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潜椋在客厅里环视了一眼，最终又将视线落在了崽子的身上。

    不知道这么的一个家伙，在懂事了之后，会不会也染上那种刻在人类的基因上的污浊。

    尤潜椋将带过来的电脑开，将里面的一个文件夹开找到一个基本教学视频。

    一连一个多时，尤潜椋虽然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教学阻力。但这种进度，也远比崽子的两年学会一个字要快的多。

    尤潜椋问他：“为什么老是认为「一」后头是「俩」呢？”

    崽子眨巴一下大眼睛，“尤尤就是这么教的啊！”

    又是尤枭……

    尤四爷可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崽子的也没有错。

    当年，熊猫的食量可谓是吓人的很，被医师诊断为过于积累食后，蚩尤不得已减少了对他的投喂。

    每天四个馍馍，三条鱼，四只鸡。

    蚩尤当时提着蔫儿吧唧的崽子，就是这么对他的。

    为了这件事，熊猫背对着墙，整整大半天都没有理他，等到吃饭的时候，才眼泪巴巴地、气的肚子一起一浮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蚩尤一时心疼，便……

    “一……俩、二、三、四。”

    给了崽子五个馍馍，四条鱼，五只鸡。

    就这，崽子还一边啃着馒头撕着鱼跟鸡，委屈的要死。

    当天晚上，蚩尤就坐在床上，看着他家崽子推开窗子爬上去一坐，四十五度仰着脑袋，对着月色怅惘到了深夜。

    白色月光落在从窗子上闯入，在地上投下一个委委屈屈的身影，搞得蚩尤愧疚了大半夜，都没有睡好觉。

    月色也开始移动，脑袋倚在窗柩上的崽子一动也不动的。

    蚩尤于心不忍，起身下床，走到它的身后。却不成想，他家崽子的一双黑豆子正闭着，这会儿正倚窗柩着睡的正香，并且像是嗅到了蚩尤靠近了气息。

    脚丫子动了动，身子就往后头一栽，软软的一坨倒在了蚩尤的怀里。

    蚩尤：“……”

    第二天……

    “一、二、三、四。”

    “嘤！嘤嘤嘤！！”

    熊猫骑在蚩尤的脖子上啃。

    被宠爱的，永远都是对的。

    “一、俩、二、三、四，行了吧？”

    尤潜椋看着崽子笃定的态度，也不好强制他照着自己的意思记，只好道：“等枭回来，你在问他一次。”

    尤潜椋倒是没有教崽子什么字，只是先了解了他的认知程度。

    很显然，比他事先认为的还要差上不少。

    但是有一点，这崽子虽然几乎什么都不懂。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倒也是挺通透的。

    就像是一张让人容易入笔的白纸。

    尤潜椋今天来可不只是为了教崽子的。

    崽子问他：“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尤潜椋将视线再次移到崽子的脸上，以一贯的淡笑不语藏着情绪。

    崽子将两边的眉毛往眉心处紧了紧，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情绪这种东西，其实是最容易感知的，对崽子来。

    尤潜椋被崽子看得微微心虚，但那点儿心虚几乎可以是可以忽略不计。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崽子：“一个称职的狗狗，别人要是偷东西的话，一定要咬上去；一个称职的崽子，看到别人偷东西的话，要躲得好好的，然后回头跟主人。”

    尤潜椋：“……”

    崽子：“那你是要偷东西吗？”

    尤潜椋：“……”

    崽子：“偷东西是不对的。”

    尤潜椋：“……”

    崽子：“为什么好人也要偷东西啊？”

    尤潜椋：“……”

    崽子垫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算了，等尤尤回来，我问问尤尤好了。”

    尤潜椋：“……”

    这崽子算是聪明还是傻？

    崽子直起了自己的身板儿：“我们继续认字吧！”

    尤潜椋面色不甚自然地摆正了自己的身子，扯动嘴角，装的有九分自然。

    崽子的大眼睛没有落到尤潜椋的嘴角，而是落到了尤潜椋的眼睛里。

    “你笑的好奇怪。”

    尤潜椋：“……”

    “为什么这么？”

    崽子将身子前倾，指了指他的眼睛，“你明明笑了，可是你的眼睛里却没有笑。”

    尤潜椋：“……”

    崽子见尤潜椋的嘴角虽然还是勾着。却刻板的像是抽搐却没有收回来一般，不解地对着他歪了歪头。

    “你的嘴巴也不笑了。”

