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溪华寺吃了一顿素斋午饭,又把寺里每个地方转了一圈，玩够了两人才离开。

    回程路上，席灵玉接了一个电话。

    “灵玉啊,我听你外公，你带对象回来江临啦？”电话里的女声听起来十分爽朗。

    “恩,昨天回来的。”席灵玉开着免提,“外婆你现在在哪儿呢？”

    听到这个称呼,林珞珞有些意外：这竟然是外婆吗？还以为会是方家的哪个姨妈或是表姐之类的呢。

    外婆哈哈笑了两声：“巧了,我飞机也刚落地,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吧。”

    “要跟外婆一起去吃饭吗？”席灵玉问。

    “好啊。”林珞珞对这个话如此爽朗的外婆十分有兴趣。

    虽然之前听席灵玉跟方莹吵的时候提过外婆的果断，可林珞珞没想过,外婆会是这样的性格。方莹也好席灵玉也罢，竟然没有一个在性格上像外婆的。

    外婆在电话里了个地点跟时间,听到这边的汽笛声：“你们还在路上？那就先不聊了，见面吧。”

    完,电话就被那边挂断了。

    看了眼时间,两人决定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赴宴。席灵玉，外婆不太喜欢香火的味道。

    而且据外婆自己，她跟外公离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逢年过节，方家家里上下总是满屋子的香火味儿,她作为女主人还必须要全天都在,搞得心里很不爽。

    听席灵玉完,林珞珞有些目瞪口呆：这样的外婆,怎么会有方莹这么一个女儿呢？

    对外婆越来越好奇的林珞珞，洗完澡出来，就开始匆匆去搭配衣服。

    “我穿这套可以吗？”提着衣服,林珞珞问完又自己回答了，“是不是有点幼稚？这套呢？”

    “不用这么紧张。”席灵玉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两套衣服挂到衣柜里，拿了另一套简单的白色套头圆领针织衫，跟一条格子的羊绒裙出来，“穿这身就很好看。”

    “好的。”

    换好衣服，席灵玉拿着香水瓶晃了晃：“要来一点吗？外婆虽然不喜欢香火的味道，但是很喜欢各种香水。”

    “要！”

    大概是讲电话时候的态度吧，林珞珞总觉得，在所有亲人里，席灵玉跟外婆关系应该是最好的，所以下意识想在外婆面前留个好印象。

    席灵玉也看出了她的心思，给她喷完香水后，拿了梳子过来：“坐下，我帮你梳个头发。”

    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林珞珞任由席灵玉把自己的头发给盘了上去，侧边留下的两缕用卷发棒卷过，看起来颇有些成熟的韵味。

    从自己的首饰盒里翻了一对珍珠耳坠出来给她戴上，席灵玉拍拍她的肩膀：“去看看怎么样。”

    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许陌生，大概是两侧的留发配上珍珠耳环，倒有些上世纪江临的审美风格。林珞珞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总算是跟姑姑像一个年龄段的人了。

    后面盘起的发髻上也配了一圈珍珠发饰，搭着白色的针织上衣，十分和谐。

    姑姑的审美真好。林珞珞想：要我自己，或许就搭不出这效果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珞珞总爱买她山之石这个品牌。虽然这家也都是一直在出单品，但每个季度都会做一些单品的搭配推荐，涵盖多种风格。林珞珞买的时候直接看中哪个搭配，全套买下来，自己就不用再费心了。

    “收拾好了吗？”

    “恩。”林珞珞从穿衣镜前转过身，“我们走吧。”

    路上，林珞珞突然想起来：“我们没有给外婆准备礼物！”

    “没关系，”席灵玉，“外婆今天才刚回来，咱们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估计她回来也得住几天，过两天我们单独再去看她的时候送就好。”

    “会不会让外婆觉得我不太懂事？”

    “外婆不会介意的。”席灵玉余光瞥了一眼，看着姑娘紧张的表情，笑着，“怎么看起来跟要去考试一样？放轻松，外婆人很好相处的。电话里你也听到了，是一个很爽朗的老太太。”

    “恩。”虽然应了，可林珞珞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去见姑姑最亲近的亲人啊！

    看着外婆订的餐厅外面的霓虹灯招牌，一时间，林珞珞有种梦回上世纪的感觉。进到里面，这种感觉明显了。

    这大概是一家走复古风的餐厅，怪不得姑姑要给自己挑这样一套衣服，配珍珠饰品了。

    “您好，请问几位？”服务员迎上来问。

    “这边！”

