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们是什么关系?
谢星舟终究是没能去看赵临, 他被迫趴在沙发靠背上,直对着房间里的空调。
凉风瑟瑟, 他光洁的后背冻得微微颤抖着。
江穆野的吻落在他的后颈上,他便习惯性地朝右边偏去,将头枕在沙发上,露出左边耳垂,略带肉感的耳垂白皙圆润,像颗珍珠。
只是珍珠上还长着一颗痣,针尖大,却像是一滴浓墨,颜色很深。
从前江穆野觉得这是画龙点睛之笔,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却越看越觉得成了瑕疵, 只想闭眼不看。
他把谢星舟掰过来, 摁住肩胛骨,不让谢星舟再转过去。
谢星舟不习惯, 他难受得动了动胳膊, 哼声,“不舒服。”
江穆野向来只管自己舒服不舒服, 少有考虑谢星舟的时候,但他今天心情好, 便把谢星舟捞起来, 问他:“要怎么才舒服?”
谢星舟转过头, 眼眶已然红了, 眼睛汪着一滩水, 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
他修长的胳膊揽上江穆野的脖子, 闷声, “想看着你。”
谢星舟冰凉的肌肤挨上来,江穆野心头猛地一动,将谢星舟搂进怀里,连亲吻都忘了。
直至夜里两点,两人还醒着。
房间的灯是昏黄色的,和热烈的空气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意乱情迷的氛围。
江穆野心也有些乱了,他欺着谢星舟问他,“谢星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谢星舟微微发愣,片刻后才支起身,他声音不稳,有些委屈,“你答应的不分手,要反悔了吗?”
完,他便把江穆野推开了。
江穆野又把他抓回来,笑他:“赌气了?”
谢星舟不话,只是抬手仔仔细细地描摹江穆野的眉眼,像是要透过这层俊朗的皮囊看出别的什么似的。
谢星舟总爱在这些时候这样碰他的眼睛,想来十分喜欢。
江穆野也不害臊,抓住他的指尖直接问他,“喜欢?”
江穆野动情时低哑的音色和段季泽是像的,谢星舟累得眼神涣散,总会看错。
他笑着点头,拦腰紧紧抱住江穆野,软声道:“喜欢,好喜欢……”
这是苏阮的事情过后,谢星舟第一次喜欢他,江穆野满足至极,更加笃定谢星舟是怎么也离不开他的。
他把谢星舟抱起来,仔仔细细地亲吻他的嘴角和眉眼,笑着哄他,“喜欢就乖乖听话,我不会丢下你。”
“好,我乖。”谢星舟回吻他。
怀里的人又纯又浪,江穆野呼吸一滞,摁着谢星舟的后脑勺,更加激烈地加深这个吻。
其实后半句江穆野没给谢星舟听——既然他决定不丢下谢星舟,往后也会学着爱一爱谢星舟。
不是爱像苏阮的谢星舟,是爱谢星舟,只是谢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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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两人都起晚了。
马上要启程回学校,两人开始匆忙地收拾房间里的行李。
谢星舟整理之前刻过玉的桌子,他把表面玉屑扫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块刻了一半的玉了。
他便问江穆野,“我放在桌上的玉呢?”
江穆野整理行李的动作微顿,悄无声息的碰了碰裤子口袋。
那天谢星舟赌气走后,他就找了绳子把玉串起来了,一直戴在身上,昨晚洗澡时取下来放到了口袋里,没让谢星舟看见。
江穆野也不愿意让谢星舟知道他喜欢那块玉,便随口,“你不是不想刻了?可能被保洁扔了。”
“嗯。”谢星舟目光黯淡下来,扯着嘴角笑了笑,问江穆野,“你原先戴的那一块,也是那个人亲手刻的?”