    尤潜椋：“……”

    崽子看着他，可可爱爱的眉毛，一双黑的彻彻底底的眼珠子里带着深深地不解。

    “你好复杂哦！”

    尤潜椋：“……”

    复杂吗，我怎么觉得你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在你的跟前，我却被解刨的彻彻底底的……尤潜椋腹诽着。

    尤潜椋再次将身子做的板正了些，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崽子。

    很少有人能跟尤潜椋这么一双睿智的眸子对上过久。但如今这双眸子在对上崽子的这双澄净而又稚嫩的懵懂的时候。却如同秋叶入湖，如涟漪般被一点点地破开平静。

    尤潜椋移开了视线，没什么意义地咳嗽了一声。

    “我不偷了……”

    崽子听他这么，眨巴着大眼睛笑了，湖水秋色在他的眼睛里静静地淌着。

    “嗯！”

    尤潜椋：“……”

    所以，你别对你家尤尤这件事……

    这句话尤潜椋到底是没有出来。

    日头渐渐移动，沉入林间，散落一地花色玫瑰汁液。

    本来认认真真的崽子开始有些分神儿。

    “a、b、c、d、e、f、g！”

    崽子攥着笔，往外头看了看。

    尤潜椋见他也没了性质，将讲义给收了，电脑合上。

    崽子趴在桌子上，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孤独不适合他。

    尤潜椋看着他静静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冒出这个念头。

    一张纸上，歪歪扭扭的写满了七个字母。

    尤四爷从外面进来的那一刻，崽子安安静静的的眸子染上欣喜，撒欢地朝着他跑了过去，尤潜椋却在崽子刚才的那双安静到像是被时间浸透的眸子里回不过神儿来。

    被丢弃的荒芜被时间接了手，但在看到心中的欢喜依旧能绽放出花儿来。

    被注视的人，是看不到那个人眼睛里的荒芜的。

    尤潜椋注视着满眼宠溺地抱着崽子的尤四爷，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却聚不到焦距。

    崽子将手里的纸展开，给尤四爷看。

    “a、b、c、d、e、f、g！”

    尤四爷看了尤潜椋一眼，没有停留，又将视线收回到崽子的身上。

    “真的想学识字吗？”

    崽子点了点头，“我很快就不是文盲了！”

    尤四爷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行吧……”

    尤潜椋将东西拿起来，问尤四爷：“枭，你是算找个学校让他去读还是请私教回来？”

    就算不问，尤潜椋也知道尤四爷会选择请个私教过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教他家的崽子。至于这个人选是谁，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尤潜椋的身上。

    尤潜椋走后，崽子跨坐在尤四爷的腿上，问他：“尤尤，「一」后面不是「俩」吗？”

    几千年，这么遥远的事儿，尤四爷早就忘了这个「俩」的由来。

    “其实「二」跟「俩」是一个意思，要是这样数的话，就重复了，不过你这样数也没什么关系。”

    崽子对着尤四爷鼓了鼓腮帮子，却也没有再跟尤四爷在这件事儿上纠结。

    一直以来的认知被碎了，崽子的脑子里有些空荡荡的，鼓着腮帮子晃着脑袋，最后将脸儿贴在了尤四爷的胸膛上，抱着尤四爷的腰呆了一会儿又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尤四爷道：“尤尤——”

    尤四爷揉他的脑袋。

    “嗯？”

    崽子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不吭声了。

    尤四爷倒是将注意力停留在了崽子的头发上。

    崽子的头发有些长了，要不要带他去剪短一点儿？

    “崽子，我明天带你去剪剪头发好不好？”

    崽子一听要减头发，一双眼睛吓得瞪得滚圆，立马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尤四爷却先他一步将他按回在了自己的腿上。

    “就剪短点儿，不会像上次那样给你剃秃顶的。”

    崽子挣扎着摇头，“那也不要！”

    尤四爷看着崽子长至遮住耳际的软发，道：“不剪短点儿，难道好要跟女孩子一样将头发发扎起来吗？”

    崽子赌气道：“那就扎起来好了！”

    扎起来……

    再配条碎花裙子……

    尤四爷看着崽子的眸子深邃，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去了。

    尤四爷将宽大的手落在崽子的腿上，想象着这么一双晃人眼的玉腿在一条裙子下若隐若现，摇曳生姿的样子，身体的某处就开始发热。

    崽子往下面看了看，脸颊开始泛红。

    尤四爷看着他笑得诡异：“我们回房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