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得那样含糊, 陈尽等人起先还不太明白他想暗示什么。

    直到真正走入中央军事学院的那天，陈尽他们才知晓，所谓的笑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新生报道当天, 陈尽收到了学院送来的崭新校服。

    深蓝色的帅气军装, 穿上身后英姿飒爽倍感精神。

    陈尽站在镜前整理着装，她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戴上军帽后好似都改变了精神面貌。

    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莫名令人有两分兴奋感。

    且按如今来看, 似乎未知带来的也未必全是恐惧。

    “尽尽你好了...喔噢这腿真不错。”

    黎知晓身材性感丰满, 穿上军装后有种诱惑掺杂禁欲的别致味道。

    偏生自身条件不俗的她，却看着陈尽那双又直又长的腿出了神。

    陈尽拿手肘轻轻捅了黎知晓一下，让她把那点不正经收敛些。

    “走了。”

    从总部统一安排的磁悬浮列车上下来, 陈尽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依旧不免被眼前景象所震撼到。

    一片与传统军事基地极其相仿的地域，竟只是供学生学习的院区。

    学院的正大门宏伟气派, 高居其上的是由立体的光感影像所映射出来的学院名称。

    至于再深入到内部, 那些造型各有千秋的林立高楼, 便交由往后的日子来探索了解了。

    “随我进来。”

    依然是上次见过的教官, 候在门口的他见到陈尽等人后, 便上前来领路。

    陈尽跟在教官后头，发现在进入学院前的周围区域, 几乎是人迹罕见, 明明连排的建筑不少。

    疑问归疑问, 脚下的路程却不可怠慢。

    进入学院内部后, 一直鲜少接触到其他原住民的陈尽, 终于看见了数名学生的身影。

    但奇怪的是，陈尽他们身着的是蓝色军装, 那几名学生穿的却是黑色。

    她本猜测可能是年级或者资历的不同，以至于服饰颜色有所不同。

    但真正报道完毕后，陈尽才发现，服饰的颜色区分的并不是年纪资历，而是身份。

    他们将原住民和改造者区分开来了。

    “教官，我们的校服颜色为什么不一样。”

    不待陈尽深思，最为按耐不住情绪的黎知晓将疑问甩出。

    走在前方的教官身形微顿，他的侧脸在人造的光源下缺失了些温度，微勾的唇角看起来有些虚假。

    面对黎知晓的问题，教官好似经过了思考的卡顿，但最后的答案却不那么令人满意。

    “方便辨认而已。”

    “毕竟你们和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黎知晓单手浅浅插在兜里，闻言实在是没忍住，偷偷撇开脸翻了个白眼。

    总是些带有暗示性的话，却又不简单明白地解释清楚。

    明明身处于教导育人的位置，可明里暗里总带有几分冷漠偏颇，令人不适。

    彻底看清教官态度的陈尽几人，在被分配到宿舍之前，都不再自讨没趣地和他搭话。

    即便腹中还存着许多疑问，也只能等安顿下来再一一解决了。

    宿舍是简陋的四人间，陈尽和黎知晓被安排在一块，另外还有两个陌生的A。

    待她们两个将宿舍摸索一边，差不多收拾完毕后，其余两人才姗姗来迟。

    看见两个身姿硬挺的男性走进来的时候，陈尽还有两分愣怔。

    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新世界性别划分的她，看着搬到她对面床铺的兄弟，还是点头了个招呼。

    “同学你好。”

    哪知对方在扫过她一眼后，留意到陈尽服饰颜色的不同，便沉默地无视掉她。

    陈尽挑了挑眉，倒没觉得被轻视，只是猜想这日后的宿舍生活大抵不会过于太平。

    睡在她隔壁床的黎知晓将枕头一丢，倒是比陈尽先沉不住气了。

    “年纪轻轻耳朵就聋了啊。”

    “这军校跟慈善机构也差不了多少啊，什么人都能招进来。”

    她背靠冰冷白墙，翘着二郎腿状似随口道。

    那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被指桑骂槐的男A转过来看到后，差点没气死。

    “你有种再一遍？”

    他的眼尾有道浅浅疤痕，横在那儿平添了两份凶狠匪气。

    男A的眼神格外有压迫性，死死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像匹带着血腥气的孤狼。

    黎知晓却半点不怵，甚至还挑衅地轻笑出声。

    “真聋了？”

    “可怜。”

    她双手环抱在一起，歪着脑袋目光轻慢。

    男A成功被激怒，浑身的气势暴涨了不是一星半点。

    非常突然的，空气里弥漫开了一股极其浓重的陈年烈酒气味。

    陈尽抬手掩住口鼻，但效果非常甚微。

    更可怕的是，她闻着这股味道，居然被激起了强烈的攻击欲望。

    体内有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在汹涌撞击，狂啸着要破出体外去。

    还不待陈尽探究这股力量的来源，另一股味道也突然疯狂涌现。

    黎知晓身上散发着浓郁热烈的玫瑰香气，这要是搁平时那必然得凑上去欣赏两下。

    但放在当下的情况，这味道只会让人更想要冲上去揍她两拳。

    陈尽三两下撤离开，让这两个一言不合释放信息素的人各自交汇，眼中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另一个尚未开口的人，忽然一声不吭地窜到宿舍门口，嘭的一下将门紧紧关上。

    “你们稍微收敛些吧，在宿舍无缘无故释放信息素是违纪行为！”

    “你们可别开学第一天就引发躁动，到时候被直接遣返回家就完了！”