既然这样,他刻的那块的确算不上什么,被江穆野当垃圾扔了也正常,只是可惜了赵玉乾的好玉。
“别提他。”江穆野脸色微沉。
苏阮哪有这种手艺,玉是苏阮拿钱买的,用的还是苏阮他爸的钱。
谢星舟便不话了,低头继续收拾行李。
江穆野面色动容,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但又拉不下脸软话,于是自己把自己弄得十分郁结。
没多久,东西都收拾好了,江穆野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谢星舟背着画板走在他身后。
要出门时,谢星舟眼尖,看见江穆野原先摔碎的那块玉放在门口的吧台上。
他便提醒江穆野:“你有东西落下了。”
江穆野回头,在谢星舟的指引下看见那块碎玉。
他面色依旧沉着,盯着那块玉看了几秒,随后收回视线,“不要了。”
罢,他头也不回地推着行李箱走了。
谢星舟落后一步,等江穆野走出一段距离,才退回去把那块玉拿起来。
他用指腹摸了摸玉上的裂痕,眼前闪过苏阮娇蛮的模样,不禁嘲讽地笑了笑——真可悲啊。
……
酒店车库,队员们正在往后备箱塞行李,来时行李不多,但走的时候赢了考核赛,体育中心发了很多奖杯和物资,所以行李多了一倍不止。
江穆野和孔瑞在另一个车位话,谢星舟姗姗来迟,没去找他。
赵临一脸伤,戴了一顶帽子,见谢星舟来,便走过来和他搭话。
赵临焉头耷脑的,瘪嘴道:“谢学霸,对不起,我昨天太冲动了,没考虑到你和队长的感情。”
他能想到这么多,是关承教了他一夜,让他明白这件事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即便是江穆野伤害了谢星舟又怎么样,只要谢星舟还愿意留在江穆野身边,那就是对江穆野还有感情,外人强拆不了。
比起冲动与否,谢星舟却更关心他的伤,只是问他:“还伤了别的地方吗?”
“没,队长收着呢,念在我们是兄弟,没下死手。”赵临懊恼道,“但我是实实地了,不知道队长伤得怎么样,他现在肯定不想见我。”
“他没事。”谢星舟。
江穆野能有什么事,昨晚那么有力气,折腾人的劲儿用不完,若不是两人许久没做,他半推半就应了,他倒想赵临直接把江穆野腿折了才好。
赵临还是有些不放心,挠头问:“谢学霸,你不怪我吧?”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当然不怪你。”谢星舟笑笑,“昨晚本来想来看看你,太晚了怕扰你休息,你睡得还好吗?”
“我……”赵临却有些结巴,脸色一红眼神闪躲,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关承。
关承随即走过来,手搭在赵临腰上,替他答了:“睡得很好,收拾得差不多了,上车准备出发吧。”
谢星舟视线落在关承手上,几秒之后才收回来,什么也没,转身上车了。
谢星舟走后,赵临一把将关承推开,想起昨晚关承非要脱了裤子替他擦药的事就恼羞成怒,他低声骂道:“别他妈碰我!”
关承笑笑不话,转身上了驾驶座。
赵临站在原地自顾自气了一会儿,也坐上了关承的副驾驶。
没过多久,江穆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到谢星舟身边。
刚坐下,他的视线便和副驾驶上的赵临对上,赵临支支吾吾叫他:“队长。”
“嗯。”江穆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收回视线。
赵临瘪瘪嘴,翻身侧对着驾驶座的关承,看着窗外不吭声了。
看着两个人置气,谢星舟不禁有些想笑,但他嘴角刚勾起,便被江穆野掐住了脸颊。
他偏过头“唔”了一声,想反抗,舌尖却尝到了一丝酸味——江穆野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酸角糖。
“好好含着。”江穆野目光带笑地看着他,“这次是酸的。”
以后也都会是酸的。
谢星舟愣住,半晌后才转动舌头舔了舔嘴里的糖——表层是酸的,内里又带着一丝丝甜,的确是他熟悉的酸角糖的味道。
段季泽离开后,他就好久没有在晕车时含过酸角糖了,谢星舟眼眶微热,别开脸不再看江穆野。
江穆野只当他是害羞了,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
车队驶出酒店车库,往首都前往洛海市的高速入口开去。
谢星舟含着糖,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高低起伏的首都建筑大楼,不禁感伤——这里高楼大厦繁花似锦,却留不住一个人。
心头的晕车的不适感被酸角糖压下不少,但还是有些难受,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车队已经快进入高速了。
高速公路入口处车辆来来往往,少有停留,但较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
仔细一看,能看见车旁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帽子看不清容貌。
但那身形和段季泽十分相像。
谢星舟心跳一时加速,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凑近车窗边朝那处看去,对关承急道:“停一下车!”
关承从后视镜奇怪地看着他,他减缓车速,为难道:“快进高速了,这里不能随便停车,怎么了?”
