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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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咱们卷了铺盖在这儿凑合凑合,毕竟找了匠人过来盖院子的话,这儿得留了人看着。你是主家,你若是不在这儿盯着,多少有些不过去。”

    马文齐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委屈陆兄长同我挤一处了。”

    陆君泽轻笑道:“不委屈。”

    陆君泽手下的厮办事极其利索,早去找匠人,还没过晌午,匠人就已经找过来了。

    马文齐刚收拾好屋子,把被子铺在床上,陆君泽便叫他过来选屋子的样式。

    马文齐清脆的应了一声,把枕头扔在床上,转身出去了。

    “你看看,这些个样式,喜欢哪个?”

    马文齐细细的看着图纸,一脸为难:“这我也看不懂,这儿一块都是山地,我看这图都挺大的,这空地恐怕不够吧?”

    “怎么不够?你看山后头,那块有一片极大的空地,都是山石,没法子耕种,正巧可以盖院子使。”

    “可那块地好像不是咱们的地啊,这没法用吧?”马文齐皱着眉头,一脸纠结。

    “那边那块地本来是有主的,我买下来了,只用了十两银子。问账,地契都在手上。”

    马文齐松了一口气:“那就在那处吧,我拿银子给你。”

    陆君泽点了点头:“银子的事都好,你先看看这图,选哪个?”

    “这个吧,两进两出的,不算太大,也不算太,住起来刚刚合适。”马文齐把图纸递过去:“估摸着得多少银子?”

    领头的匠人瞥了一眼陆君泽:“我们全权负责的话是……二十两银子,那个木头啊,砖石房瓦什么的都包了。”

    马文齐眼睛一亮:“好啊,这个行,什么时候可以盖院子?”

    “明天吧,今天我们得采办。”

    马文齐点了点头:“行,那约莫着什么时候能竣工?”

    “一……两个月吧约莫着……”

    “两个月?”马文齐看他神色怪怪的,还一直往陆君泽的方向张望,顿时觉得不对劲,他看向陆君泽:“两个月的时间长不长?”

    陆君泽含笑道:“不算太长,慢工出细活,两进两出又是在山地上,地基就得半个多月。”

    马文齐一想也是,总归是二十两银子全包,又不是按着日子发工钱的,若是干活慢了,他们也只是拿二十两银子,又费时间,费了时间耽误找下一家干活,都是需要养家糊口的,应该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行吧。”马文齐从钱袋里掏出银子来,给了匠人:“你们去忙活去吧。”那群匠人拿了银子,转身离开了。

    马文齐又掏出来十两银子递给陆君泽:“这个给你,你把地契给我罢。”

    陆君泽把东西给他,接过银子放进自己的钱袋里:“屋子拾掇好了?”

    马文齐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好也没好,屋里差了物件,只有一张床,连张桌子都没有。我得去买了桌子杌子去。”

    陆君泽拉住他:“不用,明儿个那些个匠人采买回来木头以后,我给你做张桌子。”

    马文齐惊讶的看着他:“啊?陆兄长会做桌子?”

    陆君泽含笑道:“以前闯南走北,会的手艺多了。”

    马文齐跟他回了屋,坐在床边上:“所幸这床不,挤的下咱们俩。”

    “明儿个,我叫陆六往城里买了锅碗瓢盆过来,人家工匠过来干活,总不能叫人家饿了肚子不是?”

    马文齐挠了挠脑袋:“我不会做饭……”

    陆君泽无奈的看着他:“我会。”马文齐喜笑颜开:“仰仗陆兄长了。”

    夜里俩人就算在山里住下了,马文齐心里有些扭捏,随便洗了洗脸就钻到被子里去了。不过他看着陆君泽神色如常,心里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逐渐放松下来。

    “陆兄长,你觉得挤不挤?”马文齐看着他拉了拉被子,开口询问道。

    “不挤,以前我们商队倒霉的时候,以天为被地为床,几个人挤到一起取暖,这会儿算是好的了。”

    马文齐总听他闯南走北的困难,心里越发好奇:“陆兄长还得亲自跑商队?”

    陆君泽沉默了一会儿,正当马文齐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的时候,陆君泽幽幽的声音乘着夜色溜到马文齐耳中:“我先前同你,我这腿是出征那年,城墙上掉下一个人来,正巧砸在我腿上,自此我这腿就不大好。其实哪儿有那么巧的事?不过都是家里安排的罢了。”

    陆君泽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家里怕我上战场出事,便安排了这一出,那时候我的腿虽被人砸中,可也不至于残废。我晓得了是家里的安排,一气之下跟着商队跑了,什么苦都吃了,半路上总算是追上了军队,也算是上了战场。”

    “上战场都是真刀真枪的,谁也不比谁尊贵,哪怕我家里再有钱,也同人家是一样的。我心里恨啊!我兄长就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的,我越发不要命,一心只想着取了对方将军的首级,替我兄长报仇雪恨。”

