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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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常思来想去, 终还是觉得巫山云雨那等仙景,理应两人情到深处时共赴才更能领略其间的美妙。

    强人所难有损颜面,随便将就又失了韵味。

    谁叫他就看上这么个榆木呆憨呢, 唯有再耗些时日把她熬熟捂暖、多费些心神引导感化了。

    膳厅

    阿媮看着碗里又多出来的一颗焦炸丸子发愁,

    “爷, 您别夹了,奴婢都吃撑了。”

    “多用些,才能长个子。”

    “奴婢又不矮, 况且,吃再多,也长不到爷您这么高啊!”

    “太瘦了。”

    “哪瘦了?奴婢明明是胖了!先前......”

    先前的心衣,全都绷紧了, 前些天才重新做了一批,后面的话阿媮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真是的, 从来都是丫环给主子布菜的,哪有主子给丫环布菜的啊?主子爷纡尊降贵地给她夹的菜, 她能不吃么?

    “爷,奴婢跟您同桌用膳已是逾矩,您以后别给奴婢夹菜了, 再这样吃下去, 奴婢都要胖成猪了。”

    姑娘因为抱怨而嘟起了嘴,柏常笑着用指腹拭掉她唇边的一粒点心渣子, 逗道:

    “哪有这么可爱的猪!”

    ......

    初时给她夹菜,是看她拘谨, 可投喂这事真是会上瘾的。

    柏常又扫了她一眼, 也不知这妮子是怎么长的,除了胸脯更鼓些, 浑身哪哪都细,若是真如梦里那样折腾,都不知她受不受得了......

    思绪一时飘得有些远。

    阿媮不知身边的男人所想,只是看他用完了膳还在那闲坐,不由问道:“爷今天不用出去?”

    “嗯,出去应酬了几天,也差不多了。”

    柏常确实以要静心读书为由,已经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交际晏会推掉了,想着挤点时间感化呆憨:

    “媮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爷待会陪你出去逛逛。”

    阿媮摇头,赶紧正事:“爷,您若有空,奴婢把这个月的帐本拿给您过目可好?”

    府里拢共就这么点人,能有多大的花销呢?柏常压根就没兴趣看这种鸡毛蒜皮的帐本。

    当初让姑娘当这管事大丫环,不过是找个由头把她留在身边而已,其实也没指望她能管多大的事,就是想让她在这里住得开心自在些。

    正如他当时的,后宅不就是一些琐碎和银钱,能出多大的差错?就算出差错,那也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得力,实在不行,给她找个干练的老仆就是了。

    不过,柏常虽然不在乎这点银钱,但看姑娘问得这么认真,可见是认真准备了的,不想扫她兴,便觉得看看也无妨,

    “嗯,好。”

    “那爷稍等,奴婢这就去把帐本拿来!”

    “不用这么麻烦,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带爷去你那边看看。”

    柏常着就起身,很自然地牵起姑娘的手往外走。

    “......?”

    阿媮有点懵,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他牵着走,跟以往的握手腕不同,这次他是结结实实地用大掌包裹着她的手心牵的。

    她倒不是觉得,牵手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刚到洛川渡口下船时,她因为晕陆站不稳,他也是这样牵着她手走的。

    可是,现在她好好的,为什么要牵手啊?

    她疑惑地抬头看身侧的男人,却见他神情泰然自若,还悠哉着脚步跟她闲聊洛川有哪些名山胜景,仿佛两人牵手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若她此时挣脱,倒显得矫情,纠结一会,还是随他了。

    在她的视线转开之后,柏常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习惯就好,每天进展一点点......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了出来,穿过跨院,一路低言浅语地走进东厢房。

    守在门外的篷云都看呆了:“爷和姑娘站在一起,像一对仙人似的,真好看!”

    感叹完还意犹未尽,又问她单方面认下的配对儿,“卫青哥哥,你,戏剧里唱的神仙眷侣是不是就像这样的啊?”

    卫青还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你的话太多。”是不是眷侣他不知道,但他跟爷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爷待一个姑娘这么上心就是了,但爷不喜欢多嘴的人。

    .

    东厢房的偏厅里。

    阿媮把早就整理好的礼单帐本捧到书案前,

    “奴婢想着爷应该不奈看太琐碎的帐目,便分开列写了,这边是明细,这边是名目计,这边是总的支出分类......”

    绵糯的嗓音酥酥入耳,跟刚刚牵过的娇软手一样,让人心猿意马。

    柏常是见过她所谓的记帐的,从金州到洛川的路上,她都能满满当当的写下一整页的流水帐来,所以,他心里已想好了,待会扫几眼,夸姑娘几句,正好找个由头赏她。

    可当阿媮边边把帐本一一摊开时,他愣住了:

    入目的,是大匀称的楷,字体不上漂亮,但看得出来是苦心练过的,比在船上写那一页流水帐时进步很大,行列间横平竖直,写得工整非常。

    最重要的是,里面分门别类,汇总计,进出支差,有详有简,清晰明了。

    柏常收起先前的逗弄之意,细细翻看起来,里面连每日买菜几两几文这样的零碎支出都记上,他心算了好几项,没有半点差错。

    真不敢想象,这些密密麻麻一页页的,姑娘得笨拙地算多久才能算清?怪不得她连看话本子的闲暇都没有!