谢星舟轻咬着嘴唇不答话,紧张地看着那人转过身,坐进面包车的驾驶座。
那人还戴着口罩,而且距离太远难以看清。
面包车渐渐开远,谢星舟才回神。
他微微抬起的身体回落回座位上,扶住胸口,对关承摇了摇头,“没事,开车吧。”
关承拐进闸口,“好,没什么事就好。”
谢星舟重新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他大概是晕车晕糊涂了,怎么还奢望段季泽活生生地回来,不过是身形像罢了,这世界上身材像的人多了去了……
可他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这么难过,还有点胸闷头晕,有点想哭……
他只能咬住嘴唇硬生生止住泪意。
一旁闭眼休息的江穆野被吵醒,看了谢星舟一眼,只见他死死咬住嘴唇,粉色的纯肉都被牙齿压白了,再咬一会儿,大概会破皮流血。
江穆野拧了一下眉,伸长胳膊捞谢星舟进怀里。
他把拇指塞进谢星舟嘴里抵住,低声警告:“不准咬。”
江穆野应该刚醒,嗓音低哑,是谢星舟熟悉的音色。
谢星舟听得恍神,他终是没忍住,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落进江穆野手心里。
“我难受。”他含着江穆野的拇指,顺势窝进江穆野的怀里,闷声,“你再抱抱我吧。”
谢星舟表现出极强的依赖感,江穆野浅浅吸了一口气,也不顾前面坐着两个人,单手把谢星舟紧紧抱进怀里。
他抹掉谢星舟的眼泪,笑他,“哭什么,没出息。”
谢星舟不话,只是哽咽了一声,牙齿描摹着江穆野的指纹,然后用力咬了一口。
江穆野吃痛,下意识要把手指抽出来,但低头见谢星舟眼泪汪汪,又妥协地塞了回去,任由谢星舟咬着。
谢星舟不管不顾,发泄似的咬了一会儿,又含着睡着了。
江穆野知道谢星舟难受,便一动不动,抱了他几个时,手臂压麻了也只是轻轻动动手腕。
几人在高速服务区停下,关承和赵临下车休息。
关承本想叫江穆野一起,但谢星舟睡着了,江穆野不想叫醒他,便摆手拒绝了。
一直等到谢星舟自然转醒,才松开江穆野的手指。
此时江穆野拇指关节处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表层的皮破了一层,牙印里透着一层青紫,像是戴着一圈凹凸不平的指环,看上去触目惊心。
谢星舟迟钝地看着,伸出手指想碰一碰,但又不敢。
江穆野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问他:“头还晕不晕?”
谢星舟愣愣地摇头,舔了舔发麻的口腔,嘴里还残留着酸角糖的味道。
“吃不吃东西?”江穆野又问他,随后想从兜里拿烟,却发现拇指关节已经无法弯曲了。
“对不起。”谢星舟眼眉低垂,抓住江穆野的鱼际肌,眼眶有些发热。
江穆野哼笑一声,揉乱他的头发,低声:“知道对不起就别缠着我了,让我下去抽根烟。”
一动不动憋了一路,他也想纾解纾解。
谢星舟却抱着他不放,随后翻身坐在他身上,摁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座椅靠背上压。
“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谢星舟主动亲了亲江穆野,撩拨着问他,“要不要和我接吻?”
江穆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摁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往下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刚睡醒就发骚,不难受了?”
“不难受了。”谢星舟许是愧疚,此刻格外乖,低头和江穆野缠吻到一起。
两人动作幅度不,江穆野抱着谢星舟翻身时,甚至撞得车门一抖。
最近令江穆野烦躁的事多,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但多大的烟瘾都没有谢星舟勾人的瘾大。
哪怕自己年轻体键,也怕有天死在谢星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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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时的车程,回到洛海市时,已经是晚上一点了。
队里在学校外租房子的人就回了出租屋,没租房子的,要么跟着兄弟挤一挤,要么结伴去住酒店。
江穆野的公寓在市中心,谢星舟的出租屋在学校附近,两地距离不算近。
关承走后,江穆野接手开车,调转方向不由分往公寓的方向开。
谢星舟便:“先送我回出租屋吧。”
“这么晚了,去我家。”江穆野不容置喙道。
谢星舟咬着嘴唇犹豫,他挂念出租屋里的红木雕刻板,虽然走之前遮了起来,但他还是怕前些天洛海市的阴雨天气让它变潮了。
“这么多天没回,你那破房子肯定落了灰,公寓有保姆定时扫,干净。”江穆野见他犹豫,。
晚一天就晚一天吧,谢星舟妥协地点了点头。
江穆野却又问他:“算什么时候搬去我那里住?”
