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过去
言软忽然了个嗝,甜蜜的葡萄果汁掺杂醉人的酒醇香,让他整个人闻起来都是香甜的,蔺域非无奈笑了笑,“喝撑着了?软软,果酒也能喝醉,你真是……”
言软开始哼哼,嘴里嘟囔着什么,完全听不清,他一边发出这种黏腻的嗓音一边胡乱扭着身子蹭,蹭得蔺域非脸色微变。
言软不断在他怀里调整姿势,好像一点也不怕摔,最后双腿缠住蔺域非的腰,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总算安分了些。
蔺域非担心他掉下去,手臂垫在下面,抱着他上楼,要把人往床上放时,言软哼哼唧唧扒着他不肯下来,喝醉酒的言软有多黏人,蔺域非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他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见言软实在不愿意从他身上下去,只好自己坐床上,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轻蹙眉头,道,“软软,不要耍赖,听话。”
言软又哼了两声,见蔺域非严肃了,才声道,“那、那你再抱我一下?”
蔺域非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马上回应,言软大胆地搂着他的脖子凑过去,脸颊贴贴,再蹭他的脖颈,蔺域非呼吸变了变,低声道,“不要乱动,听话。”
言软听话了,枕在蔺域非的肩膀上,眼眸如窗外明月般圆亮,他笑得很开心,嘴角有浅浅的酒窝,“你真好哇。”
蔺域非也笑了下,他捏捏黏人糖精的脸蛋,道,“你也很好。”
言软感觉自己一颗心脏都被填满了,有了点恃宠而骄的味道,“阿白也很好的,哥哥,我以后可不可以邀请他过来玩?”
蔺域非的笑意忽然就淡了些,“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言软毫无察觉,轻而易举地就对蔺域非敞开心扉,“很好啊,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了,当初在夜店,要不是他带我逃跑,我肯定过得比现在要惨多了。”
蔺域非突然间没了笑意,他捏住言软的下巴,蹙眉道,“夜店?软软,告诉哥哥,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言软见蔺域非如此严肃,表情也变得慌张了起来,他察觉到自己好像无意间把谢七白透底出去了,怕蔺域非对他的朋友产生不好的印象,连忙道,“没什么,就被人家骗进去的,没几天就逃出来了……”
蔺域非不知道言软的那个夜店到底有多乱,但听他用上了‘逃’这个字眼,心里猛然紧了一瞬,他不敢想象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孩被人骗到那种肮脏混乱的地方会遭受些什么,他那时候年纪多大?被人骗进去的时候是不是还傻呼呼地听人画大饼以为能挣很多钱?
蔺域非心都痛了,“…有没有被欺负?”
“没、没有,阿白保护我了,”言软知道他心疼自己,不敢再隐瞒,“一开始其他店员看我好欺负,整天安排我做一些累活,他们脾气都好差,还爱人,我不敢反抗,是阿白帮我出头,他们才不再来招惹我,然后没一两天,经理就偷偷找到我,要给我安排‘活’干,他让我去一个贵宾包厢里接待,让我给人倒酒,我以为真的只是这样,可、可是……”
言软逐渐不想再下去,可蔺域非心里已经燃起怒火,他安抚地拍拍言软的背,“没事,哥在,继续。”
言软了一会气,继续道,“他们摸我,还想扒我衣服!我才知道,那个经理是想让我接客!我不愿意,他们就我,把酒倒在我身上……幸好阿白来找我,把我推出了那个包厢,没过多久他也出来了,再然后,我就跟着他一起跑了。”
到那天的事,言软依然有些后怕,但因为蔺域非就在身边,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更多的是生气,气自己傻,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进去那种地方,也气那群人,明明一个个年纪都比他大了好几轮,却一点都没有长辈该有的样子,还色色地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孩下手,简直猥琐下流!
蔺域非看起来很冷静,语气却有些阴寒,“记得那个店的位置吗?”
言软摇摇头,又忍不住钻进他怀里,“好几年前的事了,不太记得,那地方不太大,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蔺域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对言软道,“平时在家里傻气一点都没什么,在外面就别犯傻了,人家什么你都信,下次再被骗走了,你让哥哥上哪去找你?”
言软有点脸红羞燥,“我、我那时候才十五岁,之前都是在后厨当帮工,没接触多少人,不然……反正我现在不会了。”
蔺域非忽然没话了。
等到言软抬起头偷偷瞧他,他才捏着言软的手,低声道,“十五岁,之前还在干活,软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社会工作的?你的监护人呢?”
言软纠结了一会,才闷声道,“大概十二岁左右出来的,没人管我。”
蔺域非心头一涩,忍不住追问道,“那十二岁之前呢?你还那么,总需要人照顾的。”
言软的呼吸开始急促,似是十分抗拒提起之前的事情,但蔺域非在等,他知道他想听,也只好压下愈发烦躁的情绪,“也没人管,没有固定的监护人,在很多亲戚家轮流待过,都待不久,他们都不要我,反正我能自己挣钱就跑出来了,我可以养活自己的……我不是累赘。”
蔺域非的手指反被言软握的紧紧的,他另一只手臂环住言软,下巴靠在他的额头,嗓音低磁,“你不是,这么好的软软,留不住那是他们的损失。”
被这样一种保护姿态圈在怀里,言软逐渐安心,他不禁夸,腼腆地露出笑意,但这笑意还未扩散,便被蔺域非接下来的问题截断了。
蔺域非担心触碰到他敏感的情绪,语气听起来很心,“那在你十二岁离开前那一户人家呢?他们对你怎么样?他们后来有没有找过你,你知道吗?”
言软嘴唇紧抿,眉眼低垂,在蔺域非越发揪心的注视中,他缓慢而低沉道,“我不知道,反正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我把他们都忘了。”
终于接触到自己一直以来想找的那个答案,蔺域非不再那么紧张担忧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