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手段
气功大师。
这几个词让长缨想起了那些顶着锅盖练气功的老头老太太。
薛红梅这人是平庸倒也没贬低她, 能力不行就是不行嘛。
然而这么个人竟然有朝一日还能跟大师这个词联系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你确定是她?”
林生敢过来,这事他还真事先调查过, “……胡老板邀请我们去吃饭,结果吃着吃着就认识一位气功大师, 那个高建设他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他呀,当时我也没在意,后来才知道这气功大师是个中年女人, 我瞧着有一点点眼熟,趁着她去卫生间的时候跟了过去,就听到他们提到你的名字。”
不管长缨再怎么跟家里头不亲近,但有些事实不容否认。
长缨和傅长城跟薛红梅还是有那么点相像的。
林生很快就确定下来, 这人就是长缨那个从精神病院里跑丢了的母亲薛红梅,但至于怎么从上海到了香港, 又跟曹盼军和高建设厮混在一起,就无从得知了。
“傅姐, 那个高建设跟你是有仇的,你他会不会捣乱呀。”
林生是商人,最灵通的就是消息。
尤其是涉及到长缨的事情, 他更是关心。
之前高建设的骚操作略有耳闻, 没想到这人去了香港没两天,就跟长缨的亲妈有牵扯, 你这要是真没啥图谋,谁相信呢?
长缨没话, 气功的热度持续了好些年, 一度还“造”出许多“大师”。
不过都是些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人罢了。
金城这地界长缨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她辖区内不会搞这种有的没有的东西。
但放眼全国呢?
早些时候曹盼军离开平川是想要出去闯荡一番, 所以闯荡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包装成骗子?
这苏联笑话一般的存在竟是事实。
“她影响不到我。”长缨笑了笑,“不过这事也挺有意思的,林先生最近没什么事?”
林生心头一紧,“暂时没有,就那几个合作……”
“合作的事留下你的秘书来谈就行了,我就想劳烦林先生跑个腿。”
长缨让林生去找傅哥,想看看自己这位亲哥哥到底什么态度。
至于合作嘛。
赚钱干嘛不做呢?
她让办公室的人去处理,吩咐下去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别来扰她。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刘扬觉得领导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头却也不上来。
香港来的那位林先生在做了短暂的交涉后便离开了,工作上的事情由办公室这边处理,做得多了轻车熟路倒是不怕。
问题在于,他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竟然让领导这个模样了呢?
想不通,想不明白。
……
窗外的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办公室里的人却没有察觉。
甚至连人进来都不知道。
娄越原本还以为是在开会,后来刘扬特意去家里了声他才知道还有其他原因。
办公室的桌子上就那么一张空白的公文纸,上面就写着两个字——
气功。
娄越拧了拧眉头,心地把那张纸抽了过去。
长缨恍惚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傅主任回家吃饭,还不饿吗?”
长缨摇头,“娄越,我好像遇到麻烦事了。”
尽管对林生的辞是“她影响不到我”,但长缨并非是那种粗心的人,就连代建平和张德光评价她时也会一句胆大心细。
她是一个有政治企图的人,不想自己被危险包围。
然而薛红梅就是个定.时.炸.弹,又跟高建设搅和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的那种。
潜在的威胁,让人不放心的那种。
娄越见惯了她从容不迫的样子,这种不安让他有些奇怪,“怎么了,和这个有关?”
新闻报纸他也有看到,对首都群众练气功这件事娄越嗤之以鼻。
也不知道报纸是哪里抽风了,竟然还大肆报道,简直有病。
但这应该不会影响到金城。
长缨的掌控欲很强烈,对省城的控制也十分到位,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应该不会在省城蔓延。
“今天林生过来,在香港看到了我妈。”
薛红梅。
傅家兄妹俩都放弃找人,不过娄越还是拜托一些退伍转业到地方的老战友留意,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去了香港。
“你是担心她会找到……”不对。
林宝珠现在姓林,而且孩子模样变化很快的,林生又极为喜欢这个女儿,绝对不可能让薛红梅带走外孙女。
那孩子是安全的。
何况一个姑娘怎么又可能和这公文上的字有联系呢?
“她在练气功?”