谢星舟一愣,从前江穆野很少带他回去,有时候过了一夜,第二天他要走,江穆野也从不留他。
他从没听江穆野过要他搬去住的话……
“为什么要搬过去?”谢星舟揪着画板带子,试探地问道。
江穆野趁着红灯的档口,停车扭头看向谢星舟,他勾唇笑了笑,“我不喜欢异地恋。”
谢星舟抬起头,不禁声嘀咕:“这算什么异地恋。”
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江穆野从鼻腔里笑了一声,不再搭话,也不知道是不容他考虑,还是在给他时间考虑。
谢星舟也拿不定主意,他倒觉得住在哪里无所谓,只是屋子里的东西太多,搬起来不方便。
两人很快到家,江穆野的公寓确实和离开时没多大变化,阿姨定期来扫,连水箱里的水都清澈见底。
谢星舟把画板放在以前喜欢放的位置,和往常一样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客厅里的水箱。
他发现里面还是没有养鱼,也不知道江穆野把这么大一个只有水的水箱放在这里做什么。
“在看什么?”江穆野从身后拦腰抱住他,手腕横在他身前。
“没什么。”
谢星舟摇头,看着江穆野拇指上的乌青,“上点药吧?”
“不用。”江穆野在他耳边轻笑,“你要是愧疚,就让我也咬一口,咬在显眼的地方。”
罢,他作势真的要咬在谢星舟脖子上。
怕江穆野又折腾人,谢星舟忙推开他,提醒:“快两点了。”
江穆野笑着放开他,“不逗你了,跟我过来,带你看个东西。”
谢星舟茫然地被拽着,和江穆野一起走进一间格局颇大的房间里。
这间房在江穆野的健身房旁边,之前是卧房,但一直闲置着没装修,房间往外延伸出一个观景的露台。
两人站在露台往下看,可以看见洛海市中心的江滩,江滩上修着亭子和古楼,古楼上的红灯笼到夜里便亮着灯,映得江面波光粼粼,景色极美。
江滩对面是洛海市最高的地标性建筑,建筑顶尖高耸入云,同样在夜里亮着五彩绚烂的夜灯。
谢星舟的导师冯寄略懂些建筑美学,之前对谢星舟提过几句这座建筑其中的精妙,谢星舟便想找个机会画下来,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好的作画视野。
现在他站的这个露台,就是极佳的位置,他兴趣盎然,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已然起了腹稿。
江穆野视线落在谢星舟紧紧抓着露台栏杆的手指上,突然:“搬进来,就把这里改成你的画室。”
“真的?”谢星舟回头看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
“骗你干什么。”江穆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目光灼热,“头发长了。”
谢星舟却又垂下视线,“我家里东西多。”
“我帮你搬。”江穆野随即道,放在他头顶的手一直没拿下来,“头发还剪吗?”
谢星舟迟钝地抬手碰了碰耳后略长的头发,点头:“剪。”
“什么时候剪?”江穆野低头看他。
谢星舟便仰头和他对视,掀起眼皮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搬家那天剪。”
笑影扰人心神,江穆野微怔,半晌后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谢星舟,你上辈子一定是浪死的。”
他把谢星舟拽进怀里,在地标建筑绚烂的灯光映衬下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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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那天兴师动众,赵临和关承都来帮忙了。
赵临最积极,像是故意要在江穆野面前好好表现一样,什么重活都抢着干。
他把谢星舟整理的作品箱搬上车,回来喝了一口水,见谢星舟正在一张大长桌前,跟一块笨重的红木头较劲儿。
赵临便兴致勃勃地跑过去,要替谢星舟搬。
谢星舟却紧张极了,伸手护住,“别,你搬别的就行……”
赵临不解道:“这木头死重,谢学霸你细胳膊细腿的,折了咋办,我帮你!”
