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宋盼夏念的艺术高中不要求出勤率,但是她的家人一致认为大学必须念，是以所有空白行程都安排上了网课,为来年艺考做准备。折让宋盼夏反而成了团队里最忙的人。

    这一天上午她晕乎乎地上完两节课，一开卧室门，宿舍里其他人都不见了。

    发信息给乌清雅，对方只回了她五个字——健身房，速来。

    宋盼夏看到“健身房”三个字就肌肉痛，她以为又是茂雨在鞭笞着大家运动，愁眉苦脸的走到健身房，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乌清雅鬼鬼祟祟地蹲在门口，用一台跑步机做掩体。

    机灵鬼宋盼夏也不声张,悄咪咪地挪过去一起蹲,顺着乌清雅的视线望过去，霎时看到了非常魔幻的一幅画面,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琴绵”挥汗如雨地疯狂健身,而“茂雨”搬了把椅子怀里揣着保温杯表情冷酷至极。

    宋盼夏可算知道为什么乌清雅蹲那么远了,这是深怕被波及到啊。

    “连绵绵都不放过,雨神改走大魔王人设了？”宋盼夏心有戚戚然地问。

    乌清雅幅度摇头：“不知道,今天一早她们俩就这样了。”

    “嘶——”

    宋盼夏瞅着“茂雨”面无表情地指挥“琴绵”做第二组运动，心中直念惹不起,惹不起。

    *

    9月开始少女季节就成为了空中飞人,穿梭于各个城市之间出席商业活动。

    商演来钱快,收益高,上到大型活动,下到型聚会，只要出得起钱,就能请的到人。

    整个9、10月份，团员们都今夕不知何夕地奔波于各种场合，每天睁眼不是在交通工具上，就是在不同的酒店里。

    有时乌清雅甚至会抓住琴绵的胳膊，问她是不是在梦里。

    好在脚不沾地的忙碌生活在11月有了好转，为了应对年底层出不穷的晚会，庆典，颁奖礼……少女季节又回到了熟悉的练习室，排演新版本的INTO，DANCEBREAK等。

    乌清雅满头大喊地坐在地板上，：“还是这种感觉踏实。”

    宋盼夏一屁股压她背上，给她拉筋：“你不是喜欢鲜花和掌声吗？”

    “喜欢是喜欢，”乌清雅哎哟哟地伸手勾脚尖，“天天听有点晕。”

    宋盼夏看着手机里的电子日历，郁闷地：“我生日那天正好出演《潮流电台》的特别舞台，只能在后台过了啊。”

    琴绵安慰她：“别灰心，雨神会给你发个大红包的。”

    宋盼夏刷得抬起头，期待地问：“真的吗？”

    琴绵仗着宋盼夏的后脑勺没长眼睛，明目张胆地朝茂雨做口型：答、应、她。

    茂雨无奈地点了点头，一次大姨妈让她发现她是越来越难以拒绝琴绵的要求了。

    乌清雅和宋盼夏声嘀咕。

    宋盼夏：“以前真没瞧出来，雨神送礼也这么接地气。”

    乌清雅：“那是接地气吗，那是务实。”

    宋盼夏双手枕在脑后，意兴阑珊道：“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没意思。”

    乌清雅嘴角一抽：“……我要跟你绝交三秒钟。”

    琴绵见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搬了把黑色的椅子放在镜子前，单脚踩在上面试了试稳定性。

    为年末舞台准备的新编版《盛夏》加了个KILLINGPART，乌清雅要站在椅子上在前面的人蹲下的瞬间，一个起跳跃过前人落地。

    只要卡好鼓点，这个动作对于她而言其实不算太难。

    琴绵站到椅子上，把乌清雅叫到身前。

    “试一下。”

    茂雨把音乐快进到间奏部分，琴绵和宋盼夏一左一右地扶稳椅腿。

    鼓点一起，宋盼夏迅速蹲下身单膝跪地，乌清雅原地向上一跃。

    跳完，乌清雅问：“绵绵怎么样？”

    “嗯，”琴绵捏着下巴，“椅子好像矮了点，你这样跳可能会踢到她的头。”

    宋盼夏闻言立刻抱紧自己的脑袋。

    “别，我还没上保险呢！”

    琴绵故作天真地：“那我现在给你买一个？”

    乌清雅：“……”

    琴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宋盼夏鼻子哼哼地：“你就知道欺负我！”

    茂雨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拍：“行了，别抖机灵了。”

    琴绵正准备叫乌清雅再试一次，突然一阵眩晕，脚步不稳地向后倒去，幸亏茂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

    茂雨担忧道：“累了？”

    琴绵按着太阳穴皱眉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晃动……”

    话语未落，屋外骤然响起刺耳的警鸣声。

    地震了！

    茂雨当机立断，大吼道：“躲到墙角！”

