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要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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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永玉乡码头。

    几艘渔船停泊靠岸,渔民们来往卸货,还有不少商户直接在码头叫卖。穿着蓝袄水鞋的老妪招呼一旁的帮工过去帮忙。

    沙堆旁,一黑一花两颗猫头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黑脸花猫道:“她叫那帮工去把鲑鱼篓子拖到推车上。”

    帮工拖着一篓子鱼走过,新鲜的鲑鱼在篓子里上蹦下跳,帮工走到了手推车前,和那头的壮汉了两句什么,苦着脸喊码头老妪。

    “那手推车的老板要涨价,帮工没钱,喊码头那阿婆去交钱,那阿婆是他娘。”叶春渺道。

    果真,码头阿婆一听,连放下了手中活,风风火火回来和那拉鱼的壮汉讨价还价了起来。

    叶春渺所一字不差实现。

    黑猫重新量眼前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好看的猫:“你为何会听得懂人话?我们猫都是听不懂人话的。”

    叶春渺总不能真告诉她自己以前是个人,便随口编道:“我是在一处学堂出生的,从耳濡目染便学会了。”

    “难怪。”黑猫又量了它一会,点头算是信了,它思索了会,又抬起头,神采奕奕:

    “我黑旋风可不是知恩不报的猫,你救了我一命,从此以后,我便是你大哥了!你放心,这永玉乡是我的地盘,从今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份!”

    叶春渺一瘸一拐追了几步,嘴甜滋滋地喊:“太好了,你真好!”

    “东西。”黑猫轻哼一声,愉悦地扬起了尾巴。

    日头当空,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洒下一层细碎的银沙,一大一两只猫并行于河岸,和谐又生动。

    尤其是那只走路一瘸一拐,却欢快地摇着尾巴的花猫。

    若是有人觉得它可爱,上前一问:猫咪,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如此可爱呀?

    那只听得懂人话的猫咪一定会在心中回答他:

    我是吃坏水长大的,我一肚子都是坏水哦!

    ……

    叶春渺的一举一动都是写满了心思的。

    她深谙吃人嘴短的道理,于是她先是带着黑猫回了谈昭的屋子,热情如狗地邀请它吃肉,等它吃得差不多了,才状似好奇问起谈昭和魔族的事情。

    “你可不能不告诉我哦,你都吃了我东西了。”

    黑猫低下头,瞅瞅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吃得草率了。

    -

    永玉乡另一侧,萧瑟清寂的院。

    “余阁的风声已经出动了,风声一行三日,三日无果,便是属实……”声音顿了一顿,才道:“故,叶姑娘,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少年的声音平静沉稳地回响在僻静院落,许久没有人应声。

    半晌,才听到另一道声音略带沙哑开口:

    “若是她没了,仙派不可能毫无动静。”谈昭抬起眼,漆黑瞳孔就像一潭深深的死水,惊不起波澜,“我看,贵阁的风声,怕是也有遗漏吧。”

    “余阁的风声有三界之眼的名号,魔君当是我们自己封的么?”

    “若是风声当真毫无纰漏,那祁公子又是为何十年如一日苦寻令妹?”

    谈昭的话像颗尖锐的石子砸进一汪表面平静的水潭,猝然溅开一层层起伏的涟漪。

    祁支一怔,吃惊地抬起眼,青涩的瞳孔呈现出不属于这年纪的晦涩。半晌,他收回视线,继续拨弄着手里的玉佩,声音淡淡:

    “我叶姑娘没了,魔君不也不愿意相信么?凭何,我就要相信。”

    叶落几巡,谈昭从院子里出来,候在门口的林朝跟上前,“魔君。”

    风哗然吹来,明不是从金河的方向吹来,却带着十分的寒意。

    林朝话语顿住。

    他相伴魔君身侧多年,深知魔君情愫鲜少外露,能流露此番让他都察觉到的寒意,定是情绪极差时,而他后头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

    “属下从兵魔营回来,闻大人吩咐属下转达魔君,元一节不日将至,魔君可择日上兵魔营看一眼。”

    谈昭的脚步倏然顿住。

    林朝背后一阵凉意,他抬起眼,对上魔君掺杂着凉意的目光:“不用顾忌我,。”

    林朝咽了口口水,沉眉道:“是,前几日,属下奉魔君命,领了搜寻异宝的名头去了那日的密林,恰好遇上了仙派的人。”

    “继续。”

    “属下怕起事端,便藏了起来,并未露面。只见得那仙派一群人浩浩荡荡在林子找什么,为首的,是个二十有余的男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衣女子,那男子管黄衣女子唤‘少门主’。两人言之凿凿讨论着——”

    到这,林朝停了下来,眉头重重地皱在了一块儿,他瞟了眼谈昭的脸色,慢慢挤出了后面的话语:

    “那两人,仙派前少门主暗中与魔族勾结,害得仙魔交战中仙派损失惨重,便是天理不容,活该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林朝不抬头,也觉得周身的温度都凉了几分,明明是秋季白日,他却有了种置身深冬凉夜的冰寒。

    谈昭的瞳孔漆黑幽邃,声音含了沙哑:“叶迁什么反应?”

    “仙派十三系门派新规,仙派少门主叶春渺私自通敌,死有余辜,门中不得再提及这名字。”

    林朝顿了下,声音低了下来:“依稀听人传,这就是叶迁的意思。”

    跨出城门时,初至未时,天却倏然暗了下来。

    黑压压的乌云盘旋在天际一侧,卷积着最灰暗的阴霾积压,城外的枯树林张牙舞爪,好似在天下一角叫嚣着弥天大冤。

    林朝看了眼魔君,他神色讳莫,看似古井无波,眼底却弥散起了一阵猩红,下颚轮廓绷得笔直,飘扬在马尾间的红色绸带更是泛着诡谲的血色。

    林朝的后背一麻,他太了解这副景象了。

    先夫人离去时、族人杀戮时、魔君以刀弑叛臣时、仙魔大战杀戮不断时,魔君便是这副模样。

    他快失控了。

    林朝赶忙转身去寻庥郎中,却被谈昭唤住:“不必去。”

    他声音嘶哑:“本君没事,不必去。”

    “是。”

    乌云压在太方山这座本来就没几根毛的山包上,将山顶的屋衬托得愈发萧瑟。

    谈昭急促地走进院,胸口一阵闷痛,他捂住了心口,嘴里漫上了一股腥甜。

    他的指甲嵌进肉中,没有停顿,阔步迈进了屋子里,视线扫过一览无遗的屋,找寻那一抹能让他冷静下来的毛茸茸身影。却在扫视过屋子一遭后,瞳孔骤缩。

    软榻、帷幔、书架……目光所及之处的任何地方,都弥散着细碎的绿色,还有空气中弥漫的刺痒之味——

    “对了,你可千万别咬了薄荷草进屋玩儿,魔君最怕这东西了。”半个时辰前,黑猫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嗯嗯,我知道了!”奶猫如是答应着,然后等它一走,火速冲出院子,漫山搜寻薄荷草撒进屋子里。

    乌云咆哮。

    谈昭倚靠在屋子门口,一只手捂着心口,抽搐的太阳穴近乎要刺痛进他的眼球。

    他声音沙哑:“咩,你……”

    那只从薄荷丛里过滚的猫“噔噔蹬”从屋子后跑了出来,乖巧冲向谈昭:“哇呜哇呜!”

    谈昭,喜欢吗!

    作者有话:

    养猫吗?要你命的那种!

    ps:下午画了专栏《看看尾巴?》的封面哈哈哈哈,我觉得我很有当个沙雕儿童画插画手的天赋(不是在摸鱼哦(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