是愤怒至极。

    是了!

    是个正常男人恐怕都无法忍受有人对着新婚妻子这样的污言秽语。

    马已经在门口的石灯上拴好,陈淮抬脚走进院中,一边往上卷着宽大的袖子。

    柳二顾不得喊痛了,捂着胸口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你可别胡来啊……人可是犯法的。”

    清隽的脸配着冷冰冰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人,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眼看他越走越近,柳二再顾不得其他,一骨碌爬起就往屋里冲,到了门口正与从里面出来的胡莱撞在一处。

    胡莱是个屠夫,长得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看着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柳二看见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心酸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哭着喊道:“大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白脸到你家里来喊喊杀,这可是把你的脸狠狠的踩在脚下啊。”

    一同出来的并不止胡莱一人,他身后还站着另外三个年纪不一的男人,但看几人神色也知,恐怕都如柳二一般是胡莱手下的弟。

    听了柳二的话,胡莱这个正主还没开口,这几个弟具是义愤填膺的出声附和:“对啊,大哥这白脸可真是不讲武德,一声不吭就人,在大哥家里柳二,这跟踩着大哥的脸有什么分别,咱兄弟几个教训教训他。”

    沈惊春都要被这群臭撒比气笑了:“就你们这群偷人孩的人渣败类,还在这跟姑奶奶谈武德二字,你们配吗?”

    偷人孩四个字一出口,胡莱身边几个二流子的脸色就变了,神色慌乱的看向胡莱,连屋里孩的声音都一下消失了。

    胡莱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眯着眼一脸戾气的看向沈惊春:“偷孩?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娘子可要慎言啊。”

    话里威胁意味十足,若是旁人见了,不得还被他唬住了,可沈惊春是一路从丧尸堆里厮杀出来的,连吃人的丧尸都不怕,怎么会怕他。

    当即就朝他呸了一声:“开玩笑?谁跟你开玩笑!你是断子绝孙了自己生不出孩子了啊,抢别人的孩子,快快将我侄儿侄女还来,再挚挚诚诚的道个歉,此事还能善了,否则……”

    她一提裙摆,一个高抬腿右脚重重落在门边放着一张矮桌上,只听响声传来,那矮桌已经四分五裂堆在?上了。

    嘶的一声,前面几个二流子和后面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齐齐吸了口冷气。

    看着柔柔弱弱的美娇娘,居然是个夜叉。

    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半晌,门后有人道:“大妹子,你还真是对了,这姓胡的可不就是坏事做尽,才糟了报应断子绝孙了嘛……”

    沈惊春回头一瞧,话的正是方才在蜜饯铺子里给她指路的那名妇人。

    那妇人见沈惊春看她,露出个笑来继续道:“我就这缺德玩意的马车上怎么会有孩的哭声呢,原来是抢来的啊,怎么着,自己孩子死了,现在抢别人的孩子了,还要脸不要……哦,我忘记了,你这厮是个二皮脸,揭下这层底下还有一层呢。”

    围观的人一听想笑,可碍于胡莱的淫威,又只能憋着不敢笑出声。

    沈惊春同陈淮对视一眼,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胡莱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紧握着拳头一副随时要人的样子,阴毒的眼神钉在那妇人身上:“你别以为我真不女人。”

    “来啊,你个试试看。”

    妇人呵呵一笑,手一扬,一个体积不大的东西就直直的从她手里飞了出来,准确的落在了胡莱的额头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蛋壳破裂,蛋清蛋黄流了胡莱满脸,他胡乱一抹骂了声贱人,捏着拳头就冲着妇人去了。

    “哎,不是。”沈惊春一步拦住了胡莱,转头朝那妇人道:“寻仇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这位嫂子要是跟他有仇,不如等我这边完事,你再来?”

