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哦徐立川跳下去帮忙, 倒是很快又上来了。

    两人浑身淤泥带着点臭味，绕到河边稍做清洗，这才是过来跟长缨话。

    之前为了工作四处奔波的人如今黑了不少, 白净面皮上犹如抹了一层黄油。

    “怎么样？”

    陈秘书笑了下，“还不错, 在基层的确了解民生艰苦，更直接一些。”

    他来到红旗公社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公社所有人家走访了一遍，挨家挨户登记在册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如今还没满一年时间，也才刚经历了一个夏收双抢。

    不过红旗公社今年日子的确是好过了些。

    “那就好，不枉费来这一趟。”长缨笑了笑，“我还真怕你怨我。”

    “怎么会？”陈秘书倒是比之前笑容多了些, 去公社大院的路上遇到村民也寒暄了几句。

    瞧得出来，他和村民们关系很融洽。

    “不过我还有件事想。”

    忽然间郑重的语气让徐立川心里头了个激灵, 下意识看向陈秘书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警惕。

    长缨倒是没太多的反应，“什么事？”

    “是关于麦种子的事情, 我们这种子是跟洪山公社那边借的，虽然产量还算可以，不过比起洪山公社的还差了些。昨天我问过了洪山公社那边, 听老牛主任, 他们那边也有这种情况，咱们这是直接收割了的麦留种子, 虽这法子比较便利，但是这种子的稳定性如何也不好。”

    不跟着一起种地, 陈秘书也不知道还要操劳这些, “我在想，国家有农业部门, 还有那些专家专门来做育种工作，想来育种是件大事。咱们县里也有育种站，要不让育种站也研究下，要是能培育出产量稳定的粮种那也是皆大欢喜。”

    “嗯，我记得我还在乡下做知青的时候，还去县里听专家讲育种。”

    陈秘书也记得这事，“是，不过咱们的育种站有些摆设。”

    这大实话让长缨笑了起来，“是挺摆设的，你这提议挺好的，回头我跟育种站那边商量下，让咱们的育种站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在那里当摆设。”

    陈秘书闻言笑了笑，“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只是缺一个目标明确的领路人罢了。”

    乔军辉不是没本事，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县里的一把手，只不过他的本事也只是在官场上的蝇营狗苟。

    有真心实意的考虑过如何让大家过得更好吗？

    红旗公社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的队伍并非铁板一块，总会有苍蝇嗡嗡绕着转。

    只不过苍蝇再怎么嗡嗡乱叫，却也只是苍蝇罢了。

    这个队伍里，还有更多的像是长缨这样的战士。

    在红旗公社转了几个村子，长缨回到县里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刚到革委会大院，就一道影子扑了过来，“傅长缨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长缨恍惚以为自己眼花。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徐立川，“我没看错吧？”

    徐立川当初跟着长缨去过她家，还被长缨的妹妹造谣什么是长缨的男人，当时搞得徐立川十分尴尬，虽然只有那一面之缘，不过他对傅畅着实印象深刻。

    那个女孩子没长缨高，也没长缨长得好看，明明比长缨还要两岁，脸上却透着刻薄。

    不像长缨，笑盈盈的天然讨人喜欢。

    从徐立川的反应中，长缨确定自己眼没花耳朵没幻听，这是货真价实的傅妹。

    “你怎么来了？”

    “不行呀？”傅畅撇了撇嘴，“我都一天没吃饭了，你快带我去吃点东西。”

    虽然好长时间不见，但傅妹的脾气倒是没改几分。

    一如既往的嚣张，没有把长缨当姐姐看的意思。

    长缨笑了笑，冲着大院的门卫道：“不相关的人别乱放进来，省得回头丢了东西。”

    能在大院里当门卫的，哪个没点眼力价儿。

    虽这年轻姑娘之前的天花乱坠，不过他按照傅主任的话来办事准没错。

    傅畅没想到自己在这边猫了一下午，最后换来这么一句话，她气恼至极，“什么是不相关的人，傅长缨你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电话跟爸妈！”

    徐立川听到这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多大人了还找父母告状，不嫌丢人。”

    这话声音不大不，传到傅畅耳朵里，让傅妹脸上一阵臊红。

    偏生一同跟在这边等着的还不止傅畅一人，一起插队的知青瞧到这一幕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压下自己那点恶劣情绪问道：“傅畅，你不是这是你姐吗？你们是亲姐妹吗？怎么一点都不亲。”

    傅畅听到这话原本那点臊红跟火烧云似的燃烧起来，“要你管！”

    那知青一脸无辜，她管什么了，不就是问一句吗？干嘛跟踩着猫尾巴似的。

    “之前又不是我来这边找人家傅长缨傅主任请吃饭。”

    早知道等了个寂寞，她才不跟着过来呢。

    傅畅听到这风凉话气得眼泪都出了来，“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大院里，长缨回到办公室，“去问下到底怎么回事。”

