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个有意思的标题
四目相对。
偌大的屋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空气好像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男人哑声开口:
“你……”
下一瞬,叶春渺好像从入定状态恍然惊醒。
就见蹲在床侧的女子如惊弓之鸟, 骤然站起,猛退了两步, 然后转身仓皇逃跑。
见叶春渺又要跑开, 让他再次陷入无处可寻的境地。
谈昭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顾身上伤势便起身去追。
叶春渺夺窗而出, 谈昭顾不上有没有穿鞋便从窗口追出。
“等等, 别走……”
谈昭的屋子之后是一片空荡的院子,那处原来是给人练功的院子, 如今院子里空空荡荡,连个兵器都没有,只有墙角还歪歪扭扭地盖着几个洗脚的盆子。
谈昭从窗口掠出,想要再追,却茫然没了追寻的方向。
她的气味自从翻出了窗户便如断了线的风筝, 再无可寻的迹象。
空气沉静而单调, 好像她从未出现过,周遭的空气里也再寻不到一丝一毫第二个人的气息。
她便如此完全地消失了。
怎会如此。
谈昭定定地站在窗下,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眼前院子, 空前生出了一阵颓然的无力感。
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难道她的出现,不过是他阴郁思念下产生的幻象?
寒风带着碎碎雪花飘洒下来, 落在谈昭披散的墨色长发上,落在他涩然晦暗的瞳孔前, 盖住了长直低敛的睫。
谈昭胸口的伤因剧烈运动裂开, 浅浅的血渍在雪白亵衣上晕开。
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似的, 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雪水落在他的右手, 化开冰冰凉凉的触感。
他动了动指尖,缓缓抬起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不,不是梦。
刚才的触感不可能是虚假。
她确确实实出现了。
他是被手上的触感唤醒的,她的脸颊温热发烫,柔软光洁地好像一块无暇的软玉,让他浑身血液战栗,却不敢贸然一分一毫的动作。
生怕轻轻一动,就惊坏了那样一块软玉。
他睁眼时,她便那样出人意料地蹲在他的手边,精致得不似他眼中凡人的面容没有间隙地贴在他的手边。
那轮他只敢在梦中肖想的皎白月光,竟这般,屈尊降贵地,仁慈地贴在了他的手边。
她伏在他的身前。浓密的睫毛轻闪,带着他手边的热气,将一股热流传遍谈昭全身。
他整个人都变得滚烫又僵硬,他甚至不敢呼吸。
害怕惊扰了这片刻的美梦。
但他最终还是贪心了,他想要更多。贪婪的念头一旦滋生,便再不可抑制消失。
谈昭不可抑制地肖想起那日船舱中的美梦,他竟离谱又大胆地滋生了一个想法。
会不会,她不讨厌他。
甚至……她也喜欢……自己。
这个出格大胆的想法令谈昭浑身战栗,他难以自持地动了动手指,滚烫的手指拂过她温软的耳廓。
她终于抬起头。
她的眼睛像蒙着水雾,惊愕的瞳孔里独独倒映着他一人的影子,令他沉沦,心跳加速。
谈昭忍不住开口,她却惊慌而逃。
窗台下了薄薄一层雪,谈昭定在窗后,乌黑的头发上覆盖了一层雪花,好像穿越了几十年后的光景。
胸前的血渍在白茫茫中晕开,好像一朵梅花。
他低垂着眉眼,自责地捏紧了手心。
怪他,怪他难以自持。
怪他吓到了她。
-
另一头,叶春渺变成猫,屏气凝息地藏在一个破盆子下。
也不知那盆子从前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觉得盆子里散发出一股幽长又令人作呕的气味,熏得叶春渺泪眼婆娑,几度快要晕倒。
不知在盆下熬了多久,院子里的人终于离开,她才重获新生般钻出了盆子,踩着厚厚的雪往西厢赶。
叶春渺溜回西厢房时,就见房门大门,一道高大的背影正端着碗白肉,呆呆地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门口。
“我的祖宗啊,你究竟是怎么逃的……”
林朝绝望地喃喃着,话音未落,便见一抹毛绒绒从他的脚边蹿了过去。
从外头窜进了屋子里,然后从容不迫地甩起尾巴在软垫上坐下。
林朝有些崩溃道:“你、你是怎么出去的?!”
猫睨都不睨他一眼。
-
另一头。
朔风替谈昭号完脉,道:“你醒得比我预料得早,所幸你穿了护心甲,叶迁的那一掌不至于伤你多深。你身上,最麻烦的还是那拾味散,这毒一日不解,你便有毒发的可能。”
谈昭又换上了一身的墨色,头发也由红绸带子高高束了起来,他斜支着下颚,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心不在焉地回答:“嗯,知道了。”
朔风见他好像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又叹了口气,“你若是这般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就算是来日真与哪个姑娘有了机会,你也等不到那时候。”
话罢,他便拎着药箱出去了。
谈昭仍是那个姿势,只是沉静的眸子闪了闪,眼底到底是因他的话翻起了情绪。
林朝这时推门进来:“魔君。”
谈昭抬起眼看他,示意他。
“昨日的事情已经查明,陇中城门的爆炸是余阁干的,而仙派是在死去的叶郦身上找到了您的短刃,才断定是您杀了叶郦的。余阁有意夺下陇中,故而才在城门中埋下炸药,欲要陷害魔君。但奇怪的是,昨日祁支也去了陇中。”
“他也去了?”谈昭抬了抬眉心,有一丝意外,“他伤好了?”