    他苦口婆心地劝阻到，急的差点手脚并用来比划。

    陈尽站在背后戳了戳他的肩膀，有些好奇。

    “为什么会违纪？”

    男A一时之间忘了陈尽是新来的，随口应道：“以前学校里没教你这些吗？”

    等他回过神来重新瞥了眼陈尽，才懊恼地一拍脑门。

    “忘了你是改造者了。”

    “Alpha的信息素对同性而言，天生就含有攻击性。”

    “如果信息素爆发过猛，引起周围一片Alpha集体暴动都有可能。”

    “为了不造成事故，学校通常是严令禁止释放信息素的。”

    简单明了的一番解释，让陈尽不禁颔首。

    她多看了眼前面容有些许圆润的男A，难得主动伸出了手去交好。

    “你好，我叫陈尽，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虽然不明白前一个男A为什么对她们敌意那么大，但眼前这个看起来性情温良些，应该有别于前者。

    果不其然，陈尽的主动并没有遭到冷落，对方的手也握了上来。

    “你好，我叫森西，很高兴认识你。”

    “那个比较凶的叫奈克，他其实人不坏，只是可能对改造者会有些执拗的偏见。”

    森西的话让陈尽一愣，她好像隐隐约约触碰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上头两个还在互相压制着，目前来看并未明显分出谁更胜一筹。

    虽然军校宿舍内部的安全性很高，隔绝信息素的能力很强，但总归怕出意外。

    森西麻溜跃上奈克的床铺，摁住他蠢蠢欲动想暴起动手的兄弟。

    而陈尽则是抬眸望着不服输的黎知晓，无奈劝道：“好了知晓，别跟孩计较。”

    从洛止那了解到，进入军校的新生大多数都是在十六岁，所以奈克估摸也是个愣头青。

    黎知晓抬着下巴哼了声，渐渐收敛了强势的信息素。

    “怎么就怂了？”

    “你不是很有种吗，来一架啊！”

    奈克一把将森西推开，虎视眈眈地看着黎知晓。

    那好斗的模样，鬼看了都要摇摇头。

    黎知晓才不吃他那一套，老掉牙的激将法傻子才会被激到。

    奈克见对方完全不为所动，一股子火憋在胸腔里如何也散不去。

    但万幸的是，军事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实战演练的课程。

    他迟早能和黎知晓这个卑鄙的改造者对上，到时候定要将她修理得落花流水。

    战事平息之后，双方都安生地整理起内务。

    差不多过了一个钟头后，学院通知新生大会即将召开。

    在奈克他们先出门后，黎知晓才搭着陈尽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跟上。

    “尽尽，那个奈克。”

    “绝非个例。”

    陈尽沉默颔首，她知道。

    有了奈克这个先例存在，便明这个学院之中，定会存在更多类似奈克这种，对改造者有偏见的原住民。

    至于这份偏见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还有待探究。

    --

    新生大会的召开，具体就是将学院的规矩落实到位。

    每个新生的光环中都被发放有一份入学指南。

    而诚如那个教官先前所，身穿深蓝色军服的改造者确实有百余人。

    但和成百上千的黑色校服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大会结束后，乌泱泱一片人凌乱散开。

    陈尽和黎知晓站在一方角落，浏览着光环上的入学指南。

    里面有具体的班级划分，以及学院官方的系统入口。

    “尽尽我在A班，你呢。”

    陈尽给黎知晓抛了个眼神，答案不言而喻。

    正当二人还在讨论一些学院的制度，眼前却是莫名蒙上一片阴影。

    几个身穿黑色军服的Alpha将陈尽二人团团围住，硬生生把他们堵在角落里不给出路。

    陈尽将光环关闭，不明所以地看着来人。

    “陈尽？”

    站在中央神情倨傲的貌似便是领头人。

    她轻慢不屑的目光在陈尽二人身上淡淡扫过，随之冷笑一声。

    “看着也不过如此。”

    “真不明白为什么首领会大费周章招来你们这些人。”

    莫名其妙的讥讽让陈尽蹙起眉心。

    她一把拉住已经踏出一只脚要削人的黎知晓，自己却是向前一步看着来人。

    “你有事？”

    领头人傲慢地看着她，目光漠然。

    “没事啊，就是过来看看传中的体质双S是什么样子。”

    “顺便也告知你一声，不论你的基因等级达到何种地步，你也不过是个改造者。”

    “而改造者，永远比不过纯正的Alpha。”

    她此行的目的并非找茬，完全就是为了给陈尽来个下马威罢了。

    完全没有被威慑到的陈尽半天只能干巴巴地哦一声。

    她其实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敌意究竟来自哪里，非常莫名其妙。

    改造者虽然不是天生的A或者O，但既然是与最初的创造者经过交易而来，那必然是他们有需求，才有改造者的存在。

    既然对方需要他们，那又为什么要持以排外敌对的情绪，简直自相矛盾。

    不过虽然内心没有太大波澜，陈尽却也没算轻易放过对方。

    她心里对基因等级隐约有概念，也知道双S是一种什么存在。

    但陈尽就是装作懵懂无知，犹疑地看着领头人。

    “既然改造者比不过。”

    “那，你也是双S吗？”

    一击必中，稳戳红心。

    领头人当即黑了脸，但看着陈尽一无所知的脸又撒不了火。

    这种被人闷声干了一拳又不能还手的感觉真憋屈。

    “你给我等着！”

    甩下狠话后，领头人便气势汹汹地带着追随者离去。

    陈尽敛去伪装的神情，暗啧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