    她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陈淮,朝他道:“淮哥,你往边站站,别误伤了你。”

    陈淮眨了眨眼,并不觉得沈惊春是在逞强,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门边,便见沈惊春一拳挥了出去,出拳如风带起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沈惊春出拳的速度很快,可胡莱的反应竟也不慢,伸手一挡拦下了这一拳,但紧接着沈惊春反手的一拳又到了,这回胡莱的反应速度就不如第一下快,连续几拳加上是不是的腿击将他逼退数步,终于第七拳朝上一勾落在胡莱的下巴上。

    胡莱的头被的猛烈后仰,受到重创的虽然是下巴,可耳鸣声却响了起来,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上昏死过去。

    几个二流子一时间竟呆住了,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应该冲还是应该退。

    冲的话,眼前这个母夜叉几拳就撂倒了壮如牛的胡莱,他们这几个麻杆一样的身躯,只怕还禁不住她一拳的,可如果退了,是不用挨母夜叉的了,但胡莱事后肯定不会放过几人。

    脑中一番天人交战,终于还是挨一顿压过了挨许多顿。

    “兄弟们冲。”

    柳二喊了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沈惊春助跑几步,离?而起腿一抬一个膝击落在柳二胸膛正中。

    柳二哭了,砰的一声摔在?上。

    太她娘的痛了,开门的时候挨的那一下跟这一下相比,简直就像是爱的抚摸一般,世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女人?

    二流子们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气轻易便被这一下给击碎了。

    也多亏了古代的裙子都是一片式的裙摆很大,走动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限制,才能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来。

    沈惊春站定,慢条斯理的将裙摆整理一番,笑眯眯的朝那几个不敢上前的二流子道:“现在可以将我的侄儿侄女还来了吗?”

    这谁还敢不吗?这要是一个不字出口,不是找死吗?

    几个二流子颤颤巍巍的进了屋,很快就将两个孩抱了出来。

    沈蔓已经哭的嗓子都哑了,为了做花轿娘子精心梳起来的头发也成了乱糟糟的一堆,可这还不是最让沈惊春生气的事,后面被抱出来的沈明榆一边脸上有清晰的一个巴掌印,这孩子向来坚强,被成这样竟也强忍着没哭。

    可他不哭,沈惊春反而更加心疼。

    这么可爱的孩子,捧在手心呵护都来不及,怎么能够下得去手?

    沈惊春脸上这下是彻底没了笑了,她红着双眼怒视着这群强抢孩的人渣,要不是手里还抱着沈蔓,只怕早上去死这群龟孙子了。

    柳二等人被她看的瑟瑟发抖,心中生出一种吾命休矣之感,正想磕头求饶,便听到外面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喊道:“钱里正来了。”

    里正来了,命肯定保住了,柳二等人头一次觉得里正这两个字如此的亲切。

    这年头村以上县以下称为镇,但镇里面的最高领导,却仍叫里正,与村里的里正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沈惊春抱着沈蔓冷冷看着门口。

    很快一个板着脸的中年男人就走进了院中。

    沈惊春看他这样,倒比平山村的陈里正有官威的多。

    柳二等人见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他身后,哭着喊着道:“里正叔,都是这个母夜叉伤了我们,胡大哥被他昏过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事呢,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钱里正的目光在沈惊春与陈淮身上来回扫视一圈,最后看着陈淮皮笑肉不笑的道:“就是你在我们太平镇闹事?还伤了我镇上的人?”

    柳二一脸复杂的看了眼钱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出真相。

    门外看热闹的人却不怕事大,扯着嗓子喊道:“认错啦,人的可不是这位郎君,而是那位娇弱的娘子。”

    钱里正神色一怔。

    开肉档的都不是穷人,胡莱家几代人都是杀猪匠,家中银钱攒了不少,钱里正家里来买肉,多是半卖半送的,更别他大姐还是春谷县县丞的爱妾。

    钱里正平时吃了他不少孝敬,是以听到有人来报胡莱家有人闹事,他立刻就来了。

    此刻听到有人指出人的是看似柔弱的沈惊春,他心里是一万个不信的。

    沈惊春在他量的目光中渐渐收紧了抱着沈蔓的手,这钱里正一看就是跟胡莱一伙的,眼下又是人生?不熟的情况,她只怕等会这钱里正叫一群人来,那岂不是歇菜?她再能,可也抵不过人海战术啊。

    陈淮一看她的表情,忙抱着沈明榆两步上前,拦在了她前面,抱着孩子不便行礼,他就只朝钱里正一颔首,道:“里正来的倒巧,烦请里正派几人出来与我夫妻二人一同将这几名略卖孩童的疑犯扭送至县衙。”

    这一上来,就是个杀头的罪名,砸的钱里正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凑在身边的柳二等人,不确定的问道:“略卖孩童?”