    林珞珞闻声看过去，就见落地窗边的桌旁，一个十分优雅的女人正冲着自己跟席灵玉招手。女人看着有些眼熟，然而林珞珞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我们一起的。”

    “好的，这边请。”

    林珞珞跟着席灵玉走过去。

    “外婆，好久不见。”

    “外婆好！”林珞珞也跟着招呼。

    外婆看起来竟然跟方莹差不多年纪，头发虽然是染黑的，但是神态看着倒是比方莹还要年轻。而且真见到面后，林珞珞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仪态优雅的外婆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亲和力，让林珞珞心底里就觉得很亲切。

    外婆起身先拥抱了一下席灵玉：“好久不见。”

    又伸手抱了抱林珞珞：“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来，快坐下，坐下再聊。”

    三人入了座，外婆叫来服务员上茶，又问：“你喜欢喝什么？果汁？奶茶？”

    “她要一杯奶茶。”席灵玉。

    等服务员离开，外婆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推到两人面前：“之前灵玉跟我她结婚了，正巧我那会儿在国外，就买了这对镯子，不是什么贵重品，就当是见面礼吧。”

    镯子是银色的，雕花十分有异域风情。林珞珞曾经在课上学过这个国家的园林史，当时的老师顺便提过，这个国家有一种雕花图案是专门用来祝福同性恋人的，她印象很深，就是这对镯子上雕的。

    但是据老师，这样雕花的饰品很难在市场上买到，基本都靠定制。想来应该外婆知道这个之后，去专门找人定制了这对镯子。

    “谢谢外婆。”林珞珞接过来，十分欢喜地戴在了手腕上，跟红绳交叠着。

    看林珞珞戴上了，自家外孙女还没戴，外婆撇了撇嘴：“灵玉，你不喜欢吗？”

    “没有。”席灵玉抬起手腕，“戴着表呢，不方便。”

    “跟你外公一样，老古板。”外婆吐槽，“都什么年代了，还戴个手表。那镯子戴右手上吧。”

    拗不过自己的外婆，席灵玉只好把镯子戴到了右手手腕上。

    “这次回来待多久？”

    祖孙两人一起问出声，随后相视一笑。

    席灵玉先：“就一周。下周就得回京都了，珞珞要回去上学。”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外婆，“你看我也这把年龄了，偶尔出去旅旅游还行，一直旅居，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规则，住一两个月都记不住。”

    “那你要在江临定居吗？”

    “当然。”外婆笑了，“这可是我长大的地方。这些年去了这么多地方旅居，最后发现，还是家乡好。你们呢？以后什么算？留在京都？”

    “不，我们计划回来江临。珞珞毕业之后我们就回来。”

    外婆点点头：“回来好啊，京都那个地方，有太多讨厌的人。对了，你这次回去，那边没怎么样吧？你妈她……还是老样子？”

    “恩。”

    “哎，当初离婚，就她该跟着我的。”外婆叹了口气，“在你外公那里，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不提她了，”茶上来了，席灵玉把倒扣的杯子翻过来，倒了两杯，“省得又气着您。”

    提起方莹，外婆的表情明显有些难过。

    林珞珞不知道那些年的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参言，毕竟不管发生了什么，看到女儿如今的样子，最难过的肯定还是作为方莹亲妈的外婆。

    “算了算了。你得对，不提这些生气的事。”外婆摆摆手，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你领对象回来，可是外婆这几年里最开心的事了。珞珞大学学得什么专业啊？”

    林珞珞发现，无论南方北方，长辈们聊天最先问起的，好像都是学业跟事业。不过还是乖乖回答了。

    外婆一听，笑着问：“哎呀，那是不是可以给家里设计庭院啊？”

    “恩，学好的话是可以的。”

    “外婆刚买了套房子，有个前院，到时候交给你可以吗？”外婆完，又补充道，“当然，外婆会出设计费的。”

    闻言，林珞珞赶紧摆摆手：“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学艺不精，怕是设计不好。”

    “自己家的院子，设计成什么样都好。”外婆灿然一笑，“总比在我这种外行手里，完全浪费了要好。”

    一旁的席灵玉也笑着：“别看外婆衣品这么好，对于庭院的审美真的全靠别人。如果你想试试，尽管放手去做就好；如果不想做，也不用勉强。”

    外婆闻言也赶紧：“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我挺乐意的，就是害怕自己做不好，浪费了院子。”林珞珞看她误会了，连忙解释。

