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符祈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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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祈盯着叶星泽的背影有些出神, 好一会儿才恍惚过来,有些百无聊赖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量起这片地方, 他的手臂和大腿都有擦伤, 不过他本就喜静,又是待在叶星泽的地盘,他还是很有兴趣探索一番的。

    符十一已经被他派出去,去元赤族拿东西了, 竹玉楼的宫人都在外面,殿内只有他一个,他慢慢的走到卧房旁边的书房, 里面有整整的两大架子书, 不过看痕迹倒是大部分都没被翻过。

    符祈走到书桌旁, 书桌上铺着一幅画卷, 有大半被卷起来, 放在一旁, 在书桌旁边还有一个画筒, 里面放着四五幅画卷, 再就是正对着座位的地方,摆着一本《行文散墨》, 符祈本来只是略略看过,却发现了在厚厚的古书下面, 露出来了一角色彩艳丽的书角, 符祈好奇的翻开看了看, 行云流水的四个大字书在色彩艳丽的封面上——《柳宛记》。

    这本书翻阅的痕迹要比那本古书重多了, 叶星泽还在里面夹了根毛笔, 大概是刚看到这里的意思?

    安国公府世子爷表面在看古人的诗文智慧, 实则沉迷于话本,还是以——女子视角写的,一个世家大姐如何在三个男人之间徘徊的故事。

    符祈摇头笑了笑,把书放回原处,不自主的想道,这才应该是叶星泽会看的书,却不知道这般肯定是从何而来。

    刚要离开书桌,看到了一旁的画卷,忽然好奇喜欢看话本的叶星泽会作出什么样的画,轻轻展开画卷,符祈皱起眉,他不太认得这是什么,怪模怪样的,圆脑袋,圆身子,连手都是圆的,看上去不像是人,姿势却是站立的,用笔都很粗糙,猛的一看觉得怪异,再看却觉得还挺可爱。

    符祈还想看看画筒里的画,却注意到映在画筒上的影子,顺着影子往窗外看去,在竹玉楼后院的东南角,种着一片生长茂盛的竹子,符祈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竹玉楼。

    符祈兴致一来,就走到了后院,秋天的竹子大都还是碧绿色的,敲一敲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在符祈敲竹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声响,符祈猛地转身,听到一声巨响,原来是一截竹子倒在了他刚才待着的地方,符祈顿了顿,上前查看那节竹子的缺口,很整齐利落,不像是自然倒下。

    符祈正在思索,感觉到一阵冷风,符祈向右边避了一下,一把尖锐的剑尖出现在他避开的位置!

    持剑人穿着普通的太监服,却蒙着面,眼神锐利,见符祈躲开,迅速的变换身形重新向符祈刺来,本来信心满满的刺客显然没意识到符祈是会功夫的,一剑刺空后,符祈抓住机会欺身上前,还缠着寝衣布条的手拍上了刺客的肩,刺客飞速后退,只觉得肩膀的地方有点痒,再一感受就不痒了。

    于是刺客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向符祈的位置刺去,却见本来还能回击的符祈忽然向后退去,刺客愣了一下,心知不对,却已经停不下来,剑的走向不能改变,余光注意到侧面飞过来一把匕首,直接把他的剑飞了。

    刺客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男子攻击了过来,速度之快,他闪躲的都有些狼狈,和男子对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地去抢被飞的剑。

    叶星泽抢先一步拿到,利落的在刺客来抢剑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再行云流水的转过身子,那把剑就被抵在了刺客颈边。

    叶星泽才来得及去看符祈,他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符祈被人逼着后退,现在正扶着一根竹子,身形都有些摇晃,“你还好吧?”

    “没事,还好你来了——”符祈苍白着脸出这句话,像是要向后倒去,叶星泽瞳孔一缩,顾不上手边被他挟制的刺客,飞身过去揽住了符祈。

    “怎么样?”叶星泽看着虚弱的倒在自己怀里的符祈,丝毫没怀疑的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刚刚被竹子砸了一下,有点头晕。”符祈的手紧紧的抓着叶星泽的衣袖,似乎头疼极了,在叶星泽怀里不自觉地蹭了蹭。

    抓住时机已经跳到房顶准备逃走的刺客身形都顿了顿,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符祈的话,那里面满满的虚弱感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刚刚那根竹子砸到他了?

