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反思

A+A-

    长缨自然没那么志向远大。

    她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金城市在群众体育运动这方面的建树。

    实际上这些体育运动对场地要求也没那么高, 有场地能玩没有也不耽误他们娱乐。

    某种程度上,没时间搞体育运动才是阻碍群众体育发展的一座大山。

    眼下还是单休制,工厂和机关单位一般都是8-10时工作制。

    周末一天用来做家务访亲拜友各种社交, 能用来休闲娱乐的时间的确不多。

    实际上要推行双休前,还要把八时工作制先严格落实。

    在这件事上, 沂县那边做的就很好。

    休息时间也要工作,刘扬早就有这方面的觉悟,只是对领导提出的八时工作制还有双休制度他多少还存着点怀疑。

    虽推行陪产假还挺成功, 但陪产假那也只是对育龄男同志而言。

    双休和八时工作制可是涉及到整个工人群体。

    工厂那边能答应?

    这覆盖面太广了些。

    “刘扬你知道为什么咱们革命能成功吗?”

    这个问题刘扬倒是会,“咱们有群众基础。”

    “没错,群众基础,所以咱们要善于发动群众, 行了这件事慢慢来还不着急。”

    不着急。

    刘扬还不清楚这位领导的性子?是不着急,实际上动起来比谁都快, 这是个急性子。

    如今都跟自己明了,只怕距离推行这双休和八时工作制也不远了。

    实际上这政策影响更多的还是工人同志, 毕竟机关单位出现点紧急情况就得到岗,哪有什么节假日啊。

    从长缨刚来到金城到现在一年半有余,刘扬印象中她能够安安心心过周末的时候不超过一把手。

    机关普通工作人员还好些, 越是往上走就越发的忙碌没了个人自由。

    这么一恍惚, 等刘扬再醒过神来才发现场上比赛竟然风云突变。

    吴政委的没错,让政府办半场。

    来自军区的娄越实在是太生猛了些, 这谁能追得上?

    瞧着进球后往这边挥手的人,刘扬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侧的领导。

    她脸上笑容带着几分嗔怒, 似乎在嘲笑娄师长的幼稚。

    幼稚这个词出现在脑海中时, 刘扬觉得自己疯了,怎么能将这个词跟娄师长联系起来?

    自己这想法未免太幼稚了些。

    自我批评了十多分钟后, 比赛结束。

    市委办两回合比赛到底没能扳回败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娄越收力了。

    比赛第二友谊第一,两边都玩得开心就好。

    瞧着娄越往这边来,刘扬想着先离开,不扰人家两口子话。

    奈何他转身慢了,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娄师长开口,“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宛如托儿所的朋友在跟托管老师炫耀自己中午有乖乖吃下两个大馒头。

    或许男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会流露出几分幼稚。

    刘扬稍稍回头,看到领导拿袖子帮娄师长擦汗,“作弊分子你还好意思炫耀。”

    但那张扬着的眉眼哪有责怪意味。

    分明是夫妻的情趣。

    吃了一嘴狗粮的刘扬快步离开,他才没那么没眼色呢。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自觉,就比如财政局的宋局长就在那里站着当钉子,“娄师长可真厉害,难怪吴政委不敢让你上全场啊,简直是搅屎棍。”

    虽然明白宋伟民是在夸赞娄越,但夸人大可不必如此。

    这恭维像是巧克力里面裹了点猫屎,娄越十分客气,“大家看在傅主任的面子上让着我而已。”

    宋伟民点头,“这倒也是。”

    长缨:“……”不会话宋局长你可以闭嘴。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位财政局的局长这么不会聊天?

    好在警卫员抱来了娄越之前换下的衣服,长缨拉着人离开这边,“一身臭汗赶紧回家洗洗。”

    娄越歉意的挥手离开。

    走得远了这才道:“他这么不会话,竟然还能当财政局长?”