    “就当练手也好。”席灵玉，“反正是自己的家，没有浪费一。”

    “那……我就试试？”

    “灵玉这么看好你，你肯定可以的。”外婆想了想，“明天你们有什么安排吗？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吧？内装修也还没定好怎么做呢。”

    席灵玉随口问：“买的新房吗？”

    “二手的。前主人移民了，但是装修都是二十年前的装修了，我想拆了重新装一下。”

    “也行，自己的房子还是自己喜欢的装修风格住着舒服。”给两人杯子添满茶，席灵玉，“明天几点去？”

    “看你们时间，你们出门了给我电话就行。”

    “那行。”

    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林珞珞从外婆那里听到了不少姑姑时候的事。

    诸如刚出国的时候，明明语言不通，八岁的姑姑却一个人梗着，死活不肯去求助外婆在当地的朋友，最后还是外婆过去待了两个月陪她；大一点之后，明明席家跟方家都有给她钱，但她什么也不肯用，要自己赚学费、生活费……

    听完，林珞珞觉得有些心疼。外婆口中的姑姑，已经不单单是要强了，有些时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倔强、赌气了。或许，那时候的她的确是在跟席家赌气，也是在跟方莹赌气。

    “要我，你这孩子就是傻。你爸的钱你爸的公司，就是你的。”外婆着着，又难免提起了席家跟方莹，“你这点倒是像你妈，什么都不要，你生来就是做慈善的吗？做慈善都没你们这么做的，做慈善好歹还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跟你妈那是便宜了那家子烂人！”

    “我知道我之前错了，外婆。”席灵玉被念叨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这次他给我公司股份，我收了。”

    “收了就对了！”外婆转向林珞珞，“珞珞啊，以后你也多帮外婆盯着点灵玉，别让她跟她那个傻子妈一样，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假清高！该是她的，就让她要，越多越好！”

    “好。”林珞珞被外婆的语气逗笑，“现在姑姑……”

    看她表情略显尴尬，外婆了然一笑：“不用不好意思，两口子之间有点情趣挺好的。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外婆就当没听见。”

    被外婆这么一，林珞珞更不好意思了，改口也不是，不改口也不是——都怪这几天太放纵，喊着喊着就顺嘴了，明明刚认识的时候，都还是喊名字的。

    “恩……”林珞珞声音低了下去，“现在她想明白了，外婆放心吧。”

    “想明白就好。果然这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了她那么多次，就是想不明白，这一找了老婆，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外婆你快别糗我了，再糗下去，我又要孤家寡人了。”

    笑了两声，外婆：“我们珞珞才不是那种人呢，是吧？”

    “恩。外婆得对。”

    晚饭吃完，席灵玉问：“你怎么回去？”

    “有人来接。”

    “哦？”

    推门出去，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车。看到三人出来，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外国人，叽里咕噜了一串。

    林珞珞：……听，听不懂。

    “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威尔弗里德·斯蒂夫，你们可以喊他威尔。”

    “你蒙壕！”男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了招呼，“窝叫威尔。”

    大概是这句话已经用光了他所有会的中文，后面又讲了一长串的外语，听得林珞珞云里雾里。

    外婆翻译：“他很高兴见到你们，初次见面，忘了准备礼物，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席灵玉用外语回复。

    林珞珞：？在场只有我需要翻译？

    听着她们三个又叽里咕噜了几句，终于散场了。

    “你留学的国家不是这个呀，你竟然也会讲这个语言。”林珞珞好奇地问。毕竟情人节那天，她听到了姑姑的毕业学校，是在另一个国家，这两个国家语言也不通。

    “其实是一个语系。”席灵玉解释，“因为外婆喜欢那个国家，在那边住了几年，所以多少学了一点，不过也只能应付一下日常会话。”

    “那你们今晚讲的什么？”林珞珞觉得，这种只有自己听不懂的感觉太不爽了。

    “就是客套了两句，见面很高兴，他祝我们新婚愉快，我祝他跟外婆在江临生活得愉快……之类的。不过，以外婆的脾气来，不定等明年我们搬回江临，男友就不是这位了。”

    “外婆还这么……喜新厌旧吗？”林珞珞从自己贫瘠的词汇里扒出来这一个。

    席灵玉笑了：“不用这么心翼翼的，就算当着外婆的面这么，她也只会哈哈大笑，‘没错，我就是喜新厌旧’。外婆曾，她不相信世上有永恒的感情，没有一段感情值得她停留太久，如果有，那也要等她遇到了再相信。”

