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露馅
第三十四章
傅序颠笑了, “送我口甜的,再往我身上插把刀子,纪沉落,你跟谁学坏了。”
“可是我以前只叫你哥哥……没叫过你别的, 也没想过别的。”刚开始还挺有理的, 到最后, 纪沉路声儿越来越。
后半句心虚在撒谎, 她别的也想了,偷偷想的,没想到有能成真的那一天,所以慌了。
傅序颠嗓子疼的厉害。
他的人生顺风顺水,直到快成年的年纪突然情窦初开,突然对身边跟着的这个女孩动了心。
这才知道时候背的唐诗宋词里的传情绝句不是唬人的, 是真的能让人消瘦又失眠,偶尔得来她几分搭理,又像撒癔症似的。
反反复复, 甘之若饴。
具体是什么时候对人家不安好心思的, 傅序颠有仔细想过, 却也笼统不出个一二三。
爱就是爱了,喜欢就是喜欢了,反正只甘心想着一个人的滋味挺邪门的。
或许是在那处温暖的大院里,他去给纪家人送玉米的时候, 看见她偷偷的抹眼泪,那股子浑劲,头一次服软了, 主动善解人意以大哥哥的身份自居,“落落, 别哭,哥哥来给你送点甜的东西,尝尝?”
又或许是纪沉落被罚留学校完成作业的时候,傅序颠骑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落落,哥哥带你回家。”
又或许是纪沉落在他被老爷子训的时候,她曾经乐于助人,给过他一袋朱古力,常年和画材颜料待在一起的纪沉落,身上有股淡香,难得的让他心头安宁,笑着:“落落,哥哥给你当模特怎么样。”
又或许是元宵节的时候,两家都没人太冷清,傅序颠带人去街头巷尾的店里觅食,看漫天烟火也觉得浪漫。
很多或许,动心是一时的,认定她这个人却是永远的。
那时候两个人还属于友好邻居的安全关系内,可傅序颠偏爱逗人,直逼人家喊哥哥。
现在想想纪沉落语不惊人死不休,居家想了半天,还是清心寡欲,出口就是要认他做哥哥,合着源头都在自己这里。
这么些年浇灌树苗似的养着女孩,合着一口甜豆腐脑、一口甜玉米、一口白粥喂出来的,不是什么蓄谋已久、青梅竹马的爱情,只让人看成了兄妹情?
可怪谁?
傅序颠知道怪谁,怪自己这张占人便宜,逼着人家喊哥哥的嘴。
很多年后,纪沉落偶尔调皮膈应他,故意叫哥哥,都能把傅序颠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哪门子冤大头呀?
傅序颠咽下那口甜死人又剜心的棉花糖,跟纪沉落似的,嗓子哑笑着混账话,“做你哥哥?搞艺术玩得都这么刺激?今儿画什么了?”
虽然带着笑,可这话语气太冷,纪沉落鲜少听见傅序颠冷声冷气话的时候,不由得了颤,“我们这样不好吗?”
“这样当然不好,哪里好?”傅序颠想不出哪里好,明白她的性子。
他这人贪心,做哥哥哪有当男朋友好?
他是牵了手就想拥抱,是陪着吃早餐也想陪晚餐的人。
哥哥是什么,是只能早安不能晚安的人,是一起混食堂时可以夹菜却不可以同喝一杯牛奶的人,是只能希望你幸福却不能我爱你的人。
仔细想纪沉落也是文科班的尖子,聪明劲怎么这个道理想不通呢,真是挠人心肝的神仙。
傅序颠哪能放过,让她想了半天,每一句话都不是他爱听的,他也难受呀,“纪沉落,这话我没听出拒绝,我权当你想往禁忌恋发展,刺激点好。”
什么神仙逻辑呀?
这话太浑。
纪沉落都想哭了,好不容易摘出点清白关系,三言两语又让他绑在一起了,更不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只听出来这个意思。”傅序颠凑着夕阳的光,等她,看她。
“万一我们分手了怎么办?没交往可以一辈子都好好的,早恋了就要东躲西藏了。”纪沉落眼里已经有泪水了,抬头看他,藏着点委屈的倔强,好像在控诉,你干嘛这么凶。
喜欢他吗?很喜欢。
可是如果让她远在异国的父母知道了,是件麻烦事。
不过快十七八的年纪,她想的很多,并不能随心所欲。
傅序颠看她的眼泪,又仔细看了她手臂上还有红黑色的颜料,衬得她一截露出来的手臂像珍珠一样白,软了嗓音,很认真,“不会分手,我们一辈子都能好好的,只等你踏出这一步,其它的交给我就好。”
完,再往上一看,她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色,纪沉落不是熬夜的夜猫子。
就这么两眼,傅序颠不用问就知道,外公的病情还很悬,蛮劲也不动了,闷声服软把棉花糖还给她,“这个答案我不喜欢,能不能再多想几天,想个我喜欢的答案,行吗?”
这人霸道,又知道怎么讨人心软,硬话软话他都周全了,谁能抵挡。
纪沉落也挺不好受的,任谁叫了好几年的哥哥突然变成另一个身份,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
当初揉着她额头要保护她,做她哥哥的人是他,现在心思变了,想要往人心里钻的人也是他。
她拒绝不了,又内心煎熬,特认真的哭腔问他,还想商量,“只能是你喜欢的答案吗?我要是再其它的答案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惹人肝疼,自己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傅序颠揉了揉她脑袋,假装放狠话,“是,所以你要好好想,想不好,不仅没有哥哥,连男朋友都没了,以后我见了你就剩睦领友好的关系了,最多和你句你好,连早上好都不会。”
这么严重?
