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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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祈心里好像被敲了一下, 钝钝的疼,想解释些什么,最后被叶星泽送回到房间门口也没出来, 看着叶星泽越来越淡的脸色, 慌乱的眼角都红了,最后也只是垂下头,什么都没。

    叶星泽就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人,淡淡的了句晚安, 就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庄子里的床铺不及府里舒服,叶星泽睁着眼看上方的帷帐, 符祈今日总是神情恍惚, 他见了也不舒服, 但是问题总要解决。

    叶星泽头一回心里烦的很。

    符祈句软话能怎样嘛, 凭什么只有自己哄他。

    再给一晚上, 如果明天早上, 符祈还没有想明白, 他就——

    就怎么样, 叶星泽没想出来,听得隔壁房间有动静, 像是有人出去了,叶星泽起身, 透过镂空窗户上的白色窗纸往外看。

    惹他生气的那个人走出去, 在院子里的树旁站了站, 不知道在做什么, 最后又回去了。

    叶星泽撇撇嘴, 那人不来找自己, 去外面转什么,正想着,便听得隔壁似乎传来一阵清幽的乐声,不上是什么乐器,声音清冽,旋律悠远,使人安眠。

    叶星泽心里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不怕人不会哄,就怕人不哄,再了,这不是哄的挺好的。

    叶星泽高兴了,安安稳稳的伴着这乐声入眠。

    的亮光透过了窗纸,映的房间里都亮了起来,叶星泽一觉睡的神清气爽,愣了会儿神,想起昨夜伴自己入眠的乐声,心想好兆头,值得鼓励。

    叶星泽推开门,刚走到隔壁门前,门就开了,他和符祈了个照面,双方都惊了一下。

    符祈手里端着一盘核桃,已经敲好的,一点核桃壳的屑都没有,里面的果实很完整,一个一个的码在盘子上。

    可叶星泽最先看到的是符祈有一点红的手指,有一两个指尖好像流了血,主人却不以为然,只是别过头去,闭上眼睛,表情坚决,可出的话和语气都是软的。

    符祈声地道,“你别气了,我知道错了。”

    声音的,若是叶星泽一个不留神,一点都听不清,可符祈自己不知道,本来以为很难,可话出口,心里却觉得一阵轻松,更衬得之前自己的不出像是自讨苦吃。

    但还是很让人脸热,符祈心里默默总结。

    符祈还在等叶星泽的回答,眼睛也没睁开,最后只听见一声叹气,心里还没来得及低落,就被叶星泽拽进了房间,“来人,取轻痕膏来。”

    “还端着它做什么,”符祈还端着那一盘核桃,坐到桌子旁也没放下,叶星泽拽了一下,没拽过来,“赶紧放下,我看看你伤口。”

    “你尝一个。”符祈只是固执的把核桃又递高了些。

    叶星泽无奈,拣了一个吃了,才哄着人把盘子放下,“怎么这么不心?”

    “你不愿意吃我砸的,他们砸的干净,我这次都仔细挑了,绝对很干净,”符祈声音带了点哑,像是没睡好,“本来还想再砸一点,但没想到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你什么时候起的?”叶星泽意味不明的问道。

    符祈想了想,“卯时一刻吧,天还没完全亮。”

    “我不是不愿意吃你砸的,相反,我很喜欢,只是你不愿意。”仆从把药膏还有清水,干净的手帕都递了进来,又低着头出去了,叶星泽一边给符祈清洗伤口,一边解释道。

    “我没有不愿意。”十指连心,符祈的手指乍一碰水,往回缩了缩,辩解道。

    叶星泽等符祈适应了水的温度,才慢慢的清洗,“可你表现出来的,总是不愿意,之前符十一问你,我们二人的关系,你也闪烁其词,后来我你不想带我回家,你也辩解都没有一句,符祈,我知道你是脸皮薄,不出口,可是,你不,又怎么让我安心呢?”

