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有了那几个婆子的前车之鉴, 后面再也没人粗暴的对待沈惊春。
等到跟着两名婢女到了睡觉的厢房,她的腿上又被重新绑上了绳子,没一会便有人了水来, 替她随便擦拭了一番, 屋里只留了那两名婢女,其他人都带上门出去了。
中了迷药从天亮昏迷到天黑,现在被绑住手脚扔在床上, 沈惊春是一点都不困。
屋里的灯已经熄了, 两名婢女在外面的榻上挤着睡在一起。
黑暗之中视觉受到了限制, 听觉就更加敏锐了些,外面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惊春觉得迷药的药性终于渐渐消失, 她捏了捏拳头, 浑身的力量都又回来了。
她闭着眼念头一动,一把巧的水果刀就出现在手上, 绑在一起的双手艰难的操作着刀, 锋利的刀锋来回划着绳子, 没几下就感觉一直束缚在手上的那股力量一松, 绳子开了。
沈惊春揉了揉手腕, 直到感觉双手恢复了灵活,才割开脚上的绳子站了起来, 顺手捡起地上的绳子就朝外走。
两名婢女睡的正香, 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等到清醒过来, 两个人已经被沈惊春轻而易举的拎起来捆到了一起, 刚要张嘴嚎叫,一睡前脱下来放在一边还带着脚气的袜子就被塞进了嘴里。
两名婢女一阵恶心就要干呕, 不等她们吐出袜子,沈惊春就已经摸出来一条又宽又长的纱布来将两人的头缠起来绑在了一起,用力一勒紧了个死结。
“放心吧,纱布而已,只是让你们无法吐出嘴里的东西没办法叫出声,肯定不会把你们闷死,哎,我可真是善良。”
她伸手在俩婢女脸上拍了拍,就直接出了门。
这庄子并不是很大,护院和庄子上的男仆们都住在外院,丫鬟婆子们都住在后面的后罩房里,而徐夫人则住在正房,徐欢喜住在东厢,她则被丢在西厢。
大约是觉得她捆成那样万无一失,也没有安排一个值夜的,在清冷的月光下,整个院子安静的可怕。
沈惊春深深吸了口气,到了东厢外,也没敲门,直接从开着的窗户里翻了进去。
徐欢喜的房间里只有两道平缓悠长的呼吸声,显然这主仆两个都睡的正香。
借着窗户里照射进来的月光,她直接摸到了床边拍了拍徐欢喜的脸,凑近了耳边低声道:“表妹醒醒。”
轻轻的拍让徐欢喜很快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个黑影,吓的一嗓子就要嚎了出来,尖叫声还没出口,一把锋利的刀就拍在了她脸上:“别叫,表妹这张脸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这要是叫了出来吓到我,我一个不心手抖一下,这脸可就更不好看了。”
刀尖就在自己眼前晃动,哪怕光线再暗,徐欢喜也能看到刀尖上的寒光,这显然是把锋利的好刀。
她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吓的浑身都在哆嗦,眼泪都吓出来了。
沈惊春十分满意,直接将她的床单撕了,堵上嘴捆上手脚,单手拎着就去了外间,又如法炮制将外面睡着的丫鬟给处理了。
正要走,又瞧见桌子上摆着几个碗碟,隐约瞧着像是点心,她想了想就将这些点心全部包了起来也带着了。
徐欢喜的屋子关着门开着窗,徐夫人睡的正房也是一样,沈惊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里面的人给搞定了。
徐夫人吓的肝胆俱裂,直到被沈惊春领着出了门才反应过来拼命开始挣扎,沈惊春毫不客气脱下鞋子照着她的脸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再挣扎可就不是两巴掌的事了。”
两巴掌将徐夫人直接懵了,等回过神来,沈惊春已经一手提着一个人开了后院的角门,大大咧咧的走出了庄子,出了门又翻墙回去将角门从里面再次栓了起来,才往山脚去了。
早在下车的时候,她抬头那一眼就看到了庄子附近的环境,影影绰绰的虽看不太清,但不远处起伏的山峦却是看的很清的。
拎着两人走了会,她觉得有点累,又干脆将两人放了下来,解开了脚上的绳子一人给了一脚:“老老实实往前走,别想耍花样,刀子可是不长眼睛的,要是敢跑,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跟你们,这刀可能会直接挑断你们的脚筋。”
这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泛着寒光的刀往两人的脚踝处比划了一下,吓的两人腿都软了,相互依靠着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以前我看的时候经常看到评论,炮灰死于作,反派死于话多,正派死于不补刀,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属于哪一类。”
“真要起来,夫人你倒也算个人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针对陆家的书局在搞事的也是你吧?去年在祁县见到贵府大公子,给我的感觉是个挺正派的人。”
“你你对着陆家这样世代交好的人家手段都能这么下作,怎么到了我这里还要用钱来收买我呢?哦……想起来了,你好像不久前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想来是因为给的钱不够,鬼推不动陆家这个磨盘吧?”
