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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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秘书越发的摸不透这个领导的心思。

    偏生对于秘书而言, 摸清楚领导心思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

    可眼前这个领导,实在是难以琢磨。

    仿佛昨天晚上,那个在楼下洗手池那里吹口哨的年轻姑娘不过是梦幻泡影。

    不过这个领导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相处, 起码不会把自己当作她家的使唤佣人。

    陈秘书又回到自己的陋室躺在那狭窄的床上,看着斑驳的掉了漆的天花板, 他怔怔的看花了眼。

    长缨回来后也没消停,傍晚的时候去办公室电话找傅长城,傅哥人不在, 出任务去了,大概得过些天才能回来。

    长缨想了想,“那娄越同志在吗?我找他也一样。”

    守在电话机旁,长缨等了差不多有十分钟, 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高升了?”

    这开口让长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还没跟傅哥自己成了国家干部这件事呢。

    哪曾想, 除了这边的熟人,第一个分享这消息的竟然是娄越, “算是吧,反正到哪都是为人民服务嘛。”长缨轻咳了下,“我想跟你听个事。”

    电话那头的人神色间带着微微的松弛, “。”

    “现在国内有几家拖鞋厂, 生产的拖鞋都什么样的,你能帮我听下吗?”

    拖鞋?娄越有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你的是夏天穿的那个塑料拖鞋?你现在就要穿?”

    “不是要穿,就问下。”她不是很清楚现在有没有棉拖, 当前的夏季拖鞋市场又是什么样的。

    原本是想着傅哥在部队认识的人多, 能帮着听下,但谁知道用人的时候人不在呢。

    “那我帮你问下。”

    长缨还想要再交代一句,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挂这么快干什么,她话还没完呢。

    深呼吸了一口气,长缨放下话筒,明天再联系上海那边好了,今天大周末的也联系不上啊。

    长缨仔细量这办公室。

    早前来县城办事,倒是没少来这里。

    乔军辉就坐在这里,总是那么气定神闲的量着自己,眼神之中掩饰不住他的野心。

    野心家。

    长缨坐在办公椅上,拿过那本台历,手中的红笔转动了好几圈这才落下,圈了几个日子。

    ……

    新的一周,陈秘书没想到新领导并没有着急去毛巾厂那边,而是先来了革委会大院,和几个干部见了面。

    让县里的干部跟她汇报工作。

    这作风略有几分强硬,倒是让陈秘书又见到了新领导的另一张面孔。

    “具体的工作内容赵副主任你明天再来找我汇报,你分管县里的经济,这事关系着民生必须细致,不能出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

    长缨这一句提醒让赵广亮眉头拧成川字形,“傅主任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工作手松,出了什么纰漏?

    长缨笑了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年轻要是哪里话不太对,还请大家多担待些。”

    这话听得人心口堵得慌。

    与会的几个副主任神色都不太好,奈何人家是一把手,你就算不舒坦那也只能受着。

    “我还要去毛巾厂那边调研,广亮同志你要是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一趟?”

    赵副主任很不想去,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应该的。”

    一行三人离开后,会议室这边热闹起来,“她什么意思?”

    “新官上任三把火呗,只不过现在天寒地冻的,只怕这火也烧不起来。”

    张副主任听到这话笑出声来。

    “老张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倒是觉得傅主任也挺不容易的,行了安排给了我任务,我去工作。”他是分管教育的,要去找县教育局的老郑去商量下工人夜校的事情。

    是教育局,其实就是一个破办公室带着几个兵,能办的成这事吗?

    成不成的另,先把这工作安排了再。

    话长缨离开这边会议室,倒是没着急去毛巾厂,“我先去个电话。”

    办公室的门倒是开着,赵广亮瞥了眼在办公桌前的人,他目光落在陈秘书身上,乔军辉高升了却把得力干将留下来,也是有意思的很。

    正想着,办公室里传出长缨的笑声,“程经理是我,长缨,没扰你吧?”

    比起刚才会议上斩钉截铁模样,现在的傅长缨那可真是态度可亲。

    “是想要跟您听点事,对的,就是现在市场上的拖鞋,只是夏天才有出售吗?”

    拖鞋?

    赵广亮不太明白这位年轻的知青主任到底是在想什么,现在穿拖鞋不怕冻掉脚指头吗?

    程经理也不知道,不过她还是认真回忆了下,“去年夏天好像也有推出几个新样式,怎么了长缨,你需要的话回头我让人给你捎过去些。”

    虽麻烦了点,不过想要找总归能找得到。

    她家那个哥哥对傅长缨倒是待见的很,去了趟沂县回来后是赞不绝口。

    程经理本就待见她,这点忙倒也能帮。

    “那我就不客气了,您看能找到多少款式就给我邮过来,邮到沂县革委会大院这边就行。”

    程经理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等挂断电话这才想起来,长缨刚才的地址是革委会大院。

    “不对啊。”除非她在那边工作,否则邮寄到哪里去怎么都不方便,总不能是麻烦自己来给那些领导的太太送人情吧?