    符祈张张口,却不知道什么,叶星泽笑了一下,用干净的手帕,把符祈伤口上的水渍一点点的擦拭干净,“你看,你又不话,符祈,我跟你闹脾气,是要你来哄的,你不愿意哄,我也不强求,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如你所愿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我了,我没有不愿意,”符祈指尖颤了颤,第一次尝试着把心里的顾虑出来,“你也没有如我所愿,我喜欢你闹脾气,像是很信任我很依赖我,我喜欢的,可我不知道什么,我总觉得我会错,你不会高兴,就像是昨天晚膳,我想给你夹些菜,但我总怕我夹的你不爱吃。”

    “符祈,重要的不是你会不会做,而是你愿不愿意做,你总要给我点信号,让我知道我是真的被你放在心上,”叶星泽把药膏挤到自己手上,又一点点的给伤口涂抹,“你总觉得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做,不确定你这样做我会不会高兴,然后你就不做,可是符祈,”

    “不管你做得好不好,对不对,你做了,我便高兴。”

    药涂完了,再用细细的纱布把伤口包好,叶星泽把符祈的指尖握进自己掌心,他觉得自己难得的耐心都给了符祈,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详细的教人谈恋爱,“你昨天晚上吹的曲子,我很喜欢,你今天给我砸的核桃,我也很喜欢,明白了吗?”

    符祈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能感觉到被叶星泽的掌心包裹,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为什么忽然吹曲子?”叶星泽见人懂了,居然还真有点当人老师的欣慰。

    符祈本来不愿,可刚刚叶星泽的话还在耳边,抿抿唇又张开,“我只是在想,你如果不要我哄你,会不会有别人来哄,我怕有别人,所以——”

    “嗤——”叶星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这人的警觉心还挺强,事情解决了,叶星泽故态复萌萌就萌,“所以你现在哄我,是怕我跟别人跑了,而不是你自己乐意的?”

    “不是!”符祈没想到叶星泽会这样理解,好看的眉皱了起来,“我,我是害怕你会同别人一处,但是我哄你,我自己高兴的,以前是怕做不好才没有做,但昨天晚上我做那些,心里除了怕自己做不好的忐忑,别的都是兴奋,”

    声音又慢慢低下去,着自己以前一直认为自己不出口的话,“我很享受哄你开心的过程。”

    “那就好,”叶星泽一本正经,挑了一个核桃仁递到符祈面前,笑开,“我也很开心。”

    符祈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伸手想去拿核桃仁,双手却仍然被叶星泽牢牢地圈在掌心,叶星泽用核桃仁碰了碰他的唇瓣,道,“昨天我递给你,你怎么吃的?”

    符祈想起来了。

    当时他心慌,下意识地想靠近叶星泽,所以他是——

    符祈红着脸,轻轻张开唇瓣,主动咬住了那枚清香味甜的核桃仁。

    叶星泽却没松手,等符祈抬眼看他,才笑的玩味,把核桃仁塞进了符祈的嘴里,动作间手指蹭到了符祈的唇瓣。

    又惹的人瞪他,但还是乖乖的吃完了那一枚核桃。

    偏偏这人不放过他,“昨天没问你,今天问,好不好吃?”

    “嗯。”符祈眼神飘忽,含糊不清的应道。

    那人却不满意,“嗯是什么意思,好吃还是不好吃?”

    符祈被逼问的有些恼了,直接凑上前去亲了一下叶星泽的唇,难得的恶狠狠,“你自己尝!”

    叶星泽没想到符祈会这般动作,但他的脸皮可没有符祈那么薄,愣了一下,就当着符祈的面,舔了舔嘴角,像真的在认真品尝,最后皱皱眉,“味道在你口中,又不在唇上,你这样我也尝不到。”

    “那,那你别吃了,”叶星泽的话不能细想,符祈生了怯,挣出一只手来,拣了一枚核桃仁递到叶星泽唇边,生疏的讨好,“你吃这个。”

    叶星泽心情好,放过了符祈,低头把核桃仁吃了,顺带着似有似无的亲了一下符祈的指尖。

    “世子爷。”房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符祈连忙坐正,手也都抽回来,若无其事的喝茶。