整个天地间似乎除了夏夜的虫鸣声就只剩下了沈惊春的话声还时不时的响起。
“不过我有一点真的很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搞事情为什么不能搞全套呢?你你之前在天上居给我撒的那把迷药,后面为什么不继续用呢?你要是继续给我吃迷药,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还轮得到我反绑你?”
一直没反应的徐夫人终于开始愤怒,停下了脚步呜呜呜的怒视着沈惊春。
她倒是想用迷药,可这种迷药并非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就那一包,还是她千辛万苦才搞到手的。
原以为沈惊春这样一个乡下丫头,能见过什么世面?乡下很多人一辈子连三百两都没见过,三千两买方子还不是哭着喊着求着卖?
沈惊春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啥?我听不清啊,哦,你的嘴被我绑住了没法话,算了,你别了,反正我也不想听。”
着,脚就抬了起来准备踹。
徐夫人一看哪还敢再放肆,忙转身往前几步避开了这一脚。
两前一后,三人一路往山上走,到了山脚两人就已经没力气了,却还在咬着牙坚持根本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沈惊春的脚就会踹过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亮了,沿着蜿蜒崎岖凹凸不平的山路走了大半夜,三人终于上到了半山腰。
这山倒比东翠山还要高些,半山腰看下去,散布在山脚下的建筑已经变的很很了,沈惊春走了一夜,也有点累不太想走了,干脆拽着两人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将她们绑了起来。
一夜的摸爬滚,两人原本穿在身上的寝衣也被路上的荆棘划破,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来。
沈惊春将她们绑好就不再管,到了山道边往下看,徐家庄子这边没有住户,山脚下这片位置除了他们这个庄子就是大片的农田,与庄子最近的村子,看着距离怎么也有两里路,这也是山路难行最主要的原因,因为走得人少。
观察完山下,她又到附近看了看,这山还别,风景真还挺好看的,就在不远处,还有条的溪流涓涓而过,沈惊春顺手在路边摘了片不知名的大叶子,装了些水又回到了绑两人的地方。
“很渴吧,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可以喝水了,同意的话点点头。”
话音一落,徐欢喜就疯狂的开始点头。
沈惊春一手捏着叶子,一手解开了绑在她嘴里的布条。
“第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离庆阳府多远。”
徐欢喜想也不想就道:“南□□附近的清崖山,离庆阳大约□□十里路。”
这清崖山她知道,原先因为山上有座清崖观而得名,因为十多年前不仅卷进了皇位之争中,还站队失败,在现在这个皇帝上位后,直接就被清算了,原本闹热的清崖山也变的无人问津。
沈惊春皱了皱眉。
这个距离可不近,光靠两条腿走回去恐怕就得走一天了。
“第二个问题,现在的你跟之前的你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我想问问是什么让你变化这么大?”
这个问题让徐欢喜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表姐既然出身宣平侯府,那应该知道不论是权贵还是富绅,家里都有很多庄子吧。许多没办法直接处理掉的人,都会着各种各样的名义送到庄子上去,要不了多少时间,这人就会不知不觉的死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惊春:“我姐回到徐家大约也是这个下场。”
沈惊春震惊了。
如果她理解的不错,徐欢喜的意思是,她早知道徐欢意回到徐家等待她的只有死亡,所以早在沈惊春要把她们姐妹俩送回去的时候,她就动了心思,想要把茶叶送到徐夫人面前,换徐欢意一条命。
徐欢喜才多大?就有这样的心计了,这多可怕啊!
要是再给她十年时间成长,沈惊春自问,就是再来十个她,也玩不过徐欢喜啊。
沈惊春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默默的解下身上带着的装着点心的包袱。
一晚上下来,这些原本看上去精致可口的点心,已经被挤压的不成样子了。
沈惊春一口水一口点心的喂着徐欢喜,等她吃了快一半点心,才又去溪边了一次水回来,解开了徐夫人嘴上的布条。
“本来有一箩筐的话想问的,但是现在我什么也不想问了,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还想多活几年。”
她舒了口气。
历朝历代茶和布都是个好东西,若想搭上朝廷的关系,这两样东西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从徐夫人这些动作来,能够冒着风险绑架人只为求一个方子,想来徐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这个威胁可能来自其他的富商,也可能来自再往上一层的官僚。
在这种时候,他们家还能动作不断的坑陆家,就已经明是后一种可能性了。
以沈家如今的地位,连个祁县都还没走出来,显然不太适合知道这些事情,她心中大致明白有个堤防就好,真要问的一清二楚深陷其中了,反倒是个麻烦。
“徐夫人既然这么喜欢用科考来威胁别人,那么现在,你就自己尝尝被威胁的滋味吧,我从你家别院出来,一共就带了这些点心,喂你吃完,我就下山回庆阳了,等到放榜那天,我会托人将你们两个被绑在山上的消息带给徐大公子。”
“今日是正试,明日交卷出场,这一场的成绩会在正试后的第三天张榜出来,掐头去尾算起来,徐大公子拿到你们的消息大概是四天后,夫人放心,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大概能活三至七天,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夫人这种蛇蝎心肠,想必活个七天肯定不成问题。”
这一下算是直接捏住了徐夫人的命门。
成绩出来的第二天,就要开始覆试。
徐大公子如果正试榜上有名,就要面临是继续参考还是亲自来救他娘的抉择。
人都是很现实的,很多道理不是不懂,但真到了自己头上却没几个人能做到,徐斌如果继续参考,徐夫人再如何爱重她这个儿子,日后想起来今日,心中多少也会不舒服,母子两人就有了隔阂。
如果放弃继续考试,虽日后还能继续考,但第一场过了,第二场缺考,徐夫人知道后心中又会如何懊恼呢?