    胡莱这人仗着自己的姐姐嫁给春谷县里正做了妾,行事向来张狂有些荤素不忌,但略卖人口在本朝可是滔天大罪,尤其是略卖的还是儿童,钱里正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

    陈淮点了点头:“本朝略卖人口乃是滔天大罪,不论是强抢还是诱拐,只要被拐方是孩童,人贩子一旦落网,不论主犯从犯皆要按刑重办,首犯绞监候从犯徒三年,若犯下采生折割的大罪,无论首犯从犯,均判凌迟。”

    他着看向柳二等人露出一个笑来:“你们只怕还不知道采生折割是什么意思,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吧,意思就是故意致使孩童残疾,当然因为我们及时追来,你们还未来得及犯下如此恶行,那么这次强抢两个孩子,估计最重也就是判绞监候了,如此一来首犯是谁呢?”

    这一笑倒比凶神恶煞还要来的吓人。

    柳二等人已经被吓的瘫倒在?抖如筛糠了。

    采生折割是啥意思他们不懂,但绞监候的意思还是知道的,即是绞刑的缓刑,暂时在狱中□□,等到秋日朝审,再决定是否判处绞刑。

    几人看向依旧倒?昏迷的胡莱,立刻嚷了起来:“是胡莱,这都是胡莱的主意,我们完全是受他蒙骗啊,根本不知道是去强抢孩子。”

    胡莱多少是见过世面的,若他醒着必定不会被陈淮这三言两语吓到,根本不会承认强抢孩童的恶行,可柳二等人不过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也就是背靠胡莱才敢在镇上作威作福,几句话一吓,你一句我一句,立刻就将事情的始末给倒了个干净。

    原来这胡莱自从姐姐给县丞做了妾,他就到县里去开了猪肉档,有个当县丞的便宜姐夫在,他平时没少惹事生非,可一山更比一山高,春谷县也并非是县丞的一言堂,胡莱终日横行霸道终于还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对方是个世家子,因在京城闯了祸被送至春谷县老家避祸。

    父亲是个五品京官,在遍?侯爵的京城,五品官确实算不得什么,可在县城这种最大的官才七品的?方,的确是有资格横行的,更遑论胡莱的便宜姐夫只是个八品县丞,且他还不是县丞正经的舅子。

    因为一个女人胡莱被对方暴揍一顿,并且放下话来,叫他在县城再也无法立足,县丞碍于对方家世,勒令胡莱回了太平镇,结果他回来没多久,就疑心家里侍奉老母的妻子与人眉来眼去,便将被的怒火一股脑发泄在妻子身上,彼时她妻子已经有孕七个月,胡莱一动手,直接一尸两命,大的的都没活下来。

    他家中老迈的母亲气的重病在床没几天也去了,热孝过后就在别人的介绍下,娶了现在的妻子王氏,也就是沈惊秋的前妻、沈明榆兄妹俩的生母。

    沈惊秋长的好,王氏也不差,要不然胡莱也不可能看上这个和离过的妇人,可两人成婚三年多,王氏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若是她没生过孩子,旁人倒还疑心是她不能生,可偏偏王氏再嫁前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胡莱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偷偷去看了大夫,结果却是三年前那顿暴伤到了子孙根,虽于行房无碍,却再难有子嗣,胡莱大惊之下不敢相信这大夫的话,又去州城府城看了多名大夫,得到的结论都是如此,这不亚于被判了死刑。

    胡家只有他和姐姐两个,胡家姐姐虽然给县丞生了三个孩子,可人家必不可能给一个到胡家继承家业,若是没有儿子,岂不是要变成绝户,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胡莱伤心过后,就想到了后讨的婆娘之前生的那两个孩子上。

    沈家他是了解过的,沈延富虽然是个秀才,可沈家一家都不把三房当人看,若是强抢这俩孩子回来,沈家人不得还要拍手称快,少了两张嘴的口粮一年可能剩下不少钱来。

    再不济,他便求着县丞姐夫许些好处给沈延富就是,两个不受重视的孩子与沈家的前程比起来,他不信沈家二老会选择孩子,只要搞定沈长年老两口,方氏不足为惧。

    可胡莱万万也想不到,今天的方氏已非昨天的方氏。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