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担忧
傅长城最近还挺忙, 开春后接连视察了下面的几个公社。
几个公社倒是态度坚决,并不算走包产到户的路子。
能把公社的集体经济运营好,挨家挨户都能有分红, 何必再分开干呢?
千百年来,农民的追求无非就是能够吃饱穿暖。
现在他们实现了这一诉求, 何必再折腾?
有这精力,倒不如想想怎么办公社的产业再发展,早些年长缨主任给他们下了基础, 如今算是占尽先机。
但他们也不能躺在过去的那点家底上过日子,还得再想法子才行,走在别人前面才能走得长远。
傅长城其实在沂县这几年并没有操太多的心,公社这边倒是都挺有想法, 更多的时候他只需要做出决策,而做出选择前, 公社里已经递交上了好几个选项。
良好的工作习惯能够维系下来,那就会凝聚成一股力量。
在搞团结这件事上, 别看自己军旅出身,却还不如自家妹子。
从下面视察回来,傅长城接到了自家妹子的电话。
“军区的研究所?是有这回事, 不过具体研究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抢劫不成?就想着回头要交道,我知己知彼做好功课嘛。”
傅长城被这话逗笑, “还有你没把握的事情?”
“我做不来的事情多了去了,认真点你帮我想想看, 我听有个所长爱拉二胡, 水平不咋样,真的假的?”
这提醒让傅长城想了起来, “是,伍克全嘛,我们都叫他伍音不全。”
长缨:“……哥,不觉得你们太损了吗?”
“这又不是我先叫的,娄越给人起的外号。”骤然间起老战友的名字,傅长城觉得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算了不这事了,军区研究所有些特殊,你如果想要跟这边合作还是得慎重点。”
长缨当然知道,可研究所的研究需要钱啊。
“哥,你在军委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傅长城觉得奇怪,“什么?”
他竟然不知道自家妹子问的是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咱们现在和美国建交,如今蜜月期,很多事情和过去不一样了。”
国家的外交政策一向都是灵活的,和美国建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中美蜜月期势必会带来很多变化,对军队也会有影响。
比如日后的百万裁军。
只不过这件事目前还没提上议程,甚至连傅长城都没考虑到。
“算了国家层面的事情咱们也管不到,我就是觉得我的班子里有军区的政委,研究所自然也是我们金城的一部分,我也得多关心关心才行。回头我问娄越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跟娄越那么熟了?”傅长城忽然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缨缨,你咋回事?”
“没咋回事。”长缨想起来自己似乎的确没有跟家里人这事,这个家人上到傅爷爷下到傅长城都不知道,“就往后你俩架他不敢还手就是了,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不对!傅长缨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不是不……”
“哥,此一时彼一时,反正我俩都单身,处一处也不犯法,回头真要是不合适分手就是了,娄越也不至于跟我死缠烂,好啦你安心就行,他要是欺负我,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那我也不过啊。”傅长城长他人志气,等听到那边气呼呼的挂断电话又有些懊恼,“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非要找一个能配得上自家妹子的,娄越算一个。
先处着吧,要是哪天真闹了矛盾,他当然袒护自家妹子。
就算不过娄越,那也得上不是?
长缨挂断电话后并没有着急联系娄越,她电话给艾红梅。
去年艾知青和许知是双双考上大学去首都读书,可谓感情事业双丰收。
艾红梅当了那么多年老师,并没有走捷径读师范,反倒是选择读工科。
长缨并没有等太久,艾红梅就气喘吁吁的回她电话,“长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太大的事,你先缓口气再。”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刚才同学喊我喊得急,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艾红梅学的是机械平日里有时间就回去旁听别的课程,再加上许知是还会留意帮她听,倒是对国内的研究发展颇是熟悉。
“你们那边军区驻地的研究所,你的是伍老师啊,我有印象的,他的口风琴吹的很好,而且很会跳国标,听他之前在苏联留学。”
果然是问对了人。
长缨又是多听了几句,等挂断电话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艾红梅那边欲言又止,“长缨,我有件事不知道该跟谁。”
她还没想好,几次三番想着跟长缨电话,但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怎么了,跟许吵架了?”