    四名少女顿时往四角奔逃。

    茂雨一把拉起琴绵，拽着她跑向最近的角落。

    五秒钟之后。

    整幢大楼开始晃动，白炽灯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板上的竖立的水杯尽数倒下……

    所有人都呼吸急促地贴着墙根，胸膛剧烈起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茂雨把琴绵困在她与墙壁之间，力道之大，几乎要把琴绵嵌在肉里。

    仿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两秒钟，水杯中的波纹趋于平缓，大地恢复平静。

    宋盼夏紧张地咽了咽吐沫，想开门跑到楼外空地上去。

    琴绵一眼看出了她的意图，厉声道：“别动，可能会有余震。”

    宋盼夏身子僵在原地，要哭不哭地抿紧了嘴唇。

    茂雨因着身高的原因嘴唇挨着琴绵的耳根，她微微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们身在五楼，余震可能会来得很快，跑楼梯的危险数是未知的。实际上，茂雨的心中也在害怕，她并非全知全能的存在，对地震她亦是知之甚少，所有的知识仅来自于中学时代的一场演习。

    而那时，她以为她一生都不会遇到。

    可她是队长，她不能怕，她必须成为团队里的顶梁柱。

    茂雨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屋外的警鸣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大街上满是涌出来的人群，表情惶恐地四处张望。

    房间里是沉重的呼吸声，琴绵同茂雨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下头。

    琴绵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团员们：“鸣笛停了，应该没事了。”

    于此同时，练习室的门被人撞开了，助理冲进来焦急地：“刚刚地震了，你们没事吧。”

    几个少女这才灵魂归位，虚脱地瘫坐在地上。

    助理飞快地点开手机，大声读实时新闻：“警报解除了，据有18人轻伤，1人重伤，没有死亡数……啊，吓死我了。”

    琴绵心中大石落地：“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生死之交了。”

    乌清雅抖抖唇，颤颤地：“绵绵你竟然还有余力讲冷笑话。”

    琴绵终于找回了笑意，真真正正地放下了心，这一放心她才发现自己还牵着茂雨的手。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俩人迅速放开了手，心有灵犀似的同时咳了一声。

    欲盖弥彰。

    索性其余人沉浸在余悸中，没有注意到角落的一丝暧昧。

    茂雨：“我们先休息一下，再继续练习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余光中瞥到一个东西落了下来，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叫身后的人一手护在了怀里。

    “心！”

    墙面上显示公司LOG的LED灯突然脱落，琴绵抬手替茂雨挡住，发出一声闷哼。

    茂雨急道：“你的手怎么样！”

    琴绵细白的额头上涔出密密的冷汗，她忍着疼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没事，天塌了高个子顶嘛。”

    茂雨胸口一震，心头又酸又涨。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逞能。”

    宋盼夏慌慌张张地：“叫救护车！”

    “别添乱了，”助理快步过来，“我开车送琴绵去医院，你们继续练习。”

    茂雨替琴绵戴好帽子和口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只叮嘱了一句：“万事心。”

    琴绵一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腕，隐忍地“嗯”了一下。

    助理不敢耽搁，一边电话联系熟识的医生，一边搀起琴绵。

    茂雨目送着她们离开，即使琴绵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依然久久地伫立着。

    宋盼夏和乌清雅愣愣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不敢插一句话。

    后面的练习，虽然茂雨极力安抚团员情绪，但几人明显心神不宁，心系琴绵。

    茂雨不似往常叫她们专注于工作，她自己的心里都高高悬着一块大石，令她喘不过气来。

    到了医院，助理第一时间发信息反馈给了茂雨。

    琴绵指骨折，无名指挫伤，一般情况2个月就可以恢复了。

    轻微骨折，不影响后续舞台演出，太好了。

    茂雨缓缓叹出一口气。

    少女们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讯号，立刻围了过来。

    “怎么样，医生怎么？”

    “绵绵能回来吗？”

    “雨神，你咋不话，问题很严重？”

    茂雨感到两颗毛绒绒的脑袋拱着自己，才发现她光顾着一个人放心，忘了替琴绵报平安。

    “问题不大，琴绵完石膏直接回宿舍休息，今天就不参与练习了。”

    茂雨将手机递给她们看。

    愁云惨淡的少女们这才眉目舒展，继而七嘴八舌地讨论琴绵的舞台动作要不要改。

    少年人的忧愁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前一刻还是举着镰刀的使者，现在只是生活中一个插曲。

    茂雨望着窗外的天空，一条条带状白云如同白色的雪花鸡柳，横亘在湛蓝的天空上。

    乌清雅看着看着，就……饿了。

    茂雨盘起腿，双手放在膝盖上。

    “为了庆祝我们的节后余生，今天吃炸鸡吧。”

    “哦也！”

    “雨神万岁！”

    “我来点，我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