纪沉落扯着他的校服外套擦眼泪珠子,后务实抓重点,声问:“那以后也不能坐你的单车后座了是吗?上学肯定要迟到。”
了半天,最关心的还是蹭车上学的问题,傅序颠无奈的笑了,闷哼了一声,“你不会是因为我有辆自行车,才委曲求全看上我的吧?”
纪沉落被他逗笑了,又突然晴转阴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还给我补课了,特别好。”
还敢点头?
得,想来想去都是好学生那点事。
傅序颠又被气到,拦下出租,把人塞进后座,才恶狠狠威胁,“这么好还不要我?以后你还是挤公交吧。”
两个人一路上没什么话,都是纪沉落在哭,而傅序颠在递纸借肩膀。
她哭,他难受,可是不逼一逼,这姑娘以后真就把他当哥哥了。
纪沉落虽然压抑着哭,可出租车的师傅眼尖,看着傅序颠,也劝起来,“你当哥哥的还是要让着妹妹,别惹妹妹哭。”
师傅很会聊天,傅序颠心口又多了一把刀,下车的时候连五毛钱的找零都斤斤计较的要回来了。
姗姗来迟的两个人气氛不太对,可谁都没往心里去,只当好友闹别扭,方北见到他们就跳脚,“你们跑哪里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偷摸早恋约会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到!”
唐临也抬头开玩笑,“看你们两个一前一后的,真不会是去约会了吧。”
心里有鬼,纪沉落背书包的手一滑,低着头又撞上傅序颠的后背。
方北和唐临是男孩,看不出什么悸动的爱情,全当趣逗乐的朋友聊天,可方芋看着傅序颠熟练地接过纪沉落擦汗的纸巾放进口袋里,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傅序颠看在眼里,应付自如,转移话题,“方北挑着什么宝贝了?今天你挑着什么,我都送你,生日快乐。”
方北感动,“好兄弟! 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芋心里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看着这两个人,随后牵起姐妹的手,“他还什么都没挑着,我们三个走一圈了,看哪个都像价值连城的古董。”
走了几圈,方北没忍住,先拿了一个花瓶,得意的炫耀,“这个,怎么样?落落,你帮我看一眼,是不是选对了。”
纪沉落低头,没摸,看了看上面那层新的土,半晌才:“最多只能给五千。”
老板见懂行的是个高中生,压不住了,“姑娘,我这里是老店,店里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上十万的家伙。”
在方北眼里,纪沉落就是这方面的尖子生,很相信她,特不屑的放下那花瓶,“少骗人,怪不得你店里冷清。”
“嘿,你们这几个没长大的孩子,不好好在学校学习,跑我这儿来找什么晦气。”老板火气也大,放下花瓶,“噌”地就站起来,动作太大,还连带着推搡了一把正在低头检查螃蟹活没活的纪沉落。
“你有营业执照吗?”傅序颠手快,把纪沉落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笑话,没有我能在这儿叱咤风云这么久吗?”老板心虚地左顾右看,吼人的嗓子低了些,觉得不至于干不过这十七八岁的男孩儿,也推了他一下,还大言不惭,“我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
纪沉落看老板推人,皱眉头把傅序颠往后拉了拉,又低头看了看摆着的那些个假罐子,声音大了一些,“用新土糊一层就是上十万的物件了?你骗人。”
纪沉落虽然对古玩了解不多,但是也和老师学过一些,多少分辨得清低劣仿造。
本来经过要淘东西的客人听了这么一句话,脚都没停,扭头就走了。
不仅没能坑到人,到手的生意也跑路了,老板站起身就想动手。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转头就往人最多的地方跑去。
最后宝贝也没挑好,坐上出租车,还是奔着俗点子去了一家餐厅。
几个人跑得太快,口渴得找服务生拿杯子咕噜咕噜喝水。
刚放下水杯,纪沉落因为太关心粉色水桶里的螃蟹,没注意,自然地拿起了傅序颠的杯子喝了一口。
傅序颠也坏啊,就这么笑着看她。
方北放下水杯,半晌,:“你们两个从刚才就不大对劲。”
纪沉落愣了一下,没看方北,藏住慌张,又开始拿起杯子喝水。
傅序颠不嫌乱,还对她多了一句,“这是我的杯子。”
后知后觉,脸红升天,纪沉落一口白开水喝成了忘情水,假装冷静放下,看都不看他。
“落落,你不会是逼着我们老二做你人体模特了吧,我听学校要拿你的稿子比赛?”方北脑回路惊奇,吓死人。
“没有,要找人体模特也要找你这样的。”纪沉落为了隐蔽,把话题引到方北身上,还顺带夸奖人家。
“有眼光!不过你得等等。”方北当真了 ,拍胸脯,“这几天伙食太好,我需要练几天肌肉,到时候给你看,肯定能给你和我们学校赢回一个光荣的奖项。”
傅序颠倒了杯茶给方北,“给谁看?”
方北勾肩搭背,笑嘻嘻劝道:“啧,这是我们圈内艺术家的事,老二你是外人,你就别凑热闹了。”
傅序颠突然想练过肩摔。
方芋看着这场面摸额头,愁呀。
我的二百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