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还记得得知阿林死去的时候，阿智是怎么跟她的。

    他，他当时在煮饭，没有注意到阿林在干什么。他妈妈买的老鼠药，一直都是随意地放在厨房柜子里的，他都没怎么注意到。可能是因为阿林知道家里没那么多钱动手术，动了手术，也没办法承担两个人的医药费，所以选择了轻生。

    但是燕心底不相信阿智的辞，阿林跟她在V信上都好了的，他一直在写，等凑够了钱，就去做手术，等手术成功了，他们就在一起。燕坚信，阿林是不会骗她的。他也没理由骗她。

    燕记得阿林曾经过，他跟阿智的心脏也是共用的，如果动了手术，那其中一个人，不准就活不下去。

    阿林当时还安慰她，如果是他出事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让她不要难过，重新再找个好人嫁了。

    虽然阿智跟她也是朋友，但是情感上，燕还是希望阿林能活下来。

    只是，没想到意外发生的这么突然。

    对于阿智的辞，燕心中疑窦丛生，只是再怎么追问，阿智的法都是一样的。而且那个时候，他刚做了手术，身体虚弱，也跟她不了多久的话。再加上阿林的父母悲痛欲绝，现在就他一个儿子，便也没有多加怀疑什么。谁能相信呢，自己的大儿子杀害了自己的二儿子！

    万大妈收拾好情绪，对着宋哲千谢万谢，又拿了报酬给他。

    宋哲收拾了东西，在这过程中，他也想过要不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阿林的父母，但是想到阿林之前哀求他保密，宋哲拧拧眉头，忍住没。

    他既然答应了对方，而对方也不责怪自家哥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宋哲自己也就没那个立场些什么了。

    离开前，宋哲看了眼阿智，面相刻薄，孤老终生，也算是个报应。

    见宋哲离开，阿智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没出事！看来是自己吓自己了！

    三黄跟着宋哲下了楼，走到楼梯口时，燕追了出来，“大师，请等一下！”

    宋哲闻声停了下来，目光淡淡：“怎么了？”

    燕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大师，你能帮我再将阿林叫来一次吗？”

    宋哲摇摇头道：“难，通常来讲，只有一次机会。”

    燕闻言，失望地垮下了脸，她怅然若失道：“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吃老鼠药？刚才万阿姨他们都在，我不好意思直接问，怕又让他们伤心。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我们都好了的，为什么他要反悔？他为什么要去死？”

    燕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明明都好了的，等动完手术，就在一起的。我那么期待，结果却等来这样的一个结局。我就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他不爱我了吗？”

    宋哲一怔，抬手道：“等等，你阿林是自己自愿吃的老鼠药？”

    燕强忍着眼泪点头，“是！阿智是这么的。是阿林自己吃的。”

    宋哲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清亮的眼里写满了不解，“可是，阿林的哥哥阿智找我的时候，明明的是他误食了老鼠药啊。为什么他对我跟对你的法不一样？”

    燕泪眼婆娑地看向宋哲，泪珠还挂在眼眶里，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手在微微颤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大师，你什么？阿智真的跟你，阿林是误食？而不是自己故意吃的老鼠药？”

    宋哲肯定地点头，“对，我肯定没有听错的，他当时的是误食。我还纳闷呢，他们两个如果是连体婴的话，阿林做了什么，阿智肯定都知道的，怎么会因为自己在做饭就没注意到，这太奇怪了！”

    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带着恨意，“是啊，太奇怪了，阿林做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完，她甚至来不及谢谢宋哲，就急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宋哲站在楼梯口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目光深幽，他是答应了阿林不告诉他的父母真相，但是他没有过不能告诉燕。再者，这也不算是告诉，他只不过是顺着燕的话，把阿智当初的话复述给燕听而已。

    总是要有人知道阿林的委屈的，如果燕没追上来，这些话或许宋哲会一辈子深埋心中。可是，命中注定，燕是要追出来寻找真相的。

    “三黄走了，该回家吃饭了！”三黄摇着尾巴，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而这厢，燕流着泪，满腔怒火地跑到万阿姨家，正算敲门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这么直接地冲进去问。万阿姨没了阿林，早就痛不欲生，如果知道了是阿智干的，她肯定会不想活了的。

