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无比安静。

    没有闹钟, 炽烈的阳光也被厚重的窗帘隔绝窗外。

    林珞珞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发现双人床的另一侧已经空荡荡了。

    昨晚掉落在地上的睡裙被捡了起来, 用衣架挂在了旁边。林珞珞看着跟板板正正的衬衣挂在一起的睡裙，一左一右的反差，登时红了耳朵。

    她绝对是故意的！林珞珞冲过去，把睡裙拿下来，团了团就准备往沙发抱枕后面塞。

    身后却突然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干嘛收起来。”

    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林珞珞现在就处在三而竭的状态, 尤其是她现在刚起床, 还处在十分坦诚的状态下。

    手里的睡裙放也不是, 不放也不是，要反应的事情太多, 林珞珞一时间大脑宕机，也不知道该先对自己现在还处在坦诚状态先做反应, 还是先对那句“收起来干嘛”做反应。

    浴袍被轻轻地披在肩上, 林珞珞赶紧穿上，动作略显僵直地朝洗手间走去：“啊，我去洗漱。”

    席灵玉拉住她，一个用力, 把人拽进了怀里, 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早安。虽然我很喜欢你的坦诚, 不过即便开了空调, 现在也还有些凉。心着凉。”

    “我又不是故意的……”林珞珞声嘀咕，“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准备等洗完澡直接就换衣服了。”

    “好了来约会的, 我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出去。”席灵玉笑言，“先去洗漱吧，午饭想吃什么？”

    早饭的时间已经彻底睡过去了，林珞珞昨天还预约了早饭的，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了。反正她睡得沉，酒店服务员有没有来电话、敲门，她都一概不知。

    “我订了餐厅，你帮我过去确认一下吧。”浴室里的林珞珞对着外面喊道，“在我通话记录里翻一下就能看到，餐厅名字是……”

    席灵玉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她的屏幕锁——林珞珞早早就把自己的指纹录入了她的手机。用姑娘的话来就是，锁屏是用来防外人的，是不能拿来防内人的。

    电话确认完了情况，席灵玉开自己的手机，把未读的短信翻了翻，又重新改回了飞行模式。反正她身边的人，都有林珞珞的联系方式，而且也都知道，自己的手机不通找林珞珞就可以。也不至于耽误什么事情。

    等林珞珞洗漱出来，席灵玉已经换好了衣服——林珞珞昨天从家里特意带来的情侣装。

    看着穿上浅粉色卫衣的席灵玉，林珞珞眼睛一亮：好可爱！果然，姑姑穿什么都好看！

    浅粉与浅绿的同款卫衣洋溢着春天的味道，吃完午饭，林珞珞开着车，拉着人去了郊区。

    看着门口的招牌，席灵玉微微有些诧异：“采摘园？”

    “对！”林珞珞笑嘻嘻地，“春天的约会，就来做点有春天感觉的事吧！”

    “我还以为只是你单纯的嘴馋了。”

    被拆穿的林珞珞声：“恩……也有这个原因。”

    采摘园里不仅有各种水果，还有蔬菜，林珞珞忙得不亦乐乎，等回程的时候，整个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家里冰箱可放不下这么多。”

    “没事，给外婆送一点，再问问云寒姐、裴槿姐她们要不要，分一分就不多了。”来时兴冲冲的林珞珞，此时累得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整个人瘫在副驾上，看起来像是被安全带拦着才没瘫下去一样。

    席灵玉看了一眼她，眼神里带着宠溺：“那你给云寒她们发消息问一声吧。”

    “好哦。”林珞珞保持着瘫在那里的姿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两人发了消息。

    很快，云寒跟裴槿的消息都回了过来。云寒回了一个“那就多谢了”，裴槿则是自己现在在外地，让林珞珞找曲千星。

    把情况跟席灵玉了，林珞珞又给曲千星发了消息，很不巧，曲千星现在也不在家。

    “要不，给外公送点过去？”林珞珞自己刚完，接着就把自己否定了，“还是算了，方家人多，这点送过去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话是这么的，但林珞珞更多的还是不想方家那群人又胡思乱想，再把姑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要不周一上班的时候，拿去送同事？”席灵玉提议道。

    “啊……这里面已经有王姐的份了，其他人我也不熟。”林珞珞在采摘的时候，已经规划好了送王姐的部分，“对了，徐姐最近是不是在江临呢？我给她个电话问问。”

    徐宴雯的电话通了。

    听完这边的话，徐宴雯：“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不在江临。”

    林珞珞：……

    看她一脸愁苦，席灵玉失笑：“我们先去给外婆还有云寒送过去，剩下的明天再，大不了周一我带去公司，给秘书经理们都分一点。”

    “真的吗？”听到后备箱里沉甸甸的东西有了着落之后，林珞珞顿时来了精神，“那就这么办吧！”

    >

    时蕴心看着自家两个外孙女从后备箱一筐一筐地往下搬东西，以为自己是午睡睡晕了。

    “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去了？”