    “我还没能杀了对方将军,谁承想,上头有令,要将士退守,我一气之下溜入敌方军营,悄悄结果了敌方将军的性命,我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京城了,腿也落了个残疾,慢慢调养这才能下地走动了,舞刀弄枪怕是不行了。”

    马文齐心里有些沉重,家国仇恨他没上过战场,他也是懂的。若是自己的兄长……呸呸呸……马文齐咬了咬舌头,他也会拼了命的。

    马文齐拍了拍他:“都过去了。”

    陆兄长叹了口气:“是啊,都过去了,我也替我兄长报了仇,也了胜仗,没什么不满足的。”陆君泽的声音徒然变得有些冷清,又重复道:“没什么不满足的。”

    马文齐只觉得他话怪怪的,他自己听在耳里,总觉得多了一分不甘和讽刺的意味。马文齐也没敢盲目开口,又拍了拍他的胳膊。

    “有些事啊!”陆君泽叹了口气:“还是不能深挖细想,比如城墙上掉下来一个人这事,一开始我只觉得是自己倒霉,后来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真真觉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心凉透了。”

    陆君泽好像还想什么,只是什么也没,重重的叹了口气:“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马文齐闭上眼睛:“陆兄长把油灯灭了吧。”

    陆君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油灯灭了不黑吗?”马文齐嗯了一声又道:“我已经不怕了。”

    陆君泽转念一想,自己还在一旁,应该没事,他伸手捻灭了油灯芯。

    第二天一大早,马文齐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外头的木头房瓦什么的已经堆起来了,那边的工匠也开始忙活了,陆君泽也没闲着,挑了合适的木头正在做木板,倒像那回事。

    马文齐伸了个懒腰,陆六已经回来了,带了锅碗瓢盆过来,马文齐把缠在上头的稻草揭开,欢欢喜喜的把锅放在灶台上。

    “陆兄长,你会不会做碗橱,没地方放碗筷啊!”

    陆君泽为难的看着他:“这个,还是叫六花钱买个回来吧。”

    马文齐看了一眼陆六,把银子塞给他,笑道:“辛苦六再跑一趟了,买些蔬菜肉食回来。”

    陆六领了银子,驾了马车,又走了。

    马文齐闲着没事干就蹲在一旁看着陆君泽做桌子,他明明什么也不懂,却总想两句,却也没什么出口的,郁闷的看着陆君泽把桌子拼在一起。

    陆君泽做事也是利索,一个桌子一上午就做完了,给工匠要了桐油,刷了一遍油放在一旁晾着,又去做杌子。

    陆六回来的时候,马文齐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东西,惊呼道:“呀,这么多好吃的啊!”

    马文齐帮着一样一样的抬下来,屋里有了碗橱这才满了一些,马文齐看着许多蔬菜,又去找陆君泽,叽叽喳喳的个不停。

    陆君泽也不烦,偶尔还插上两句话。马文齐看着他做的杌子,很是开心:“这不用花钱买了吧?”陆君泽笑出声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晌午吃什么?”马文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六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呢!”

    陆君泽停了手里的活:“走,看看去。”马文齐手里拿了做好的杌子,往屋里走去。

    “去,把萝卜芹菜油菜洗一洗,择一择,我把腊肉切一切,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马文齐拿了菜,乖乖去择菜了。马文齐正犹豫着往哪儿洗菜,陆君泽在屋里问道:“菜择完了以后,从屋里的这个水缸里舀水洗菜。”

    马文齐应了一声,把菜洗了递过去:“水缸里怎么有水啊?”

    陆君泽笑了一声:“早六回来的时候我叫他去附近的河里提的水。”

    “那水桶呢?水桶哪儿来的?”

    “匠人们的,他们也得喝水,就随身带了水桶,正巧借咱们用了。”

    陆君泽把菜切了:“六买回来的东西还挺齐全,大的的都想到了,没白把他带过来。”

    马文齐在一旁看着他炒菜,陆六在一旁烧火,倒也其乐融融。

    陆君泽把菜盛出来又开始蒸黍米:“得蒸多些,那些个匠人都是能吃的主儿。”

    马文齐看盛在盆里的菜,恍然大悟,怪不得炒这么多菜。

    马文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都没想起来。”陆君泽笑了笑:“他们包下来了这个活,按理不应该咱们去送饭菜了,可我看他们带的饭食也就是咸菜馒头,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马文齐跟着陆君泽过去送饭菜的时候,算是见识到了陆掌柜的拉拢人心的本事。

    马文齐看着匠人感动的模样,暗暗感叹,人家陆掌柜的能把醉仙楼开得这样好,也不是没道理的,人话又好听,脑子又灵活,心思活泛,还会拉拢人心,醉仙楼开不好才怪了。

    回去的路上,马文齐笑道:“陆掌柜的,在下果真是受教了。”

    陆君泽眼眸含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就受教了?”马文齐撇了撇嘴:“我又不准备开酒楼,学一两招够用就行了。”

    陆君泽笑了笑:“你倒是不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