    柏常又惊诧又心疼,“媮儿,以后这些日常开销不用记了,不是跟你了么,爷又不缺这点钱,你算这么辛苦做什么,有闲暇时间,多做些你喜欢的消遣。”

    阿媮正在随手拨拉着桌上的算盘珠子玩,闻言,晃着辫子轻松愉悦地答道:

    “算帐可有趣了,一点都不辛苦。待奴婢把算盘用得再娴熟些,这点帐目,都不用半个时辰就算完啦!而且,每天记帐,还能练练字,免得手生了,写的字跟狗爬似的,哪天被人看到,丢了爷的脸呢!”

    她可记得,这爷过不给他丢脸是最最要紧的事。

    随着最后一颗算盘珠子叭的一声落下,姑娘还歪过脑袋对他调皮地眨眨眼,有点傲骄地扬眉抿笑,神彩飞扬得像一朵明媚绽放的娇花,勾人得很!

    柏常看得心痒,一错眼,就发现她看似随意拔弄的,竟是一套九九归一的算盘口诀!再看这些堪称是帐房先生做的正规帐本样式,他有点不敢置信:

    “媮儿,你懂数术?谁教你的?”

    要知道,时下,别是一个丫环,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姐,也只不过是会简单的加减算数,极少懂深奥复杂些的数术。

    “奴婢自己看书学的,还找杨掌柜指点了!”

    阿媮指了指案边的那本《数术通志》答道,她刚才倒不是存心显摆,只不过是前段时间口诀背得多练得多,手指习惯使然。

    可看谢爷这么意外,内心还是挺雀跃的,就像时候做了得意的事,总想得到爹娘的夸赞一样追问道:

    “爷,奴婢这帐记得可还行?”

    柏常看着这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她灿若星辰的明眸里闪着狡黠的祈盼,聪明好学的孩子谁不喜欢呢?何况还是本就拨动他心弦的可人儿!

    “做得很好,没想到媮儿能自学成才,爷真的捡到宝了。”

    求夸得夸,还被夸得这么直白,阿媮红了脸,“奴婢就学了一点点......”

    美人含羞,更是娇艳三分。

    柏常很想把人抱过来亲亲,只是时机好像还不够成熟,太过唐突,转而想到她舍近求远地去找杨掌柜请教,又觉还是修墙补牢要紧,正脸叮嘱道: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不用去麻烦别人,直接问我就可以了,爷文武双全。”

    他的姑娘这么惹人喜欢,还是自已亲自教导为好。

    .

    号称文武双全的谢爷,可不是嘴上的,自那天之后,无论是练还是温书,都把他的管事大丫环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俨然一副诲人不倦的夫子模样。

    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认真。

    “你这身子骨太弱了,要多强身健体,既然起得这么早,便跟爷一起练吧。”

    于是,他身体力行地演练一套女子防身术,细致到如何起腿、下腰、锁喉,都一一指点示范。

    “你这样握笔的姿势不对,落笔的力道也不好,运笔更是不得法。”

    于是,他每天总要手把手地教姑娘练两刻钟字。

    “读书得先从怡情养性开始,博览群书,才能深入浅出。”

    于是,他让姑娘每天都背两首诗词。

    ......

    技多不压身,谢爷这么用心良苦地教她长进,阿媮自是感激不尽,越发的学得心无旁骛。

    只是,谢爷有时也特别的啰嗦,遇上一些优美的诗句时,他总是重复又详尽地释解其义。特别是那首《关雎》,阿媮都不知背过多少次了,他还要不厌其烦一遍遍地给她翻译:

    “......意思是主人公无论是在梦中还是醒来,都想与她结为连理;想求娶她而又不如愿,无论梦中还是醒来都在思念,”

    没待他完,阿媮就脱口接道:

    “长夜漫漫无尽头,主人公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她很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爷,这几句奴婢真的理解得明明白白的了,无论是诗文还是释义,都能倒背如流了,您再教奴婢学些别的吧?”

    其实,阿媮心里对这些无病呻吟的诗词没什么兴趣,她更想学数术、律法、传记那些实用或长见识的学问。

    而此时,谢爷正绷着脸,牙根都咬紧了,似是要发火。

    阿媮一看,立即醒神,这爷什么都好,就是夫子瘾有点大!她马上坐正了身子认错改正:

    “是学生不对,不应该抢夫子的话,再罚背十次!关关雎鸠......”

    柏常放下书,认命地放弃,“算了,别背了。”

    作者有话要:

    剧场:

    阿媮叹气:有个当夫子上瘾的主子爷,真的心累。

    谢爷泪奔:怎么会有这样的呆憨姑娘!爷都把心思摆到脸上来了,她怎么就是不明白!爷想当的是夫子吗?爷想当的是她的夫君啊!!真的是要活生生被这心肝儿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