    长缨想了想,“明个人能力过硬。”

    “也是。如果是个长袖善舞的,不定现在都能进你们市常委了。”

    是啊。

    不过这几个位置的确还有空缺,长缨想着慢慢添补上,不过这事也不着急,干部的任用是大事,慢慢考察嘛。

    ……

    九月下旬,首都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苗花不知道陈彪从哪里搞来了一个相机,不过她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这几年为了服装厂练出了一手的画工,但首都这边要记录的东西实在太多,有相机的话显然更方便一些。

    来到首都苗花和那位章春华同志见了一面,简单谈了下做服装的一些事情,后续都交给陈彪来处理。

    实际上最大的问题在于章春华和程征的离婚官司。

    这件事并不怎么顺利。

    程家那边没想到章春华竟然敢提出离婚,什么都不同意。

    陈彪整天泡在市委大院,对这流程十分熟悉,当即就拉着章春华去了妇联,让妇联的同志来主持公道。

    妇联那边做工作,奈何程家人压根不吃这一套,什么都不同意离婚。尤其是瞧到陈彪,越发觉得章春华外面是有男人了,竟然倒一耙。

    在章家待了这么些年,章春华早就习惯了程家人的为人处世,但陈彪不能忍,他有心仪的人,为什么要平白被扣上一个勾搭有夫之妇的罪名?

    先是章家被牵扯进来,章秋实要程家拿出证据来,否则向自家姐姐道歉。

    紧接着章春华工作单位的领导出面,暗示别闹这么大,回头影响工作。领导的爱人的姐姐和程家来往密切,胳膊肘往哪里拐明眼人都知道。

    两边都有人,妇联夹在中间不能做人。

    陈彪没想到离个婚这么费事,明明是程家那个男人不是东西,凭什么不能离婚?

    而且章春华的娘家人也真是的,除了章秋实被长缨姐绑架不得不帮忙外,其他人竟然都劝她不要离婚。

    就因为程征有个做部长的伯父?

    跟谁没有似的,章春华是章秋实的亲姐,不也是章秋凝的侄女吗?

    章秋凝虽然没什么职务,偶尔去少年宫教孩子们画画,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得上话的老公。

    刚巧能管程征的那位部长伯父。

    原本只是夫妻不和两口的离婚官司,最后两家相互丢靠山。

    离婚的时候,章春华没有去争那一双儿女的抚养权。

    她这两年和程征闹得很不好看,孩子被爷爷奶奶接去养着,压根跟她不亲近。

    何况她要忙起来,也没空照顾孩子。

    和程征的离婚官司闹了前后一星期多,章春华越发的明白,有能耐才能让自己过得舒心些。

    你有本事爹娘都要看你脸色,你没本事谁爹妈可能都瞧不上你。

    昔年写着两人名字的结婚奖状被撕成了碎片,伴随着秋风离去。

    程征看着前妻冷笑一声,“你可别后悔。”

    “我只是后悔怎么没早点跟你离婚呢。”

    章春华觉得自己自由了,脚下都轻快了很多,直到被陈彪喊住。

    “怎么了?”

    她瞧着陈彪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原本愉悦的心情骤然沉重了几分。

    “也没什么,就乱丢垃圾不好。”

    虽然能理解她的心情,但不要乱丢垃圾嘛,会增加环卫工人的工作负担。

    章春华:“……我下次注意。”

    陈彪啰嗦起来,“长缨姐一直要注意保护环境,我们大院里都特别注意的,而且回头你建工厂也要注意,服装厂特别要注意污水排放,不过这个不要紧,我们有专门的处理机器,你回头也配置上就行。”

    章春华听着这个年轻人唠叨着,她十分好奇,存在于陈彪还有苗花口中,姑妈特别喜欢的儿媳妇,那个嫁给了娄越的女人傅长缨究竟什么样。

    离婚官司结束的第二天,章春华要办服装厂的新闻让章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你就不能少折腾点?”一如当初不同意女儿离婚一般,章父也不同意章春华办服装厂,“你想折腾没问题,别指望家里给你出一分钱。”

    他这个女儿,哪有这能耐,他这个当爹的还不清楚吗?

    章春华笑了笑没话,倒是章秋实着急起来,傅长缨的要求就两条——

    帮你姐离婚,出钱帮她办工厂。

    万里长征第一步已经迈出,章秋实觉得不妨再试试看。

    傅长缨总不能耍自己玩吧?

    “您好歹看看她弄出来的办厂计划,看都不看一眼就否了她的提议,这算什么事?”

    女儿离婚这事让章父心里头很不舒服,没想到儿子又来捣乱,“你还有脸,当初让你去金城你把事情给办砸了,现在还有脸我?”

    “我办砸了所以现在在补救,你在做什么?别忘了爷爷当初把章家交给了我,你同不同意很重要吗?”