    不得不，外婆的这个性格，跟方莹真的可以算是南北两极了。但也或许正是因为外婆这样有些极端的理念，加上方家那样的环境，让方莹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在想什么？”

    “明天去外婆家，送什么礼物好呢？”

    席灵玉停好车：“外婆喜欢香水，送香水吧。”

    “好。”林珞珞本以为送香水要明天早起去商场专柜买，然而一回到家，席灵玉就带她去了一间之前一直关着的屋子。

    “外面卖的香水，外婆会觉得太大众，”席灵玉坐在那张宽大的桌前，找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她喜欢自调的。”

    对哦，姑姑之前用的香水好像都是自调的。林珞珞坐在她给自己拉开的另一个椅子上，好奇地看着被拿出来的东西。

    “这是精油？”

    “恩。”席灵玉干脆一边挑选一边给她介绍，“冬天适合做暖调，甜橙精油是必选的。而且甜橙精油还有一定的安神镇静的作用……”

    林珞珞虽然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但感觉自己完全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服装设计还会有香水调配的课程吗？”

    “没有，只是一点爱好。”席灵玉挑选好精油后，便开始调香，“如果感兴趣，还是挺简单的。想学吗？”

    “学不会的样子。”看着她的操作，林珞珞摇了摇头，“不过，我有你呀！”

    席灵玉嘴角上扬：“明天，给你调一款独一无二的香水。”

    考虑到外婆年纪大了，睡眠少，两人第二天八点就从家里离开，带着昨晚调好的香水，去外婆现在住的公寓接到了人。

    外婆新买的房子位置有些偏，但周围环境很好。一个二层别墅，外面带个院子，旁边几家也都住着人，搬进来后也不会太寂寞。

    “珞珞，这院子好设计吗？”在已经长满杂草的庭院里转了一圈，老太太迫不及待地问。

    庭院方方正正，其实是最好设计的格局，不会有一些边奇怪的形状的边边角角，需要来单独思考解决。

    林珞珞透过护栏看了看左右两家邻居的院子后，问：“外婆，您对院子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的，你看着来就行。哦对了，给我留一块地，我想种菜。”

    “行。”没想到老太太的要求如此朴实无华，林珞珞掏出刚买的量尺，“姑姑，帮下忙。”

    量了庭院的各种数据后，林珞珞又问：“外婆，到时候您房子外面还重新刷涂改风格吗？”

    “涂料应该会刷，但是风格不改了。周围邻居都是一个风格，就我自己改了，不伦不类的。”

    得了这句话，林珞珞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别墅的外观。这边的别墅有些江南水乡的古典风，林珞珞脑海里大致出现了一个精致庭院的形象雏形。

    “外婆，您院子里想要个池子吗？”

    “都行，这边倒是允许挖，我看有人家里直接挖了个泳池呢。”

    林珞珞点点头：“您什么时候动工啊？”

    “不急，你慢慢设计就行。”老太太摆摆手，“屋里装修怎么也得搞个一年半载的呢。”

    虽然老太太这么了，但林珞珞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还是算尽快出图。毕竟她只负责出图，到时候施工找人也都是时间。

    从新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太太什么也要两人去她的公寓吃午饭，拗不过她，两人只能跟着去了。

    午饭是威尔做的，林珞珞本以为会是简易的西餐，没想到竟然是一顿丰盛到像是去饭店点的中餐。

    “换迎拼尝。”威尔一边摆着菜一边笑呵呵用不标准的中文。

    威尔做的午饭不仅卖相不错，连味道都十分有中餐的精髓，让林珞珞十分意外。

    吃完饭，两人主动帮着收拾了厨房，外婆却招呼两人：“威尔自己做就好，他很享受做这些家务。”

    威尔闻声，似乎是问了一句什么，外婆也换了语言跟他了。

    而后就听威尔认真：“是的，窝很西幻做家务。”

    “你俩快过来陪外婆聊聊天。”

    坐到外婆身边，看着她的生活，林珞珞忍不住又想起了方莹在席家的日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只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才能过得开心。看着外婆脸上的笑容，跟厨房里开心洗碗的威尔，林珞珞想：果然，只有自己爱自己，才能让找到真的爱自己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林珞珞：不管爱上谁，都要先爱自己，才能换来真正的爱

    二更合一

    大概率这个月都是日更，只不过具体时间不太确定_(:3」∠)_

    不更的话会挂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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