“没有。”艾红梅觉得这是比吵架严重得多,“我怀孕了。”
“那这不是……”不见得是好事,如果是好事哪会这么犹犹豫豫的?
“你怕这孩子耽误你学业?”
艾红梅的确有这个担心,其实在学校里也见过怀孕的同学,毕竟参加高考的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都有。
有刚生完孩子来学校读书的,每天涨奶涨得要死要活。
但她就有些特殊,她刚怀孕不到三个月。
要不是因为生理期的缘故,艾红梅都没想到会是这回事。
一向擅长做选择的长缨这次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的人生计划和孩子无关,即便是结婚也算丁克。
所以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个孩子。
“那你要不跟许知是商量下,如果你们能协商达成一致,或许家里那边也就不是问题了。”
许知是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和他商量好的话应该问题不会太大。
“其实我有想过生下来这个孩子,只是我还要读书肯定没空养他,我觉得这样对他有些不负责任。”
这是她跟许知是的孩子呀,她当然希望生下来,却又怕生下来对不住他。
艾红梅从不被父母重视疼爱,一直以来都引以为戒,觉得自己若是为人母,肯定要给这孩子一个充满爱的家庭。
这个问题,长缨叹了口气,“傻姑娘,你将来毕业后工作也忙得厉害,只要你们都工作,就注定了没那么多时间管教孩子,需要让别人帮忙照顾孩子。”
“这就是你不想结婚生孩子的原因吗?”
艾红梅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冲动了,那只是长缨的个人选择,自己不应该多嘴。
“算是吧,我之前觉得我没什么爱人的能力也不是一个合适的伴侣,所以不想耽误人。不过人生那可能只按照我们的计划走呢?我还是建议你跟许好好谈谈,有什么事情你们一起面对。”
艾红梅教了那么多年学,终究是敏锐的,“那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长缨十分坦诚,“嗯,改变了,我现在想试试看。”
她不知道自己这回答又给了艾红梅什么启发,她的老朋友挂断电话时语气似乎轻松了些。
长缨看着自己搜集到的关于伍克全的讯息,末了跟娄越电话,“三两句的不清楚,你下班了吗?”
“还在办公室。”
“那你等我半个时,我接你下班。”
长缨:“……”人家都是提前接下班,你这让我加班半时,娄越你的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长缨开口,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半时后,长缨黑着脸开门,还没发作就看到娄越拎在手里的兔子,“今天遇到俩傻兔子,晚上吃麻辣兔肉怎么样?”
长缨看着都没换衣服的人,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所以你的潜藏身份是厨子,对吗?”
娄团长不是厨子,不过吴克全在被人选到学校读书之前,的确是一个饭店的学徒工。
“他手艺还不如我呢,过些天等忙活完,我请他吃饭介绍给你认识。”
长缨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人,她觉得娄越使用这厨房的频率似乎都比自己高,“你怎么猎到兔子了?”
“他们垦荒时不心捅了兔子窝。”娄越看了眼厨房门口的人,“下次留着给你养着玩。”
“可拉倒吧,我照顾自己都勉勉强强,让我再照顾兔子,你不怕我把它照顾到锅里去?”
娄越拿刀解剖,十分熟练,倒是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
“只要不把我丢到锅里去就好。”
长缨听到这话瞪了一眼,“没正经。”
她转身离开,不搭理这人。
只是蜷缩在沙发上看书的人很快就闻到了一阵喷香。
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偏生家里还没什么吃的东西,长缨折腾了一通又到了厨房门口,“还得多大会儿才能吃饭?”
一向杀伐果决的人探出一颗脑袋,脸上写着委屈,竟是有些可怜巴巴。
便是生病的时候都一副强势模样,嘴巴半点不饶人,娄越哪见过她这般模样。
“要不尝尝看?”
