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识到，她的能耐

    “那你也是故意松懈了太子府的防备，放任刺客混进去的。”她笃定地道。

    为此，司空烨没有反驳。

    没有混乱，他的确无法脱身。

    那座太子府，他住了很久，久到他险些以为，那就是自己的避风港。直到……

    “刺客能进来，孤有料到。不过，孤却低估了他的残忍。”居然为了嫁祸他，毫不留情地让刺客砍杀那些难民。

    “他？你知道是谁？”芷旋敏锐地追问。

    司空烨目光无比认真地望着芷旋，道：“本来是不知道的。”

    的确，他原本是不知道的。

    天下人都以为，他是个受宠的太子。出身优越，中宫嫡子，一落地就被册封太子，父皇给了他所有的爱，亲自培养他帝王权术。天底下，没有人能越过他去。

    幼时，在父皇的教导下，他早早展露经世治国之才。他是天之骄子，被人成为九天上的蛟龙。

    父皇驾崩，一母同胞的皇叔为了帮他守住江山，毅然登位稳定朝局。皇叔待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那几个皇叔的亲子更加宠爱。

    所以，他曾觉得，自己先天不足，身子欠佳，储君之位让给皇叔家的堂弟们也并无不妥。横竖也是他司空家的天下，谁坐还不是一样？

    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皇叔的宠爱是假的，勉为其难登基也是假的，甚至父皇母后的死，也是一场场的阴谋。

    谁都知道，父皇母后缱绻情深，母后难产而亡，父皇便郁郁而终。

    更有言官谏臣大骂父皇缺了为君之道，为了个女人，一蹶不振，弃祖宗江山于不顾。

    父皇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却落得个史书工笔骂声一片。

    却没有人去对比，父皇在位，国泰民安；皇叔上位，灾祸不断。

    愚蠢的人，总骂父皇为君无能，惹怒上天，以至降祸于大睿。

    近几年，大睿天灾人祸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就连往常热闹繁华的京都，如今都被四处涌来的难民流窜。

    哪里还有威震四方的大国模样？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因为身体原因，也因为避嫌，不想给皇叔执政带来障碍，父皇驾崩之后，他这个储君便没有出现在朝堂上。甚至连太子府大门，他也不常迈出。

    不足十年，那个他熟知的泱泱大国，在他忽略的岁月里已经千疮百孔。

    可恶的是，他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皇家无兄弟，他孺慕的皇叔，竟是一切悲剧的缔造者。

    不错，他是太子司空烨，却又不仅仅是十九岁的司空烨。他前世活了三十岁，苟延残喘，孤家寡人，死于非命。

    本以为只能抱着对天下，对父皇母后，对司空家列祖列宗满腔的愧疚下地狱，却不想他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了新婚夜。

    前世，皇叔也将叶氏芷旋赐婚给了他。他厌恶叶氏，也被那些表面的证据迷了心，以为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妇，以为皇叔与丞相嫡女杨凝珊的那事是她一手造就，所以他没有娶她。

    当然，为着叶氏全族的地位和功绩，他没有对付叶芷旋。

    只是写了退婚书，没有什么拜堂成亲的后续。听，叶氏芷旋后来出了什么意外也死于非命，叶家男人抱头痛哭，威风凛凛的将军个个泣血。

    他才知道，那个被他退了婚的骄横女子，那是叶家男人的命。

    他有过愧疚，也曾上门表示歉意，叶家悲痛，却并不无理取闹，表示他的退婚不是叶芷旋横死的诱因，更没有影响叶家祖孙三代保家卫国的情怀。叶家是父皇忠实的拥护者，也是他这个太子的忠实拥护者。

    皇叔丑恶的面目暴露之后，叶家拼死守护，做了许多牺牲。

    出于对叶家的维护，这一世重生后，他即便不想成亲，也没有退掉叶芷旋的婚，想着太子妃的身份多少能对她有所保护。

    没想到，新婚夜她就给了他莫大的「惊喜」，居然整出了孕吐喜堂的闹剧。事出突然，他当时只能认了她的肚子，保护她，也保护叶家。

    从他决定娶她后，接下来的发展，前世根本没有经历过。

    莫非是他改变了选择，影响了未来事情的发展？不管如何，他如今有了准备，不会像前世一样被动。他要，让这个父皇为之呕心沥血的天下，重新焕发新颜。

    所以，他需要离开太子府，离开那些人的视线。

    本来只想利用叶氏完全不同于他的思维，暂时避开耳目。

    没想到，真正的她，竟是如此鲜活，如此的本事。或许，局面比他想象的要好许多。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芷旋伸手在司空烨面前挥了挥。

    司空烨回神，淡淡地道：“走吧，进去。”

    着，他率先迈步往里面走。

    她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背脊挺得直直的，竟然没有丝毫羸弱的迹象。之前不是拜个堂都没力气，还需要侍卫搀扶，随时都要气绝身亡的节奏？

    芷旋薅了几把从房顶上掉落在周围的那些茅草，选了个角落，铺上茅草，示意司空烨躺上去。

    司空烨没客气，不疾不徐地落座，一举手一投足，贵气天成。

    芷旋扁了扁嘴，心里暗嗤：“矫情。”

    太子司空烨：“……”他好像没有得罪她吧？

    接着，芷旋又在附近捡了些干柴抱进茅屋，叮叮咚咚一顿操作，火堆燃了。火光映照下，的茅屋内温暖了许多。

    “你还会这个？”他是指钻木取火。这玩意儿，时常走南闯北的男人都不一定会。她一个生长在京城的娇娇女，倒是手法熟练，跟玩儿似的。

    芷旋正烤火呢，抽空瞥了司空烨一眼，眼睛里都是鄙视。

    瞧把她能的，就差身后没翘个尾巴起来了。

    烤了会儿火，没那么冷了，芷旋决定跟司空烨好好谈谈。

    “都到这份儿上，咱们也别相互猜心思了，直截了当。”她开了个头。

    司空烨颔首。他得听听，她想要怎么个直截了当。

    见他没反对，她索性直接问了：“有没有事先定主意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