    虽已经下班，不过大院里倒是有值班的人，很快徐立川便是带着消息过了来，“省里宣传学习沂县知青扎根老区建设老区的精神，组织了其他地区的知青来学习咱们的经验。”

    长缨有些奇怪，“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当时你去广州了嘛，市里头电话了一声后来也没再提，我以为就不了了之了。”

    着他声音都弱了几分，显然这件事是他工作失职。

    但当时市里通知的时候只了会有外地知青前来学习，并没有哪里的知青，又要在他们这里学习多久，更没知青们什么时候到。

    傅畅的到来杀了长缨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事情不止是徐立川的大意失职，“行了，人非要收拾你你防不胜防，那些知青住在哪里，咱们去瞧瞧看。”

    既然来了，她总得露面声招呼，不然乔副市长怕是要“问责”呢。

    徐立川倒是把这事问清楚了，“已经安排在招待所住下，就是来的人有点多，可能有些挤。”

    “能有几个人？”长缨也没往心里去，等到了招待所，看到甚至有在走廊里地铺的男知青时，她才知道这人是真多。

    “这钱咱们县里头出吗？”

    徐立川愣在那里，“不知道，以往有这情况吗？”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呀。

    外地来的知青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他们要来学习的傅长缨。

    怎么这么气，还问钱的事情。

    当即有外地来的知青回答道：“放心，不会让你们花钱的。”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光明正大的嘲笑长缨把钱看得太重。

    长缨闻言看了一眼，“那太感谢了。”

    男知青听到这话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噎了一嘴的毛，难受的要死。

    长缨则是带着人过去，几个房间敲门进去问了句，才知道这些知青来自五湖四海。

    “能一块过来倒也挺不容易的。”

    徐立川觉得长缨生气了，虽然她脸上挂着笑，但那笑都流于表面。

    “借电话用一下。”

    招待所前台的服务员哪敢拒绝，连忙把电话递过来，也不敢再嗑瓜子。

    长缨的电话到市里，直接到了程主任家中。

    “怎么现在电话，有什么紧急工作要汇报？”

    “也没有，就是我今天去了下面公社刚回来就发现好多外地的知青来我们这里参观学习，这真是吓了我一跳。也怪我之前非要亲自去广州，漏了市里的电话也不清楚市里头怎么安排的，只不过这外地的知青跟下饺子似的来了上百人，这也忒声势浩大了些。”

    程主任听出了这人在告状，“那知青们安排下了吗？”

    “都挤在招待所里，我就想着知青们虽然年轻但也扛不住这么折腾，来回坐火车就要好些天，这再地铺水土不服伤了身体，那岂不是我的工作过失？”

    口口声声过失的人，实际上是来兴师问罪的，程主任想这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几分，“行了，我明天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长缨目的达到，脸上神色都温和了许多，“这会不会耽误程主任您的工作？要不然过些天再来也成。”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他语气倒没怎么生气。

    “那我不扰您了，明天在县里等着程主任您过来指导工作。”

    挂断电话，长缨看了眼前台的服务员，“他们都吃饭了吗？”

    “好像有些还没吃。”

    这边正着，傅畅回了来，进门就看到长缨站在那里和前台的服务员话，她面色不虞。

    倒是一同的知青问了句，“那真是你姐，是来找你的吗？”

    “哪还用？”傅畅心底里其实也没底。

    不过要是傅长缨给自己赔礼道歉请她吃饭，她就还认她这个姐。

    傅畅咳嗽了一声，并没有引得前台的人回头，倒是那个跟她去上海的男人看了眼，瞧到了自己，迅速的跟傅长缨了什么。

    年轻的女孩整了整头发，让自己端庄几分。

    然而前台的人始终没有回头看。

    故意的是吧？

    知道自己在却还故意下她面子。

    余光看到旁边俩人那怀疑的目光，傅畅握紧拳头，清了清嗓子，“你来这边干什么？”

    长缨压根没搭理，她不用回头都知道傅畅什么个模样。

    “尤其是要注意安全，过会儿去巡逻检查下房间里的电路，这两天你们先辛苦些，过两天等人走了就好。”

    服务员连连点头应下。

    “有些知青长途跋涉过来也挺累的，我今天先不扰了，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再见面也不迟。”

    罢长缨转过身去，“走吧，忙了一天还没吃点饭，铁的胃也受不了，吃点东西去。”

    她迎面和傅畅碰了个正着，看着扎这俩麻花辫的年轻女孩，长缨笑着点头径直过了去。

    傅畅呆愣在那里，直到被身旁俩知青抓住胳膊，“那不是你姐吗？傅畅你是不是在骗人？”

    傅妹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人追了出去，声音简直能掀翻招待所的房顶，“傅长缨你故意的是吧？我丢人现眼你现在满意了？”

    吵闹声引来更多人围观，知青们低声议论着——

    显然，傅畅现在丢人极了。

    作者有话要：

    啊，终于写完了

    冬至愉快啊，今天吃了包子当饺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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