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安。”
清透的声音透过暖轿帘子传了进去,一旁的奴才忙掀开帘子,使得皇帝可以看到来人。
柳清菡出来时, 特意把上午的藕荷色衬衣给换了下来, 换成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皇帝从暖轿里出来,亲自弯腰扶起柳清菡, 只是甫一碰到柳清菡的手, 便觉得凉的浸人, 他不自觉的就皱了眉:“手怎么这么凉,出来也不带个手炉么。”
柳清菡微微低着头,不去看皇帝, 只是道:“臣妾带了的, 只是手炉不热了,臣妾让宫人回去加炭还未回来。”
这话的就很有意思了, 这得是出来了多久, 手炉才会不热。
皇帝想到这一点, 便问了:“今儿个风大, 出来做什么, 冻着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柳清菡声音带了几分伤怀道:“臣妾方才去了趟宝华殿。”
只这一句,就勾起了皇帝的怜惜之情, 他捂着柳清菡的手替她暖着:“便是要出来, 也该先顾着身子才是, 否则要是病了, 不是存心让朕心疼, 左右朕火力足,替你暖一会儿, 也好稍稍暖和一些。”
吴书来抽了抽嘴角,皇上为了让柔嫔欢喜,竟站在这寒风里站着替柔嫔暖手,若是得了风寒,皇太后还不得问罪于他。
正想着上前劝,就见柔嫔把手从皇上的手里抽了出来:“多谢皇上好意,只是您心疼臣妾,臣妾自然也心疼皇上,若是因为臣妾让您冻着了,臣妾如何心安。”
皇帝无奈一笑:“你就是太过心,也罢,那你就随朕去养心殿罢,朕也许久都没好好儿和你过话了。”
柳清菡微微一笑,顺从至极:“臣妾都听皇上的。”
他扫了一眼柳清菡身后,见她并未乘轿,索性拉着她的手缓缓的走在长街上,一路上低声细语,极尽柔和的关切着,险些让柳清菡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
吴书来带着皇帝仪仗跟在皇帝和柳清菡身后不远处,听着时不时皇帝传来的柔情关切,牙都快要酸掉了,只搓了搓胳膊,浑身抖了抖又继续很上。
好容易到了养心殿,柳清菡站在乾隆身前,替他取下身上的披风交给吴书来,又任由之卉替她取了披风,这才由着乾隆带着她在炕上坐下。
宫人们上了热茶,柳清菡连着喝了两口才觉得暖和了些。
乾隆握着柳清菡的手,依旧是冰凉的触感,他沉声道:“吴书来,去把朕的手炉拿来给柔嫔。”
吴书来忙将乾隆的手炉递了过来,柳清菡捂了一会儿,手才渐渐有了温度。
乾隆把人搂在怀里,嗅着女子发间的清香,低低道:“朕早上让李玉送过去的东西,看着可还欢喜?”
柳清菡睫毛微颤,闻着皇帝身上沾染的女子香气,眸间闪过一丝诧异,这味道,怎么那么像是……
没等她想完,就听乾隆这么问,当即就道:“皇上赏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臣妾素来不懂得欣赏,给了臣妾怕是糟蹋了。”
乾隆微微一笑,出的话极为慰贴:“朕既然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了,什么糟蹋不糟蹋的,凭白看低了自己,若是实在不懂,倒是可以向朕讨教一二,朕对你,向来是有耐心的。”
柳清菡仰头,唇瓣正好蹭到了乾隆的下巴,乾隆心下立时有几分悸动,但柳清菡恍若未绝:“那臣妾需要向皇上讨教的东西多着呢。”她低了头,掰着手指一一道来:“臣妾的字写的不好,上次讨了您的字帖回去,至今未曾练出一分一毫,臣妾也不通诗书,就算是女红针襒,臣妾也还是差了几分的。”
越是下去,柳清菡脸上就越是懊恼:“这么算下来,臣妾可谓是一无是处了,也就只有理花草还算精通,可那些向来被舒嫔姐姐是上不得台面的……”
皇帝听到这儿,不禁笑出了声:“朕却是不知,你对自己的要求竟是这么高的么?就算是贵妃和舒嫔,也只是对诗书略有涉猎,嘉妃只是略通舞蹈,纯妃的女红还算入目,可宫中绣娘不少,再好也比不过绣娘,你虽不通这些,可只要通了朕的心意,便是旁人所没有的好处。”
柳清菡闻言,娇娇怯怯的抬眸,黝黑的眸中皆是乾隆的倒影:“那皇上这么了,可就是不嫌臣妾,臣妾是会当真的。”
“本就是朕心中所想,自然是真。”皇帝手背碰了碰柳清菡略有些凉意的脸颊,笑道:“不过若是你肯学,朕也是不介意多一个学生的。”
到底,有女人也要学会通一些情致,才更加诱人。只是柔嫔格外不同了些,柔嫔未经过大家格格的悉心教养,就像是一块儿未经雕琢的璞玉,他兴之所至时,可以随他心意任意雕刻。
柳清菡抱紧了手炉:“虽然您这般了,但臣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臣妾只学那一样,只一样,学好了,就足够臣妾终身受用了。”
皇帝见她身为女子,却有这般见识,不免有些赞赏,旋即就问道:“那你想学些什么?”
柳清菡装作思考的歪了歪头,两把头上的三串黄豆粒大的珍珠流苏步摇一晃一晃的在脸上,皇帝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了扶:“这珍珠虽然色泽明亮,但个头到底了些,朕记得之前赏过你一等的合浦明珠,怎么不用那个来做首饰?”