从锅里夹出来的肉块有点烫,长缨吃没吃相,留意到娄越正盯着自己看,她转过身去背着人吃那兔肉。
叫嚣着的肠胃暂时得到满足,然而又在要求更多。
长缨正想着辞,腰间多了一双手,娄越的下巴就搁在她的肩窝,“傅主任还满意吗?”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长缨僵硬了下,“搞偷袭可不光明正大。”
“我军擅长游击战。”
“不要……”脸字被吞了下去。
娄越总是在琢磨着长缨的底线,心翼翼的试探后他发现这人是纸老虎,自然不满足于对方那蜻蜓点水似的啄一口。
他一向是潜伏高手,出击时亦是手到擒来。
长缨被算计了一番嘴上不肯饶人,“娄团长可真是作战经验丰富。”
她擦了擦嘴唇,觉得这男人属蚊子的,似乎把她嘴唇都叮肿了。
“没有,只是遇到你通了任督二脉,无师自通。”
长缨听到这话切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娄团长还挺能会道的。”
娄越并不擅长言辞,偏生遇到一个牙尖嘴利的。
少一句都会被她呛的无话可,只好多学多看。
他就自己天赋卓绝,可惜长缨并不相信。
当然对比情话的天赋,娄越做饭更好吃一些。
“和徐立川比谁更好些?”
长缨听到这话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好就再接再厉,不足就多向他学习。”娄越的回答任是挑剔如长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过这就是挽尊的辞罢了,“你是你立川是立川,他是家人,你是……”
长缨故意卖关子,看着他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肉,她索性吃起了肉。
那半句话没了下文,娄越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问这么一句,毕竟最后遭罪的还是自己。
他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晚饭结束后已经将近九点,长缨看着在厨房里收拾的人,她喊了一声,“娄田螺。”
娄越做出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察觉到长缨的玩笑之意他甩了下手,这招数明显好用,厨房里闹成一片。
长缨显然不是娄越的对手,哪怕对方让了自己一只手,也被吊的没脸见人。
如今被人捉在身前,趁着被阴影笼罩前,长缨先下手为强,迅速转身在娄越嘴角亲了一口,“我可不会对徐立川做这种事,醋坛子再发作,我家可容不下你这大神。”
趁着对方一愣神,她迅速地从厨房逃脱,并且从外面把人关上。
实际上娄越暂时没有追出去的算,只不过想到刚才长缨的话,他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比较好像挺没意思的。
徐立川是家人,而他是爱人。
何必要她为难呢?
收拾好厨房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娄越看着从外面挂着的门锁,忍不住问了句,“傅主任这是算金屋藏娇?”
长缨这才觉得自己做了蠢事,不过做就做了,她敢作敢当!
“你这那里娇娇了?”她上下量一番,还煞有介事的吹口哨,一副流氓做派。
娄越见状忍俊不禁,“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长缨下意识地否定,“没有。”
现在工作挺顺利的,赵春生处理后,很多麻烦事可以是迎刃而解,麻烦?哪有那么多麻烦。
“我虽然不懂你们的事情,可能出不了主意,不过别把事情憋闷在心中,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
长缨由他牵着坐在沙发上,仿佛娄越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娄越,你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再度精兵简政吗?”
这个问题,傅哥显然没想过。
那娄越呢?他想过吗?
“怕把我精简掉?”娄越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揽到胸前,仰头看着客厅里的灯泡,觉得这灯泡十分明亮,太过刺眼,刺得他眼泪似乎都出了来。
“之前没有想过,只是今年这场战争让我想了很多。”
窗户纸捅破后,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隔阂,长缨贴在他胸口,听娄越跟她战争的种种,那是真正的死亡沼泽。
“目前国际形势而言,裁军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们面临的更大问题在于武器的升级换代。”
养兵数量减少,更多的经费用于军事国防研究,或许能解决这一问题。
“那要是一下子裁军那么多人,这些被退伍的士兵怎么安置?”长缨白天还在头疼知青回城的安置就业问题,现在更大的问题出现了。
“我不是他们是社会不……”
“我知道。”娄越当然明白,“人没有道德约束会如何?战士没有军纪约束很多也只是寻常人。”
会犯错误甚至犯罪。
但娄越不明白,“这跟你听研究所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
二更啦
麻将赢了,时薪两块钱对不住我付出的时间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