    “去采摘园玩了！”林珞珞，“都是今天刚摘的，外婆你尝尝，可新鲜了！”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外婆看着那满满的三大筐，失笑，“冰箱也放不下啊。”

    “不多，没几天就吃完了。”林珞珞帮着威尔把三筐果蔬都搬进去，跟外婆挥挥手，“我们还要去给云寒送，就先走了。”

    看着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的林珞珞，时蕴心忍不住笑了：“这丫头。”

    乔慕锦自己一个人下楼来接，结果看着后备箱里满满当当的竹筐，也傻了眼：“你们这是把人家采摘园搬空了吗？”

    “那倒没有。”林珞珞指着后备箱，“喜欢什么随便挑。”

    乔慕锦哭笑不得：“家里也没有这么大冰箱存啊。”

    “不是还有你爸妈那边吗？”林珞珞搬下竹筐，“放不开给他们也送点过去呗。”

    “行吧。”看着自己挑完还满满当当的后备箱，乔慕锦扶额，“我电话叫阿姨下来帮忙。”

    林珞珞一提了一桶草莓下来：“给锦书的，我特意挑的。”

    “那我就替锦书谢谢了。”听到是给家伙的，乔慕锦也就没推拒。

    看着阿姨跟乔慕锦把果蔬都搬进了电梯里，林珞珞冲乔慕锦挥挥手：“那边还挺好玩的，有机会带锦书一起去玩啊。”

    “一定。”

    送完这两家，林珞珞看着后备箱里的竹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等周一再给王姐带过去，会不会就不新鲜了啊？毕竟家里也没地方储存这么多。”

    “要不今天送过去？”

    “那我电话问一声。”

    接到林珞珞的电话，王姐十分开心，客套了两句就把自家地址发了过来。

    等林珞珞跟席灵玉开车赶到的时候，王姐已经等在楼下了。

    “还劳烦你们特意跑一趟。等周一去公司给不也一样嘛。”看着从副驾上下来的林珞珞，王姐笑着，“对了，今天约会怎么样？”

    “家里放不下这么多，等周一就不新鲜了。”林珞珞开了后备箱，“约会很开心，对了。”

    王姐看着开了后备箱就跑走的林珞珞，一头雾水：“什么？”

    林珞珞跑到驾驶室，把人叫了过来：“王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席灵玉。这是王姐，在公司很照顾我的前辈。”

    “王姐好，经常听珞珞提起你。珞珞才刚毕业，很多地方做得可能不够好，还要王姐平时多费心了。”

    看着眼前人，王姐愣住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没有没有，珞珞在公司里表现一直很不错，很让人省心的。”

    “那就好。”

    王姐也跟着笑了笑，接着把林珞珞拉到了一边，声：“你对象是女孩子啊？！”

    “哎？我没过吗？”

    “没有！”王姐声埋怨道，“亏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被老男人给骗了。你怎么也不跟姐一声？你是怕姐思想封建古板不能接受吗？”

    “没有没有，”林珞珞赶紧解释，“我没这么想过，就是纯粹给忘了。因为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事，所以我也没习惯特意去性别的事。”

    “也是哈，好像是没有谁在自己有对象的时候还强调性别的。”王姐若有所思，“倒是我，思维太刻板，听你结婚了就以为一定是男性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我们国家通过同性婚姻法案才没几年，大家还是以前的思维很正常的啦。”林珞珞笑着，“对了，王姐看看想要什么，随便挑，不用客气，这也是帮我家冰箱分担压力了。”

    终归还是同事关系，最后王姐只随便挑了一点就算了。林珞珞也没强塞，毕竟相处时间还短，也能理解王姐的想法。

    只不过看着后备箱里还剩的，林珞珞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听你的，少摘一点了。”上了车，林珞珞哼哼唧唧撒娇，“你怎么也不强硬一点拦着我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看你喜欢，没道理拦你。”席灵玉笑言。

    林珞珞：……

    “你以后肯定是一个溺爱女儿的老妈。”

    “那不好。”

    “为什么？你都这么惯着我了，还会对孩子很严格吗？”林珞珞摇摇头，“我不信。”

    席灵玉笑着解释：“那是因为你是成年人了，但是孩子还的时候，需要慢慢树立各种价值观，那可溺爱不得。不过，等她长大了，或许也会很溺爱吧。”

    看话题刚好讲到这里，林珞珞干脆：“之前我跟云寒姐也聊了一下孩子的话题，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想好，但是正好话题到这里了，我也想跟你聊……”

    手机的铃声断了林珞珞未完的话。

    电话是林春萍来的。

    “妈，什么事啊？”年后林珞珞只跟林春萍了两次电话，一次是林春萍夫妻在林珞珞姨那里的时候，的视频通话；一次是林珞珞主动过去，结果因为林春萍在麻将而匆匆挂断。

    能让林春萍主动过来，肯定是有事情了。

    “灵玉现在在你旁边吗？”那边林春萍声问。

    林珞珞侧脸看了一眼席灵玉，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还是实话实了：“在，我们现在在回家路上。怎么了吗？”

    “啊……那她在开车？”

    “恩。”