排除不可能选项,那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答案。
长缨苦笑,“还成了气功大师。”
娄越一度错愕,“是背后有人在捣鬼吗?”
“不知道,不过她背后还有两个人,高建设和曹盼军。”
饶是娄越在长缨面前素来稳重,这会儿也忍不住国骂了一句,“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大概是为了赚钱?”
香港那边一直很迷信,有钱人更是迷信的要死。
请大师是常规操作并不稀奇。
如果她是曹盼军,也会在香港那边下手,毕竟有钱人总比内地多。
但干嘛推出的气功大师刚巧是薛红梅呢。
这让长缨不安。
“娄越,我并不害怕组织调查,但我担心的是如果她出口转内销呢?”
到时候会祸害多少人?
这跟另一个功不一样,没有那种自杀献祭的恐怖,但一样让人恶心。
社会秩序受到影响,生产建设同样被影响,甚至连科学技术都会被影响。
没有钱搞科研,但有钱给这些骗子搞基金会。
就连真正的大师级科学家都要被牵扯其中,这让长缨想想就觉得恶心。
改开以后国内群众意识到自家和欧美差距巨大,心理落差让很多人开始国外的月亮格外圆。
崇洋媚外变成了风气,美国的,欧洲的,香港的,那些都是好的。
一旦薛红梅真的转内销,那么她带来的影响力会有多大?
影响自己长缨丝毫不怕,她经得起查随便怎么调查都好。
可如果受影响的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呢?
他们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自制力,但他们又是社会建设的基石。
长缨想了半天,她越想越是难过,更因为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而苦恼。
年轻的女领导抓住丈夫的手,“娄越,我这次真的遇到麻烦了。”
如果换作是别人,娄越大概只会觉得这是杞人忧天。
可这不是别人,这个人是傅长缨。
他左手轻轻拍着长缨的手背,“没事的,事在人为,有些事情只是棘手了一些,肯定能找到处理的办法,长缨你这么聪明,一点没问题的。”
长缨看着安慰自己的人,“娄越我饿了。”
“那我们回家去吃饭,我煮了你最喜欢的山药米粥,里面还放了两颗枣可以补补气血,不定吃饱了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呢?”
“吃饱了脑子会变得迟缓起来,可能更找不到办法。”
她忽的抬杠,娄越倒也不生气甚至还笑了起来,“那咱们回家一边吃一边想,你不能挨饿,不然再折腾下去肠胃真生了病,你能扛得住?”
长缨去年的时候得了一次肠胃炎,当时去下面县里考察情况,大夏天的接连跑了半个月,吃的不准时准点又饥一顿饱一顿的,回到市里头去医院住了好些天。
这人本来就工作忙碌,想要养得稍微白胖一些都难,一住院就更是前功尽弃。
娄越还挺怕的,第一次见到长缨她就生了病,结婚几年他都尽可能的照顾,却不想还是没照顾到位。
旧事重提,长缨神色有些不自然,“往后不会了。”
“那要是再犯呢?”
长缨想了想,“那就瞒着你?”
她这话的娄越想揍人,最后拍了下她的屁股。
这举动让长缨跳了下,“注意影响。”
有点太过轻佻了。
愁眉不展的人这会儿面容生动起来,娄越凑到她耳边吹气,“我自己老婆怕什么?”
长缨转眸瞪他,一个侧脸却是被他噙住了嘴唇,鼻息都交织缠绕在一起。
影响什么的谁还放在心里呢?
反正在市里,她是老大,谁还能管她不成?
回到家里的时候长缨脸上都挂着薄薄的红,吃过晚饭碗筷一推,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能对自己发脾气那就证明人还没事。
娄越收拾厨房,又给家里的毛孩子们换水换粮食清理一番,这才推开书房的门。
长缨正在翻看最近的报纸。
她一贯都有存放旧闻的习惯,家里头会存着最近三个月的报纸杂志,市委大院那边更是要随时找得到近一年的报纸内刊。
“第一通报道是在元旦后,当时在什刹海公园。”
长缨有在本子上做笔记,“春节之前的报道频率降低了,过来春节重新开工后这又有四篇报道,而且几个大报都报道了。”
这还只是算全国发行的大报纸呢,涉及到其他地区的地方报纸有没有转载报道,以及其他地方有没有紧跟中央局势开始学习,这些都不好。
“其实这报道频率也不算是特别高,如果能够在前期扼杀的话,也不是不行。”
长缨蓦的抬头看向站在书桌前正在看报的男人。
“娄团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一个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人,真正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人,他会做什么来制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呢?