    也就是这一顿,让叶星泽注意到了他,他顾不上失不失忆的问题了,连忙逃走了。

    “就是让他给跑了,”叶星泽把符祈带回卧房,重新上了遍药,“把你伤这么重,便宜他了。”

    “没事,”符祈想想自己拍在那刺客肩上的那一下,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一盏茶,那个刺客就会暴毙了,“你来的及时,都是些伤。”

    “你不是会功夫的吗?怎么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叶星泽想起符祈那轻盈的轻功,不解问道。

    “我只是会轻功罢了,而且他先砍断了竹子砸到了我,我正晕着呢,他就攻击了。”符祈面色不改,乖乖的伸着胳膊任叶星泽摆弄。

    “对了,你头真的没事吗?”叶星泽忽然想起,遂问道,“真的不用找太医来看看?”

    “不必这么麻烦,”要是让太医看可就穿帮了,符祈被叶星泽袖角上坠着的珠子吸引了视线,随意碰着玩,轻声解释道,“如今正逢多事之秋,还是别太引人注目了。”

    叶星泽明白,符祈在这宫里隐忍多年只为了报仇,谨慎微只怕是都刻到了骨子里,才会这般谨慎,心里疼了一下,给符祈上药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你这样在宫里太危险了,庞太后大概是看陛下生病,宫里气氛低迷,想趁着这个机会了结了你,你又把符十一派了出去,我倒是能护着你,只是我今天就要回府一趟,不然把你送去陛下那里?”叶星泽给伤处好了结,徐徐地道。

    “你回府有事吗?”符祈垂下眸子,问道。

    “我娘一直为我被庞家绑了一门亲事的事情耿耿于怀,总想着把这口气找回来,刚好庞遥最近能出门了,我娘就在府里给我办了一个赏花宴,”叶星泽撇撇嘴,颇不理解岁安公主的行为,“所以我得回府参加,你去陛下那里吧,我也安心。”

    符祈想起岁安公主要给叶星泽选侧妃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显,“我去陛下那里,庞太后想来更要起疑心,不如我跟着你吧?”

    “你跟我回安国公府?”叶星泽倒是没想到这里,沉吟片刻,“如此也好,到了府上,我也能安排人专门保护你,而且庞太后的手怎么也伸不到安国公府内。”

    符祈刚要应一声,就听得外面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叶星泽叫了个宫人进来询问,是有个太监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旁死了,死因还不明。

    叶星泽不太感兴趣的嗯了一声,皇宫里总会有暴毙的人,不稀奇,至于死因不明,多半还是因为只是个太监,太医诊一下不是因为什么传染病死的,估计就直接拉出去埋了。

    叶星泽二人走就走,先是去报告了皇帝一声,皇帝正在为自己身世的事情焦头烂额,总想查出真相,听到了叶星泽的要求,挥挥手就准了。

    安国公府距离宫门不远,因为先帝宠爱岁安公主,所以定下亲事后,专门为岁安公主和安国公择了一处做府邸,离皇宫很近,叶星泽带着符祈很快就到了府上。

    让门口的人去通知管家,给自己院里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前院还是比较安静,甚至因为来往的护卫都是安国公率领的军队出身,倒还显出了几分肃杀之气,而叶星泽的院子在前院和后院交接处不远的地方,很轻易地就能听到后院传来的谈笑声。

    叶星泽先把符祈安排在自己房间歇一下,等客房收拾出来再搬过去,“你先休息一下,头太痛的话可以让人喊大夫,到了宫外不必那样拘谨,我得去我娘办的赏花宴上走一趟,不然怕是要被催了。”

    符祈还没话,就有一丫鬟走了进来,福身道,“世子,公主听闻您回府了,希望您赶紧去赏花宴上,再晚些怕是不合礼数。”

