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三根竹子

A+A-

    “四爷,尤教授出事儿了!”

    尤四爷将一条腿微微收起,眼底压着几分被扰的不愉。

    “怎么回事儿?”

    声音略微沙哑,一夜间熬出的疲惫让他整个身体都不大爽利,而且喉咙有些发涩。

    久违地受了凉。

    哑声咳嗽了一下,尤四爷从椅子上站起来。

    慌里慌张的沈姨也这会儿也没怎么注意尤四爷的脸色有点儿苍白,摆弄着手机将尤潜椋跟刀子被警察带走的那条消息给找了出来,递给他看。

    “是因为跟在您身边儿的那个刀子因为写了一个什么黄文儿,一个男的拎着刀去砍他,碰巧尤教授跟刀子在一块儿,俩人就把那男的残了,现在他俩都已经被带走了。”

    字儿都认不全的刀子会无聊到在网上写黄文?

    尤四爷走到沙发前让自己陷了下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热搜往下划拉了一下。

    #论史上最新颖黄文排行榜榜首#

    没那个闲情逸致看内容,尤四爷直接将里头配的帖子截图给点开。

    “寻人启事,男,姓名:尤尤。”

    尤四爷拧眉。

    刀子居然瞒着他帮他家崽子找那个野……

    视线下移,尤四爷不知道从里面看到了什么东西,收紧的手松开了。

    “身高:不详。会骑马,长得好看,会回(挥)大刀,会仗……他种过三根柱(竹)子,一根被啃了,一根被压折了,最后一根还是被啃了。

    喜欢捏人屁股,左边奶头旁边儿胸膛上有疤,被咬的,下巴上又(有)疤,被咬的,肩帮(膀)上有疤,被咬的……”

    尤四爷垂下的一只手指间微颤。

    三根竹子……

    尤四爷捂着嘴一连咳嗽了几声,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个字眼儿。

    三根竹子,一根被啃了,一根被压折了,最后一根还是被啃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是因为受凉的缘故或是因为什么,翻涌的血几乎囚的他呼吸不上来。

    沈姨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四爷,您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把医生给叫过……”

    “崽子呢……”尤四爷将手机紧攥进手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断他。

    沈姨:“您昨天不是吩咐将他锁在院子里,饿、饿死他吗?”

    尤四爷恍然想起,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咳嗽着大步去了院子。

    睫毛上挂着霜的崽子鼓着嘴在冻得发硬的地上抠搜着,没在哭了,只是泪痕未消。

    不远处,烧成碳的木头明明还泛着红光。

    尤四爷走到正在发呆的崽子的跟前儿。而崽子直到看到那双脚的时候,眼睛才有了焦距,将头抬了起来。

    “饿——”

    尤四爷低头看着他,喉咙滚动了许久也没能让自己出一个字。

    他只是蹲下身子,企图将崽子抱起,但一下居然没有抱起来。

    崽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冻在地上一晚上的屁股,委屈劲儿一上来。除了饿就想起尤四爷这个罪魁祸来了。

    尤四爷用力将崽子从地上拔了起来,崽子趴在他的肩头眼泪也开始掉。

    “冷不冷?”

    崽子擦着眼泪气哼哼地不搭理他。

    尤四爷抱着他的手收紧,一步步地将他抱进房间里,将他的裤子脱了,看着他冻得青紫的屁屁,赶紧将被子给他盖上。

    “饿!”

    崽子不满地从床上爬起来,仰着脖子气哼哼地喊。

    “我有件事儿先跟你解释……”

    “饿!”

    拳头一下下发狠地垂着床,这次崽子完全是被饿哭了。

    尤四爷:“……”

    气氛全没了……

    那就先吃……

    本来想给崽子做他最喜欢吃的手剥笋。但刚将笋从冰箱里头拿出来,尤四爷心里的那股急躁感让他将东西又放了进去,拿着两个馒头就又上了楼。

    将馒头塞到崽子的手里,尤四爷在他跟前儿蹲下,想开口却发现无从起。

    “你、你是不是在找尤尤?”

    崽子啃着馒头点头。

    尤四爷按着他的腿两侧的手逐渐收紧。

    “我就是!”

    崽子愣了愣,咬馒头的动作都了,垂下大眼睛,听着他的话,没看那张陌生的脸。

    尤四爷看着他。

    崽子低着头,手指掐进馍馍里头,嘴里的馒头含在嘴里咽不下去。

    “你、你以前都没你叫尤尤的……”

    尤四爷:我也不知道我堂堂的蚩尤会被你叫成一个三岁孩的才会用的「尤尤」啊,还有你话那四不像发音……

    “我真的就是!”