“不用。”谢星舟神色执拗,甚至不让赵临碰到木板。
一旁的关承见状,便将赵临一把拉开,提醒他,“这是给穆哥刻的木雕像,你什么都不懂,粗手粗脚弄坏了怎么办?让你干别的就干别的。”
“哦。”赵临神色沮丧,伸长脖子朝木板上看了一眼,但谢星舟护得严实,他看不清。
关承拽着赵临去搬别的了,谢星舟还没松口气,江穆野又走了过来,他不禁及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江穆野把手里的水瓶扔进垃圾桶,不由分地要去搬红木,被谢星舟一把拽住手腕。
“怎么了?”江穆野问。
谢星舟紧张道:“我怕弄坏了,你们不懂这个的。”
江穆野便笑了笑,“我心一点就弄不坏,再了,这板子不也迟早是我的?弄坏了我不介意。”
谢星舟目光微闪,不去看江穆野脸上刺眼的笑。
他执着道:“我可以自己搬。”
“行……那你心点。”江穆野奇怪地看了他几秒,妥协地收回手,“有事叫我。”
江穆野继续搬东西去了,谢星舟才靠在桌沿上,松下一口气。
谢星舟没太多生活用品,只是书画和雕塑作品比较多,这些东西分箱装着,需要来回运两三趟。
江穆野和关承先开车运东西走了,赵临在楼上收拾残局。
谢星舟则怀里抱着那块红木,站在出租屋楼下等几人。
洛海市夏季绵长,天气常年酷热。
谢星舟站在树荫下,也热出一身薄汗,怀里的板子很重,他的手很快累得酸疼。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以为是赵临收拾完下楼了,便转头看去,却只看见一团矮的身影飞速从楼道里蹿出来。
谢星舟躲闪不急,被对方撞了个正着,他后仰着腰倒退几大步,才保住怀里的板子。
那矮的身影见撞了人,忙把怀里的挎包抱紧,对谢星舟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刹住车。”
他声音稚嫩,听上去像个孩,等他道完歉直起身,谢星舟霎时被惊艳——他长得很可爱。
“没关系。”谢星舟潜意识里是喜欢可爱的东西的,就比如赵临,比如面前这个孩子,于是他没有计较。
于堂堂感激地看着谢星舟,他有急事,得到原谅后便想走,但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传单,递给谢星舟,“我哥哥在洛大校门口附近新开了一家书吧,在里面可以看书和自习,还有甜品和饮料卖,你去报我于堂堂的名字,请你免费喝饮料!”
“谢谢,不过不用……”谢星舟。
于堂堂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见他腾不出手,直接把传单塞进他背包口袋里,然后转身跑了。
“记得报我的名字哦!我叫于堂堂!”
谢星舟不由笑了,也没把传单拿出来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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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大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书吧,名叫“一品书屋”,装潢时尚,环境安静,才开业几天,便吸引了许多大学生来看书喝饮料解暑。
于堂堂一口气从出租屋跑回一品书屋,往吧台后一座,朝站在吧台里高大的人影伸出手。
他喘着气:“哥,累死我了,给我一杯西瓜汁!”
“堂堂,声点。”那人转身递给于堂堂一杯西瓜汁,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围得严实,看不清容貌。
于堂堂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心虚道:“知道了。”
他压低声音,又问面前的人,“哥,你热不热?”
“不热。”
于堂堂瘪瘪嘴,,“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店了,哥你在自己店里就别戴口罩了!”
“我怕吓到客人。”那人低声笑了笑。
于堂堂急道:“哥你一点都不吓人,谁敢你,我就揍谁。”
“孩子。”那人无奈地摇头。
于堂堂哼了一声,赌气地别过头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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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临和关承帮忙搬完家,谢星舟想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江穆野在谢星舟身后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立马心领神会,忙摆摆手,一溜烟跑了。
谢星舟见两人头也不回消失在电梯里,转身瞥了江穆野一眼,低声:“幼稚。”
“我改天再请他们吃饭。”江穆野抱住他,“你今天第一天搬进来,得陪我一个人吃。”
谢星舟推开他:“脏死了,去洗澡。”
江穆野搬家弄了一身汗,他轻啧一声松开谢星舟,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等我。”
“嗯。”
画室已经改装好了,江穆野还在侧面给谢星舟安装了一张和出租屋一模一样的刻台,刚好可以把红木雕刻板放上去。
谢星舟的作品没让旁人弄,纸箱子此刻还堆在画室的空地上。
江穆野去洗澡了,谢星舟得了空,便把红木放回刻台上。
弄好后,他开始清点木刻的工具。
圆口刀、斜刀、平铲刀、排刀、方口刀……
唯独少了三角刀。
三角刀口径不同,很难找到一把顺手的,前面的线条都是用相同的工具刻的,如果再换……
谢星舟不希望这个作品变得不完美。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段季泽的生日了,这是给段季泽准备的礼物,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了。
谢星舟不想浪费之后的时间在重找一把顺手的三角刀上。