这个问题问出口,长缨又觉得自己是在为难人。
娄越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问他这类问题他还能怎么回答?
拔.枪又或者拼刺刀?
着实有些为难人了。
心思变了又变,长缨刚想要开口就听到男人的声音,“想要把敌人的有生力量消灭,那就要在正面战场上将其彻底击垮。”
正面战场。
长缨笑了起来,“娄团长你可真是个当兵的,出这话来一点都不奇怪。”
怎么正面战场击败呢?
“欧洲一向信奉上帝,用宗教来统治人民。而咱们国家不同,宗教只是统治手段,历史上佛教几度兴盛,但最终又能如何,敌得过皇权的铁血手腕吗?
三武灭佛,虽没有斩草除根,却也把佛教折腾了个够呛。
长缨着也愣在了那里,宗教是统治手段。
那么气功呢?
这是不是也只是一种统治手段呢。
不曾接近权力中心的长缨一下子愣在那里,看着手里的报纸她很快又笑了起来,“不是。”
并非是统治手段,只是意识形态之争罢了。
人类社会归根结底是在上升的,只不过这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
中央固然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但也没必要用这么个玩意儿来管理国家。
只不过前期管理不到位,后期任由着发展蔓延,犹如流感病毒一样肆虐,却也有失察的责任在。
“是我想偏了。”
娄越一度明白长缨这两句话什么意思,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这人已经起身,绕过书桌来到他面前。
她的心情今天真的不太好,以至于把书都带到了地上,本人却还有些没意识到。
娄越弯腰去把书捡起来,连书带人都安置在桌上。
“还不开心?”
“也没有。”她只是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但暂时浮现在脑海中的想法并不是很完善,“娄团长,你……”手上沾了血腥,当时什么心情?
然而这话她到底没有问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娄越也不例外。
隐秘的角落里藏着他的一些不愿与人的过往,扒拉出来很可能鲜血淋漓。
她何必让人回忆起那些不开心呢。
“嗯?”
“能不能帮我搓个背?你好久没给我搓背了。”
长缨的提议让娄越愕然,不过他很快就应允下来。
男人的力气大,搓背的时候有点像是在桑拿房里找人按摩。
长缨对此十分满意,晚上睡觉时都格外舒坦。
娄越却有些睡不着,长缨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在触不可及的角落里关闭的很好,可有时候却也会在不经意中泄露一些。
比如她的担忧。
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长缨的担心却是透着十足的笃定。
有哪里不对,但他又不好。
娄越看着躺在他胸.前,恨不得把人蜷缩进去的人,伸过手来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总会解决的,不行还有他呢。
……
充当信使的林生刚找到傅长城,再电话回去,长缨人已经不在金城。
三月份有在日本东京举办的博览会,长缨准备多时,原本是安排着秦长生带人去参加,谁曾想秦长生的老娘摔了一跤人不太行了,老太太弥留之际再燃不好再安排她的儿子出公差,其他人又都有工作在忙,末了还是长缨挑起了这个胆子,带着一行人前往日本东京。
“早呀,早我也去东京。”林生在东京那边有好些个熟人,只是目前联系不上长缨,也不好再做安排。
倒是傅长城听到这话又仔细问了几句,确定了那人真的是薛红梅后,他一阵沉默。
“长缨怎么的?”
“她让我过来找你这件事,具体怎么她就没了,我那边倒好,实在不行带着宝珠出国嘛,她也不能怎么着我,但是你也知道的,傅姐和那位高先生两人之间有过节,我要是高先生肯定会想法子收拾傅姐。”
这种机会难得,教训了人除了恶气,谁会忍着呢。
“所以傅姐跟我不会影响到她,我是不相信的,不然干嘛还要我特意跑这一趟呢?”
他在香港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是专职跑腿的司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来回奔波。
所以这事肯定很严重。
林生思索再三,问道:“这不会影响到你和傅姐的前程吧?”
作者有话要:
一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