    尤四爷解释的有点儿不耐烦了。

    “你不是记得我给你种过竹子吗?我记得当年好像是因为你在外头啃了两口竹笋觉得好吃,硬是赖在那个破竹林里头不肯走,我为了哄你就让人挖了一筐竹笋给你带上,后来……”

    尤四爷还没将话完,崽子就颤抖着身子抬起了眼泪汪汪的眸子。然后抡起手上的馒头就砸到了尤四爷的脸上。

    被砸懵的尤四爷:“……”

    崽子抡起另一个没吃完的馒头就又朝着他的脸砸了上去。

    尤四爷没躲,乖乖受着。

    他不知道崽子为什么砸他,他只知道,他家崽子又哭了,不出声的那种,委屈到哑了声的那种……

    “你怎么了……”

    尤四爷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家崽子理解不同的身体。但却是一个灵魂这件事儿。就算是以前他也没想过他家崽子能理解。所以才一而再地放弃了企图让他知道自己就是蚩尤这件事儿。

    而四爷没有注意到的是,从他他是「尤尤」起,崽子没有否认他一个字。

    尤四爷想将他的眼泪给擦了,但崽子别开了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尤四爷起身,就这么隔着一层被子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将手覆在被子上,想了许多,却只是开口哑声问他还饿不饿。

    崽子没有回答他。

    “崽子,尤尤你最重要的人对不对?”

    崽子依旧是没有回答他。

    尤四爷下楼去了厨房,崽子听着他离开的动静才从被子里露出了半张脸,睁着眼睛呆呆地躺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将那两个馒头捡了起来,蜷缩在墙角口口地掺着泪啃着。

    警局里,问询完被关在一块儿的俩人坐在一块儿聊天儿。

    尤潜椋:“刀子,你爸之前让我们要一个孩子。”

    刀子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尤潜椋知道他是想歪了,上手抱着他笑道:“又不是让你生。”

    刀子:“那你生?”

    尤潜椋:“我的意思是找一个代孕的,用你的精子。”

    刀子挺排斥这事儿的,拧眉道:“那怎么不用你的搞一个出来?”

    尤潜椋:“是你爸想要孙子,不是我想要儿子,懂吗?再了,我都结扎了,还得疏通,麻烦。”

    听他这么,刀子才想起来尤潜椋其实是个太监来着,随即有件他之前没怎么关心的问题就出来了。

    “当时四爷为什么把你给阉了啊?”

    尤潜椋:“……那叫结扎。”

    “不都一样吗,快,你当时怎么惹着四爷了?”

    尤潜椋真想朝着刀子的屁股掐两下,但无奈还没有这个胆子,不过等俩人滚床上了倒是可以试试。

    “当时我让医生检查一下他家那崽子是不是有点儿智障,然后……”

    刀子霍然起来:“你他妈的才智障吧你!”

    尤潜椋也不生气,只是环着手臂倚着墙微微侧头,眼皮子微垂着看着他,道:“要是那崽子没有长那么一张脸,呆萌可爱这四个字不就是剩下个呆了吗?你要是自己仔细想想,他其实连一句不太直白的话都听不明白。难道你们真觉得他的智商没什么问题吗?句难听的,那崽子就像是一只被人养在脚边儿的猫猫狗狗。”

    刀子想反驳他,但是……

    尤潜椋双手往后撑着床板起身,腰身不怎么挺立,眉眼下垂,带着几分沧桑感。

    “可是枭已经动情了,要是崽子要是连情爱这种东西都不懂。只是一味地为了讨食儿而留在他的身边,那对枭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儿。”

    刀子看着他,一时不出话来。

    尤潜椋总是会将话的很有道理……

    “那崽子不像你,虽你是个傻狗子吧,但我知道,你骨子里其实是个人。”

    刀子:“……”

    刀子一拳头揍了过去。

    “尤潜椋我。操你妈的!”

    尤四爷亟待想让崽子理解他就是蚩尤。但崽子却一等他张嘴就往被子里爬,就是不出来,整整一天。

    没有质问他是不是骗人,也没有向他求证什么。

    尤四爷确实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整天心都是有种无处安放感。

    直到天色逐渐暗沉,外面最后一丝光亮都被隐去,黑夜走到了最深处的时候。

    尤四爷开门,发现房间里的灯关着,连厚重的窗帘到拉上来,伸手不见五指。

    他正想摸索着开灯,崽子急颤的声音却阻止了他。

    “不开灯!”

    尤四爷手上顿住。

    漆黑的四周,看不清彼此的脸。

    “你还没有完……”

    “什么?”

    崽子坐在床上,将自己的双腿抱紧,将脸埋进腿间,开口掩饰不住声音中的轻颤,也管不住浸入裤子上的泪水。

    “那三根竹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