门外江穆野洗澡的流水声不断传来,谢星舟心头越发烦躁和焦虑,不等江穆野出来,他便一个人返回出租屋找刀去了。
此刻的他哪里还记得要不要陪江穆野吃饭——这对他来根本不重要。
谢星舟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赶回出租屋,在出租屋里里外外找了三遍,却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的人户亮起了灯,周围满是烟火味,只有出租屋空荡荡的。
谢星舟绝望地靠在门口——他记得红木包括这些工具都是他亲自收起来的,没让任何人碰过,他当时抱着红木,工具便装在背包里,背在背上……
‘我叫于堂堂!’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谢星舟猛地站直身体。
碰过他背包的人只有那个孩儿了,不管有没有用,他也要去找找。
谢星舟手忙脚乱地摸了摸口袋,但于堂堂给他的传单还在背包里,背包没有背出来。
他只能努力回想,只想起那家书吧叫一品书屋,在洛大正大门口附近。
好在这里离洛大不远,谢星舟便离开出租屋,车赶往洛大正大门。
时间已经很晚了,校门附近的店大多已经烊,那家书吧正门也熄了灯,只有一旁面对一条深巷的侧门开着。
门口放着一辆货车,车里装着很多制作甜品的原材料,有人正在往店里搬东西。
谢星舟不作多的考虑,走过去想找人问问。
巷子里的灯光微弱,搬东西的人被货车庞大的车厢遮住,只能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谢星舟走得急,匆匆绕开货车,走到车背后。
他朝搬货的人看去,高大的身影落进眼里,一时间,他止住了想要开口的话,手指不禁有些颤抖。
这个背影和他在首都高速公路旁看见的那个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是一眼的。
都一样像段季泽。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偏偏巧合的事还多得让他接连撞上,让他波澜起伏的心无法平静。
虽然知道不可能,谢星舟还是不由屏住了呼吸,心翼翼地靠近那人。
“你好。”他紧张地出声。
那人抱着一箱水果转过身,从纸箱子后探出头,露出不算年轻的容颜,“你好,有什么事吗?”
果然不是。
谢星舟眼底浮现出失望之色,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那人见他不话,便只顾道:“哦,你是洛大的学生吧?新人优惠有的,只是今天烊了,明天再来吧!”
谢星舟心头的过山车慢慢开停,他尽力扯出一抹笑,问道:“于堂堂是……?”
“于堂堂啊,那是我们老板。”那人笑着,“你是老板的朋友吧?烊之后他就和大老板一起回家了,你要不明天再来找他吧!”
“哦、好,谢谢。”谢星舟心不在焉地点头,转身走了。
那人见他背影有些失魂落魄,便多看了几眼,但很快也收回视线继续往店里搬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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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舟从巷子里走出来,原本虚浮的脚步越走越快,心底久违的铺天盖地的悲伤感也越来越浓烈。
到最后,他只能发泄般沿着洛大沿途的围栏跑起来,一直往市中心跑去,一直跑到没有力气。
他停下来,弯腰撑着膝盖喘气。
地面上晕开两滴水渍,他抬手摸了摸,才知道自己不争气地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丢了一把三角刀,不过是认错了一个人,不过是……不过是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洛海市夜里的风裹在身上,是极冷的。
谢星舟哭累了,抱紧手臂直起身。
这条路空荡荡没有行人,只偶尔有车疾驰而过,显得谢星舟又渺又孤独。
他突然有点想见江穆野了,想抱江穆野,想和江穆野接吻,甚至想和江穆野上床……更想江穆野折磨他时,用那种深不见底的目光看他,用低哑的音色叫他一声星舟。
虽然江穆野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他从前不敢哄着江穆野这么叫,因为这样太像段季泽,他有些害怕。
只是今天他顾不了了,他只想用点什么办法,把心底的孤独感驱赶走。
为了解救陷入深渊的瘾君子,有人会用特效的药物来代替,以促进激素分泌,缓解他们的痛苦。[注1]
对谢星舟来,江穆野大概就是那样的药。
谢星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市中心的公寓的,只是他这个人浑浑噩噩,以至于门口的密码锁都输错了好几次,门上的报警器一直发出滴滴的声音。
直到最后一次机会的提示音响起,谢星舟才输对密码,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穆野……”他声音沙哑,眼神涣散地低着头蹬掉鞋。
他形象不雅地赤着脚走了进去,进门便开口喊了几声江穆野的名字。
可是没人应他。
“呵。”一道令人不悦的声音响起。
谢星舟缓缓抬起头,和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苏阮对上视线。
他怎么在这里?
谢星舟迟钝地朝卧室外的浴室看去,江穆野还在洗澡。
不是要一起吃晚饭吗?怎么洗了这么久,沙发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哄着他搬了家,还不到一天,这里就又来了一个人……
谢星舟脑子好乱,只觉得面前苏阮的面目愈发可憎,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
注1:剧情需要的比喻,让我们一起对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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