林朝低着头,眉心稍微皱起:“没,但是听咱们的探子,昨日祁支从元景城往陇中去得十分着急,瞧着面色有些怪异,像是出了什么岔子似的。魔君昨日未曾见到他吗?”
谈昭摇了摇头,摩挲着手中指环,回忆起了昨日从城门下坠时见到的面容。
心底有些不真切感。
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若是真实,她又是如何到了陇中。
又为何,常常能出现在自己身边,好像她就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一样。
“昨日城门爆.炸以后,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谈昭终于问到这个问题,林朝也终于提起了心中的疑问。
他抬了抬眼,试探性地看了谈昭一眼,见他面色平淡,这才斟酌着开口。
“属下想先问问,魔君的猫……是普通的……猫吗?”
“……”
谈昭显然没能理解到林朝话中含义,他抬起头,眉心微凝反问林朝:“何意?”
林朝捏了捏手心,心底有些发虚。
没照看好猫确实是他的失职,但那猫实在有些古怪,古怪得……不像一只猫。
“魔君,属下觉得,那猫有些奇怪……”
“奇怪?”
“是……那猫似乎格外聪明,就算属下把房门都锁紧了,它也知道如何逃出去……属下方才去问了之前在客栈时的十六,十六,他在屋顶时,有撞见过两回那猫从窗户溜出去,而且都是在您回来之前回到客栈。”
顿了下,林朝又道:“前几日魔君出发去陇中之后,那猫就又不见了。属下再次见到它便是昨夜与魔君一起了。”
谈昭挑眉:“与我一起?”
“是,魔君没有印象了吗?”林朝纳闷道。
谈昭放下了手中把玩的东西,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昨日,属下感应到了木戒的血息,知道魔君怕是出事了,便带了人往陇中去。去时,陇中城门已被炸平,属下在城门附近的密林中找到魔君,当时,猫就躺在魔君的手边,而魔君的木戒,正落在那只猫的爪子上。”
谈昭没有应声,从榻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踱步至窗前。
窗外雪势已经缓下,偌大的院子覆盖上着皑皑白雪,明亮晃眼。
谈昭下意识地摸出了袖中的药罐捏在手中,他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忽然似发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
顺他视线望去,窗外院里的雪地里,一串猫爪踩出来的梅花印从廊下的破盆子边延伸出来,蔓延至西厢房屋后。
谈昭皱了皱眉心,敏锐地意识到什么,转身问林朝:
“它第一次失踪是什么时候?”
林朝迟疑了一下,答复道:“属下刚从永玉乡出来、在城中那破船舱里找到魔君的那日,便命人去客栈将猫接回来,但那时猫就不在客栈里了……”
林朝停住话语,自知自己有意隐瞒,忙低头跪下认错:“魔君恕罪,那日属下担心魔君因记挂猫失踪之事伤了身,便瞒下了猫不见了的事情。”
谈昭抬了抬手,向他走近了几步:“你继续,第二次呢?”
“第二次……便是魔君动身前去陇中之时了。那日魔君刚走,猫后脚便不见了。属下认真检查过屋子,那屋子四周窗户都已经封死,只有屋后有半扇落了钥的窗户,那窗户若是人从里头开自是简单,但若是一只猫,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开的啊。”
“从我离开时便消失,至昨日,在陇中与我一同出现在林子里么……”
谈昭负手摩挲着手中药罐,向来沉郁冷淡的他竟在窗前来回踱步,继续追问了下去。
“还有第三次?”他问。
大致是没想到魔君对猫的事情这么上心,林朝震了震精神,答道:
“还有便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了。昨日属下将猫带回来时,它便不知为何已经昏迷,属下将猫放在了朔风那儿医治,早时知道猫醒了,属下便将猫带回了西厢房,属下这回特地封死了所有窗户,离开时在大门外落了木钥,但不过半个时辰再回去,木钥还锁着,屋中却不见猫影了。属下还以为它这回又要消失,它却从屋后绕了回来。属下无能,实在不知它是如何逃脱的……”
林朝低着头禀报完,便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能,竟然连只猫都看不住,白枉了魔君这么些年对他的器重。
却听“嘭”的一声。
那碧绿色药罐砰然落地,两粒褐色药丸从中滚了出来。
谈昭定在了原地,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视线发散落在空中,想忽然想通了什么过于惊愕的信息,因惊愕与难以置信,发白的指尖微微发着颤。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猫第一次失踪时,她第一次现身,在船舱;
他在陇中见到了她,林朝却只在他身边发现了第二次失踪的猫;
猫第三次失踪,他却看到了贴在自己手边的她。
而他第一次见到猫的时间,正是仙魔大战那日。
也是她死去的日子。
作者有话:
让我们恭喜谈昭!终于想明白了!
下章真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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