担惊受怕一整晚脸上又卸了妆,徐夫人总算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岁月感,脸上细纹明显,脸色十分难看,昨晚沈惊春用鞋底抽了她两下,脸颊此刻也有些红肿,徐夫人此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很想如同府里的婆子一般,一口唾沫吐到沈惊春脸上。
可她不敢。
沈惊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真的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如果真的激怒了她,她将这包点心丢掉,没有这些吃喝的支撑,想要活到被救,真的很难。
徐夫人又愤怒又憋屈,却还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忍气吞声的将点心吃了。
等她俩吃完,沈惊春又弄了些水来给她们喝了,才又重新将两人的嘴给封了起来,一手拎着一个往更隐蔽的山林里钻进去,找了个地方将两人重新绑到了树上。
做完这些,才从另外一边的路下了山,至于山上这两人能不能活到徐斌等人找来,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怕被徐家庄子上的人碰到,沈惊春下了山一路挑着人少的地方走。
她运气真的挺不错,从山上下来走出去四五里路,就碰上一辆去南□□的牛车,她付了车资顺利的搭上了顺风车。
等牛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南□□外,已经快到午时了。
她不敢耽搁,只匆匆买了几个包子,就去车马行雇了辆马车就往庆阳赶。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一更三点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庆阳。
这南□□来的车夫对庆阳的大街巷并不熟悉,到了车马行又换了另外的马车往柳树巷赶。
等到马车在巷子口停下,看到周围还算熟悉的景色,她才算是松了口气,快步到了自家院子前,见门上没有落锁,院门是从里面栓起来的,就知道大满肯定是在家的,抬手就敲响了院门。
门一响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大门被开露出大满一张憔悴的脸来。
瞧见沈惊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厨房里的方大娘和韩克俭听到声音出来一看,见识沈惊春也怔了一下,随即喜道:“娘子回来了。”
方大娘跑着上前一把将大满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这孩子哭什么,娘子回来了是好事啊。”
沈惊春有点哭笑不得,反身将门关上,就往厨房走:“锅里可还有什么吃的没?我快要饿死了。”
从昨晚那一顿到现在,她也不过吃了几个包子而已,空间里倒是有吃的,可也都是些米面,饼干面包这些东西早都被几年末世消耗完了。
方大娘忙道:“有呢,不知道娘子什么时候回来,饭菜一直温着呢。”
菜饭都盛在碗里在锅里温着,重新上桌已经不如新炒出来的菜口感好,但沈惊春还是吃的一脸满足。
等吃完了饭,才捧着一杯温水听大满这一天来的事情。
“昨天娘子一直没回来,起先我还觉得没什么,可等大娘将晚饭做好,娘子还没回来,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了,就想着出去找一找,方大娘和韩兄弟听了也跟着我一起找,直到找到宵禁了也没听到娘子的消息。”
大满着眼眶又红了。
方大娘拍拍他的肩头继续道:“宵禁之后不许外出,我们只能回来,这孩子实心眼,一整晚都担惊受怕睡不着,早上天不亮宵禁一过就又爬起来去找,还是碰到了蒋大姐昨日在考场那边见到娘子上了一辆大户人家的马车,我们去那附近听才知道是徐家的,找上门去,那徐家的门房却不知道什么沈娘子张娘子的,一口咬定没见过,我们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了出来。”
方大娘着,看着沈惊春犹豫了一会才问道:“娘子去哪了?”
沈惊春捧着水杯笑道:“去南□□了,听那边有座道观很出名,我本来想去烧香祈福保佑夫婿考过院试的,结果到了那边才发现,那道观已经被封了,这事我跟大满过了,想来是他没听见。”
大满一愣,刚想问沈惊春什么时候过,身边韩克俭就用胳膊碰了碰他。
方大娘跟着笑道:“我就娘子不是让人担心的人,都怪大满这孩子听话不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