    傅长缨可办不出这种事情来。

    程经理想起刚才长缨留下的电话号码,她心念一动,电话到邮电局那边查了下。

    那可不是公用电话亭的号码,是政府部门的。

    难不成,这姑娘去了县里头工作?

    程经理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先去听下比较好。

    她这一听不要紧,让赵春霞得了信,“老钟老钟,长缨当了革委会主任,真的假的,她跟你了没?”

    这大嗓门登时嚷嚷的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薛红梅下班回来时,就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个的都跟她恭喜,她家也没什么喜事呀。

    抓住邻居,薛红梅忍不住问了句,“你跟我,你们这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

    邻居笑了起来,“红梅你装什么呀,长缨出息了可是大好事,我听老赵还电话给你公婆了呢,回头你们可得摆席请大家吃饭。”

    什么出息了,咋就要摆席?

    薛红梅一头雾水,“她又折腾什么幺蛾子了。”

    这个女儿从来不让她省心,过年都没回来,结果赵春霞那嘴碎的非是家里不温暖让长缨伤了心不回来。

    放她娘的狗臭屁。

    怎么不这个女儿一点不贴心,压根就不记挂家里人呢。

    邻居看着薛红梅,神色中透着几分不能置信,“真的假的,你们长缨都当了县里的一把手,你竟然不知道?”

    “怎么可能,她多大点斤两我还不清楚?凭啥当县里的一把手。”

    这绝不可能。

    赵春霞刚巧听到这话,嗓门都忍不住大了起来,“咋不可能,我娘家嫂子跟我的,这事是从武跟沂县那边的公安局电话确定的,难不成梁还特意骗人不成?”

    起这事来赵春霞也有些生气,当了干部是好事啊,怎么长缨也不电话给她们报个喜呢。

    臭丫头一点都不贴心,看她明天怎么电话训她。

    薛红梅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

    她那个女儿,就是个下乡插队的知青,之前当生产队的书记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怎么可能当县里的一把手。

    这确定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吗?

    薛红梅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尖叫声都被她屏蔽在外。

    这边大院里正人仰马翻的要把人送医院,长缨则是在毛巾厂食堂吃晚饭。

    “之前我来过一次,吃了厂里的红烧肉,没想到今天又吃上了。”

    毛巾厂的钱厂长脸上陪着笑,“那也是缘分,今天傅主任你来咱们毛巾厂调研,全厂的员工也都感受到了政府对咱们工人这如沐春风的关怀。”

    马屁拍的十分响亮。

    便是连赵广亮听着都觉得牙酸,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长缨,倒是想知道这位领导是怎么想的。

    “我又没给工人们发福利,他们没得到我的好,不骂我就不错了。”

    钱厂长听到这话还想要辩解,忽的听到有人在笑,看到笑的人是县里头主管经济的赵副主任,这解释就到了嘴边不出来了。

    “咱们也别搞那些虚的,什么时候提高产能,把工人的工资福利发足,这才是根本。”

    钱厂长苦笑起来,“咱们这机器都开足了马力,工人也都干劲十足,真的。”

    “我知道。”长缨了这么一句就开始吃饭,倒是没有继续话的意思,这让钱厂长又是忐忑起来,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傅主任到底几个意思。

    难道自己通风报信的晚了?还是他应该把洪万山拉过来作陪?

    一时间钱厂长心中千万想法,当真是食不知味。

    晚饭吃的很好,超规格标准。

    长缨走的时候留下五块钱的伙食费,“要是能把工人们的标准提高到这水准,工人们应该不会骂我了。”

    这话让钱厂长脑子里轰隆的响,觉得手里的票子都烫手的很。

    他怎么觉得自己今天哪哪都不对啊。

    这个傅主任,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赵广亮也搞不清楚,他今天陪着下车间吃食堂,又是步行回家,恨不得人都贴在暖气片上才能活下去。

    他没弄明白这位傅主任到底怎么想的,这是真算提高产能?

    不过产能就这么大啊,还能咋提升?

    他想不明白。

    今天跟着走了一天,赵广亮这会儿累得很,躺下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安生,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想起来今天还要跟这傅主任去那边在建的纺织厂工地上视察。

    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折腾呢。

    希望这个傅主任赶紧消停下来,他可不想每天早起晚归不着家,这像什么样?

    虽然,年前和媳妇吵架,人一生气带着孩子回娘家到现在都没回来,赵广亮光棍着过得年,可他也不想这一天天的加班啊。

    只不过这话他也不敢跟长缨,踩着点到了办公楼,陈秘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傅主任正在电话,完就去工地那边看情况,县财政上的同志过会儿一块去。”陈秘书简单汇报了今天的工作,又补充道:“傅主任核实了被服厂吃空饷的事情。”

    赵广亮眼前一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