    “要不等你们到家了再吧。”

    然而林珞珞心里的好奇却按不住了：“别吊人胃口啊，妈。有什么你就直接吧，我没开免提，没事。”

    听着这边的对话，席灵玉余光看了一眼，又继续专心开车了。

    “那你控制一下表情，然后听完也别给我反应，等你们到家停好车再啊。”

    听林春萍这个反应，林珞珞突然也跟着紧张起来：……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答应妈妈。”

    “我……尽量。”心里开始不安的林珞珞也不敢包票。

    “不行，你必须保证。”

    林珞珞：……

    “行，我保证。”好奇心终究还是战胜了谎的不安。

    “灵玉她爸……走了。”林春萍得十分声。

    以至于林珞珞从听见到听清再到反应过来，足足过去了半分钟：“啊？”

    “就今天下午的事。”林春萍，“席家那边给灵玉电话一直没通，就给我跟你爸了。”

    “哦……”

    林春萍看她反应不是很大，于是继续道：“现在席文耀还在里边，席家这事，按理就得灵玉来负责了。张萱终归只是个儿媳妇。而且，席家那些亲戚今天也都赶过来了，他们的意思也是让灵玉回来操办老席的丧事。”

    “哦。”林珞珞也不了解这些事情，她妈着，她就只能傻傻听着，“然后呢？”

    “……”林春萍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对这些事这么不开窍，“然后就是，你们看看明天回来一趟？”

    “那我可做不了主。”车子开进停车场，林珞珞又看了一眼席灵玉，对着电话里，“我们停好车了，那我就转告她了？”

    “你，得委婉点。”

    林春萍这话的时候，林珞珞也已经转过去跟席灵玉了：“我妈电话来，你名义上的爸死了。”

    听到电话这头声音的林春萍：……

    林珞珞倒是不觉得这事会让席灵玉难过或是怎么样，毕竟比起方莹来，席灵玉对席老爷子可以是只有厌恶。

    果不其然，席灵玉没有丝毫的额外反应，只是很平常地下了车，开了后备箱：“恩。阿姨电话来，不只是要这个，还有别的事吧？”

    “真聪明。”林珞珞，“席家那些亲戚今天已经到京都了，他们觉得，现在席文耀在里面，张萱只是个儿媳妇，所以想让你回去操办一下丧事。”

    “不去。”席灵玉回绝得十分干脆。

    林珞珞原话转达：“妈，你也听见了。”

    “……平时不去就不去了，但这怎么也是一件大事了。”林春萍劝道，“而且，方莹肯定也是要回来的。到时候，你们不回来，被为难的还是方莹啊。”

    “啊？他们还要阿姨也回来吗？”

    “肯定的啊，之前虽然闹离婚了，但不是没离成嘛。”

    “也是啊……”林珞珞有些头大。

    席灵玉把自家要吃的果蔬挑了出来，剩下的搬到了自己车后备箱里，等着周一去公司分了。回头就见林珞珞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恩……因为阿姨还没能离婚的缘故，他们应该会把阿姨也喊回去。如果我们不回去，他们可能会刁难阿姨。”

    “没事，我妈也不会回去的。”这是席灵玉第一次敢这么斩钉截铁地替方莹做保证。

    林珞珞用这个理由也回绝了自己老妈。

    林春萍听了，也没再多劝，只是：“你们跟方莹商量吧，这事也应该是跟她商量的。”

    挂了电话，林珞珞过去搬了一半的东西，跟着席灵玉上了电梯：“待会儿给阿姨个电话？”

    “好。”

    进了门，林珞珞没有去收拾东西，先催着席灵玉给方莹电话。

    从飞行模式切回来，席灵玉看了眼短信，发现方莹在一时前已经给自己过电话了，于是直接拨了回去。

    “你也听了？”方莹直接切入正题。

    “恩。”席灵玉任由林珞珞帮自己脱掉了外套，就这么站在玄关处问，“你算回去吗？”

    “当然要回去。”

    听到这个回答，席灵玉的表情沉了下去：“你要回去？”

    “对啊。”方莹，“虽然之前离婚失败了，但现在不正好是个机会吗？不光我要回去，你跟珞珞最好也回去。席家的家产，不能让他们抢了去！”

    听到方莹话里话外在乎的只是席家的家产，对席老爷子一点念想都没了，席灵玉松了口气：“我再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明天我就买机票回去，你跟珞珞也准备一下吧。”

    从电话通，林珞珞就一直关注着席灵玉的表情，看她挂断电话，就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阿姨……”

    “是我想多了。”席灵玉摇摇头，“不过我妈确实算回去，不是为了给他操办丧事，只是回去分自己应得的。”

    听到这个回答，林珞珞立刻：“那我们也回去吧！不能给他们欺负阿姨的机会。”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还有工作……”

    “不，我要跟你一起回去。”林珞珞斩钉截铁地。

    她是知道席家那群人有多不要脸的，不管是方莹还是席灵玉，身上还是有一股清高劲儿在的，对付不要脸的人，清高可没用。还是得自己这个“刺头”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