    叶星泽好笑地看他,没为难人,淡声道,“进来吧。”

    “世子爷,符公子,”进来的仆从先行礼,才道,“庞府的处置下来了,抄家,收归国库,庞相庞磊二人问斩,余下女眷子嗣,参与庞府案者,流放边疆,未参与但年满十五者,不得入朝为官,女眷皆去了诰命,在规定时限内搬离京都,庞氏三代不得入京。”

    “知道了,下去吧。”叶星泽不太关心陛下对庞府的处置,知道这件事了结了就行了。

    “梓湛,”待人彻底离开,符祈才道,“那个人,我必须杀了她。”

    “我知道她是陛下的养母,我会避开陛下,你别拦我。”符祈眼中杀意浮现,好似有看到了符漪的死状。

    叶星泽安抚的拍拍符祈的肩,这是符祈的执念,也是庞太后需要付出的代价,“我拦你做什么,你想做便去做吧。”

    庞氏一族没落,庞太后一直在昏迷,等她醒来早已尘埃落定,皇帝下的药不轻,她只能隐隐绰绰的看清人影,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她床边,正沉沉的看着她。

    那只母蛊不仅是用来控制皇帝的,这么多年来,早已和庞太后的身体密不可分,乍然少了,庞太后的身子一下就被掏空了,和皇帝体内的子蛊不同,她想控制皇帝,终究要更费心力。

    “您醒了?”年轻的男声传来,登基短短一年多,声音里已经生了不可冒犯的天威之象。

    “皇帝是来,亲自处置哀家的吗?”庞太后几个字便要喘口气,淡淡道。

    “母后怎么这么?”

    庞太后狠喘了几口气,虚弱之色浮于表面,“你凑近些,哀家看不清。”

    年轻的皇帝依言,坐近了,任庞太后已经显得浑浊的双眼看着他,最后叹息着笑了,“哀家最恨的就是你这双眼睛,生的极像那个人。”

    庞太后的眼泪从眼角留下来,没入依旧乌黑的鬓发,神色却已经老了,“当年,那个人怀了你,群臣反对,从你生母来了这宫中后,那天晚上,是第一次你父皇主动踏足坤宁宫,我却不高兴,因为他不是为我来的,他是要把那个孩子,就是你,要记在我名下。”

    “我不愿意,谁愿意养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呢?可我得同意,女子一朝入宫,身家性命和族人荣耀息息相关,我知道,你父皇只会有你这一个孩子了,我得养着。”

    “可我不甘心,也不安心,我让你父皇同意,你的生母不能见你,你的身世必须长埋,我还是不痛快,我向那个女人要了蛊,我当着她的面种到了你身上,然后在你登基的那一天,我杀了她。”

    庞太后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好像那个美丽的女人又一次倒在了她的面前,口吐鲜血,那么狼狈,庞太后笑出了声,又激发了更猛烈的咳意。

    皇帝沉默的听庞太后完,良久,才站起身,“朕不会杀您,您就在病榻上,颐养天年吧。”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房顶上有一个沉默的人影。

    第二日,太后薨。

    皇帝罢朝三天,以表哀思,他当然知道皇太后不是病死的,但他也无意去查,“你,梓湛和符祈公子离开京都了。”

    “是,”周公公弯着腰,禀报道,“昨日离开的,叶世子的辞呈由安国公递交。”

    叶星泽和符祈坐着马车,没带什么东西,其实本来叶星泽是要骑马的,符祈身子没好全,懒得很,叶星泽跃跃欲试,“那你坐马车,我骑马。”

    符祈已经变的放松多了,起码现在当着符十一的面,会去主动牵叶星泽的手,“你陪我坐。”

    叶星泽有意惯着符祈一点习惯,虽然很想骑马,还是勾了勾符祈的掌心,陪着人坐进了马车。

    符十一面无表情,坐在马车外,挥动鞭子,马儿吃痛,嘶叫一声,带着马车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

    这个世界就到此为止?

    第8卷 第八卷:何墨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