惊喜来的太突然,柳清菡不得不接着,她不好意思的低头:“做首饰,这般大的珍珠也尽够了,您赏臣妾的那些,臣妾特意留了下来,想着用来赏人,至少也不失体面不是。”
况且,做首饰自然讲究一个好看,合适才最重要,一等合浦明珠个头很大,若是做成首饰,那得夸张成什么样儿?
皇帝接下来的话就像是跳进了柳清菡挖好的坑里一样:“用珍珠赏人,你也真是大方?怎么,银子还不够你赏的么?”
柳清菡先是支支吾吾的别扭了一会儿,又见皇帝脸上渐渐开始浮现出不耐时,才嗡嗡的:“臣妾本是宫女出身,家底儿本就不够丰厚,后来伺候了您,月例也是都拿来赏了人,月月都是入不敷出的……”
皇帝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大方,是柔嫔穷,所以才拿珍珠赏人,他哭笑不得:“你也是出息,尽穷大方,银子不够,朕补给你就是了。”
着,他扭头喊了吴书来,笑着道:“从朕的私库里给柔嫔送一千两银子去,省的她回头又没了银子,拿朕赏的东西充大方。”
柳清菡顿时高兴了,皇帝不愧是皇帝,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皇后一年的年薪啊,她忙谢过了皇帝,然后伏在了他怀里道:“臣妾想到要学什么了。”
皇帝配合的问:“什么?”
柳清菡抬眸,认真的看着皇帝:“那自然是练字了,臣妾曾经伺候皇后娘娘时,常常见皇后娘娘练字,皇后娘娘,习字可以静气凝神,只是臣妾却体会不到这等深奥,只觉得字如其人,写的好看了,也衬得上臣妾这张脸不是?”
一番话逗的皇帝朗声大笑,他愉悦的捏了捏手中柔若无骨的手,连连道:“是极是极,虽是有些自夸,的却不无道理。”
教便教,皇帝当即命人铺了上好的洒金宣纸,带了柳清菡立于书案后,又命柳清菡写几个字让瞧瞧。
柳清菡握着湖笔,思考了一瞬,提笔写下了“玉软花柔”四个字。
皇帝从身后环着柳清菡,垂眸看了一眼道:“怎么想起写这四个字?”
“臣妾这些日子待在宫中,闲来无事翻看了些书籍,偶然看到西江月中的一句词,罗袖云轻雾薄,醉肌玉软花柔,当时只觉得这词柔婉,似是形容女子,便记了下来,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微微一笑:“不错,用来形容爱妃,倒正合适。”
只是完,皇帝话锋忽然一转道:“只是形容女子的最高赞美素来是仪容风范,而非容貌。”
柳清菡眼中含了疑惑,半扭头去看他,却只看到了下巴,下一瞬,皇帝拿过她手中的湖笔,换了一张纸,在上面同样写了四个字。
皇帝放下湖笔,缓缓念道:“夫人琁躔濬发,金缕延长,令仪淑德,玉秀兰芳。”
“令仪淑德?”
“不错,看这四个字如何?”
柳清菡点点头:“听着有些深奥,但皇上应当是在夸臣妾罢。”
“那是自然。”
柳清菡拿起这张纸,仔细看了看,便道:“皇上可能把这御笔赐给臣妾,臣妾要把它放在永寿宫中,不辜负皇上对臣妾的期待。”
皇帝负手而立,语气大方:“这有何难?朕让内务府把这字做成匾额,回头挂于永寿宫正殿。”
吴书来也是极有眼色的把这字拿了下去,着人送去了内务府,送去时还特意交代了:“这是皇上御笔。”
一听御笔两个字,内务府的人自是诚惶诚恐的,心的不能再心,生怕有一点损坏。
天色微暗,柳清菡被送进了养心殿围房沐浴更衣,一切依旧如同她以往侍寝时的规矩,被裹在了锦被里,由着太监把她放在燕喜堂的龙床上。
寝殿内,皇帝自然沐浴更衣完毕,侧躺着用手臂撑起上半身,身上搭着一条明黄色绣着如意龙纹的锦被。
时隔一个月,柳清菡再次上工,忽然就觉得有那么点不自在。
她红着脸一点一点的从裹着自己的被子里钻出去,然后按照规矩从皇帝的脚下钻出来,露出了一张洗尽铅华后的柔美面容,许是因为皇帝的目光太过灼烈,她害羞似得将脸埋在皇帝的怀里,感受着皇帝怦然的心跳。
皇帝摸着柳清菡乌黑顺滑的青丝,倏然一笑道:“都服侍过朕许多回了,怎么还是这般害羞?”
柳清菡手握住锦被,抓的锦被立刻泛起了褶皱:“臣妾就是害羞嘛。”
“好好好,朕还偏就爱极了你害羞时的模样,如同春日繁花,不胜娇柔。”皇帝轻笑出声,鼻尖轻触着身旁女子的脸颊,低声呢喃。
烛火照明的寝殿内低吟浅唱,羞的乌云都陆陆续续的开始泛白。
皇帝餍足的起身,随手披了一件寝衣,叫了吴书来进来伺候。
吴书来猫着腰,眼睛丁点不敢乱瞟,只是还没等他走进,床榻上忽然出来一声轻喃:“孩子…………”
吴书来心里一惊,他悄悄抬眼,就见皇上的指腹拭去了柔嫔眼角的泪痕……
他忙又低下头,正准备后退时,皇上就起了身,大步往浴间去,他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