    章秋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跟父亲顶嘴,但这话出口来似乎也没那么难。

    “跟你一声是敬重你是长辈,别给脸不要脸。”

    章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大家族,章秋实丢下这么句话离开了,看到站在庭院海棠树下笑的姐姐,他脸色有点不自然,“我也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

    可是春华秋实,他们到底是姐弟呢。

    ……

    陈彪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长缨听,“章秋实这次倒是挺靠谱,很快就把钱调出来购置地皮开始建设工厂,章家姐弟要跟洪山服装厂合作的消息传出去后,首都那边还热闹了两天,还专门有人来宾馆找苗花。”

    长缨察觉到他的称呼有异,“是之前想要入干股的那个?”

    “对,长缨姐你猜猜这人什么来路。”

    能够直接给市里施压,明摆着占便宜的,“大概是什么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一类吧。”

    直系亲属一般不会做的这么直白,反倒是那些旁亲会拉大旗扯虎皮的狐假虎威。

    首都最不缺的就是领导,在首都这里职务不够看,可是给地方施压那还不是菜一碟?

    “没错,你猜猜是哪个领导,其实你也认识的。”

    “我哪认识什么首都……”长缨收住声,首都的大领导她倒是都认识,毕竟指示精神学习文件少不了,每天看报也能看到。

    但这个认识肯定是有交集的那种。

    她有交集的不外乎三个人。

    潘向明,范海良还有就是计淑华。

    “所以是苗花姐听错了,那位想入干股的人是姓计没错,但是计划的计。”

    “是啊,就是那个计行长的娘家人,来找苗花要跟章春华一起开厂。”

    陈彪是服气的,那人怎么就那么大的脸,什么亲姑姑是银行的行长,有他出面往后找银行贷款就方便多了。

    “还是要入干股,不过我把他发走了。”

    陈彪最不吃这一套,他又有意在苗花面前表现一番,三言两语就把人挤兑走了。

    “我就是觉得这人就是挑软柿子捏,他们不敢去找章春华的麻烦,毕竟有潘家在完全可以不搭理他们,所以就想着找苗花直接施压。那人什么得罪了他,回头就甭想从银行借钱。笑话,这服装厂苗花他们就是出技术入股,归根结底还是章春华来经营,他们敢得罪章春华吗?”

    之前章春华离婚官司闹的满城风雨,他不信这个人没听。

    “纸老虎而已不用在意,而且章家还挺有钱的,现在银行能把借钱的当祖宗,也不存在借不了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陈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他也不敢把那人给赶出去。

    “长缨姐,我们政委现在咋样,养好伤了吗?”

    长缨笑了下,“他最近忙着呢,一直在军区我也没怎么见他,大概好了吧。”

    “军区?又不阅兵他忙啥。”再了,国庆节这不已经过去了吗?

    “忙战事分析啊,你难道没看新闻?西亚那边起来了。”

    陈彪虽然在首都,但前面是老娘舅离婚官司,后面是新服装厂建设相关事宜,还真没怎么看新闻。

    “仗了?那对咱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他虽然是部队出身,但到底只是一个警卫员,又被安排去做秘书,对战争并没有什么敏感度。

    “怎么没有?”长缨笑了下,“忘了咱们还有个副食品厂。”

    陈彪当然记得,他一下子瞪大眼睛,“你是咱们那些副食品被卖到了战……”

    我的天呢。陈彪年轻今年才二十五周岁不曾真的经历过战争,但在部队的时候听过这种事情,战争期间生产经营效率会急速下滑,粮食、生活用品都会价格上涨,如果战争持续时间长了很可能出现暴涨。

    当初抗美援朝时,国内的一些资本家就趁机大赚黑心钱,为此还坑了好多战士。

    后来国家严抓这事很快把局面稳定下来。

    可国外不是计划经济啊,要是有黑心的资本家想要从中渔利……

    “唉,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是啊。”长缨自然清楚,毕竟“亡,百姓苦”嘛。

    这样的苦难,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同胞曾经经历过。

    “人道主义上我们深表同情,但该赚的钱还是要赚。惹起战争的不是我们,也用不着我们反思什么。倘若真需要反思,那咱们要思考的是如何多挣钱发展军工,省得日后再被欺负。”

    而绝非其他。

    陈彪深以为然,“长缨姐你得对,那咱们的副食品厂要不要三班倒加大生产?”

    趁这个机会多赚钱,他们的副食品以罐头压缩饼干为主,这可都是战场上的紧俏货。

    “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去那边工厂看看吧,让他们注意生产安全。”长缨觉得这次应该感谢林生才是。

    他当时察觉到了异样,副食品厂为此还囤了一部分东西。

    正想着,杨秘书匆忙进来,“领导,那位林先生他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

    今天反思了吗?

    反思券要不要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