    叶星泽应了一声,看了眼符祈,你看,这就来催了。

    符祈笑着看叶星泽跟着丫鬟出去了,才准备动身,他来这安国公府又不是真的来找保护的,还是比较担心岁安公主真的给叶星泽找两个侧妃来,毕竟庞遥那个他知道成不了事,可岁安公主再找的就不一定了。

    符祈一边想一边往外走,刚隐在一处树荫下,能看到站在岁安公主身边的叶星泽,正被一群夫人围着,叶星泽笑的得体,全然看不出本来对这种相亲宴的一点排斥。

    符祈也跟着叶星泽笑了一下,然后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喜欢叶星泽,但现在自己的行为好像和之前想好的不一样,自己本来想的是一切事情报仇后在想,现在却因为担心叶星泽真的被安排了侧妃,想到叶星泽可能也会欢喜的迎接自己的侧妃,他就已经控制不住的跟着来了。

    可跟着来又有什么用,自己这副身子不见得会活到什么时候,而且如果叶星泽真的要纳侧妃,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阻止,符祈有些泄气的盯着叶星泽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抹亮眼的绯红色走入了符祈的视线里,正在和叶星泽搭话,离得太远,符祈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心里的泄气和困惑忽然不见了,管以后会怎么样,反正,现在,他就是见不得叶星泽和别人谈笑风生。

    叶星泽却不清楚符祈心里的算,来话的是永清侯家的嫡三子,是对他倾心一片,即使是侧妃之位也想陪在他左右,本来叶星泽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可看着眼前亮晶晶的双眼,叶星泽倒是有些相信了。

    不过叶星泽来到这里后,他和这位名叫甄千辰的男子大约只见过两三面,所以这般热烈的情绪应该不是冲他来的。

    “见过公主。”甄千辰对着岁安公主行了一礼。

    “快起快起,没想到你能来,”岁安公主亲切的道,看着甄千辰很是满意,毕竟没有庞家的事的时候,自己给儿子相看的是正妃,这位便很是热衷,当时只觉得还算是门当户对,如今却在为儿子选侧妃的宴席上看到他,想来当真是对自己儿子情真,岁安公主更满意了,“你娘亲可还好,我倒是没见他。”

    “娘亲安好,只是最近起了秋风,娘亲身体比较弱,不宜吹风,就没有前来。”甄千辰也感受到了岁安公主的亲切,很是高兴的解释道,虽然事情真相是永清侯夫人见不得自己儿子巴巴的去讨一个侧妃的样子,才没有来。

    “那确实要好好养着,我库里还有些养身补气的好东西,等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岁安公主拉过甄千辰的手拍了拍,注意到甄千辰一直偷偷看自己儿子的表情,更加满意,“你和梓湛同岁,想来有很多好聊的,你们年轻的去话,不用管我。”

    甄千辰微微红了脸,偷着眼看叶星泽,那副样子倒是和他穿的这身绯红色很是不搭,叶星泽接收到岁安公主的眼色,主动站出来,“甄公子和我一起去用些蟹吧,对了,我的表字是梓湛,你的呢?”

    “表字致昭,”出门前已经吃过的甄千辰不带犹豫的应道,“早就听闻公主这里有蟹,刚好有些饿了。”

    叶星泽是真的想吃蟹了,他们吃蟹倒是不用自己剥,会有厮伺候,见两位公子要用蟹,动作很是麻利的择了一盘蟹肉,摆好筷子和蘸料,请两位公子入座。

    叶星泽吃的开心,自然聊的也就开心,心情一好,起话来逗的甄千辰心花怒放,关系自然近了不少,用完一份后,才注意到甄千辰面前的那份只动了几筷子,“这份不和胃口吗?要不要再拆一只?”

    完不等甄千辰回答,挑了只蟹让厮拆了,叶星泽夹了块蟹肉放进甄千辰的碟子里,动作磊落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他自己想吃这只。

    符祈离的有些远,叶星泽又侧对着他,他只看到叶星泽和那个男子聊的很是投机,叶星泽还给那男子夹了蟹肉。

    符祈的指甲碰到掌心的伤口,疼痛提醒着他别出手,这样的人像是源源不断,他赶走一个永远有下一个。

    该怎么能永绝后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