    就如同她之前猜测的那样，谁能相信这会是自己的大儿子杀了自己的二儿子！

    燕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不定，她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坐在沙发上望着手机发呆。

    阿林跟阿智每个人都有一只手机，那是万阿姨给他们买的。自从燕搬到这里，认识了他们两兄弟后，她就加了他们的V信。

    就是因为加了V信，燕才会慢慢地跟阿林开始聊天，聊工作上烦心的事情，聊自己的梦想，聊很多很多事情。而阿林也会慢慢地跟她讲，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他的世界又会是怎么样的？而且阿林还告诉燕，他现在在写，已经有收入了，不准未来就能够赚够动手术的钱。

    在一次一次的聊天中，燕渐渐被阿林的坚强乐观跟勇敢动，两个人开始了暧昧期。

    一开始，是燕先表白的。

    当时阿林知道后，心脏跳得飞快，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可是很快的，他便冷静了下来，不，不行，他不能答应。

    燕是个好姑娘，而他，甚至比残废人还不如，他根本就是没有未来的人。

    但是燕不在乎，她用热情与执着动了阿林，两个人彼此约定，如果手术成功，便在一起。

    只是，这一切都被阿智看在眼中。

    两兄弟一直身体相连，对方做了什么，彼此都非常清楚。阿林跟燕的一举一动，阿智也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是每次他扭头就能看到阿林跟燕聊V信时，他的内心就忍不住地嫉妒，嫉妒明明是同样畸形的身体，阿林能够得到燕的喜欢，而他却只能偷偷地羡慕。

    明明都是一样的面容，一样可怕的身体，为什么燕喜欢的是阿林，而不是他？

    没错，阿智也喜欢燕！

    在这三十多年来，除了父母，没有人能这么把他当做正常人来对待过。

    阿智也是个男人，头一次遇到像天使一样的女生，自然而然地便喜欢上了。

    只是他的喜欢还没来的及出口，对方却已经跟自己的弟弟的热乎了。这么多年，阿智不止一次地想着，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弟弟的存在。如果他不在了，自己就不用背负别人异样的目光，就不用蜗居在这个地方，一步都不能出去。

    如果当初在妈妈的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干干脆脆地将弟弟的营养全部吸收，让他胎死腹中那该有多好。

    阴暗的想法时时刻刻在阿智的脑海中闪现，知道他看到燕跟阿林约定，手术如果成功的话，他们两个就在一起。

    这一刻，扭曲的嫉妒再也控制不住地从阿智的心头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他们的心脏现在一起，阿林如果活下来了，那么死的可能就是他。

    他不能，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乎，罪孽就这样发生了。

    燕是催化剂，长年累月的怨恨是基石，一朝点燃，瞬间轰炸。

    万大妈还在哭，抱着阿林的衣哭的撕心裂肺，他的爸爸在安慰着她，阿林在下面过得好好的，让她别伤心了。

    阿智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臂，他安装了假肢，因为费用不够，所以手臂没有安装，远远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只是缺了胳膊的残疾人。

    阿智想着，等家里存够了钱，他就去把手臂的假肢也安装上，那样的话，他看着就像是个正常人了。

    到时候，他可以找燕去表白，他跟阿林长得一模一样，燕看到他，不准就会愿意答应的。

    阿智开心地笑了，他躺在床上，看向那天花板，以前他这么躺着的时候，身边总有个人跟他挤在一起，而现在，他的身边空荡荡的，显得床铺变得特别的宽敞。

    阿智偏头看了看，随即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忽略了心中的那一点难受感，人已经没了，他不能再想东想西了。

    阿林也不怪罪他，阿林是心甘情愿的。他不想要愧疚，不需要难过的，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活着，照顾好爸妈，完成阿林的心愿。这就够了！

    阿智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这就够了，够了！”可眼角却莫名地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