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带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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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留年的背有节奏地随着他稳健的步伐起伏,不急不缓,伴着枯枝败叶被踩碎的声音,嘎吱嘎吱云繁的四肢都跟着变得沉甸甸,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磕在他的肩头。

    她觉得异常疲倦。从与曲弦斗法逃亡至今,她都没休息过。

    困乏如潮水涌来,她伏在萧留年背上陷入梦境,也不管他又了什么。

    隆——

    一声闷响忽然响起。

    云繁被惊醒,原本垂落的本能地朝着男人的咽喉要害处掐去,所幸意识回来得也快,在触及他肌肤时,她飞快地改成双臂交搂他的脖颈。

    “别怕。”察觉到背上孩子的异样,以及被紧搂的脖子,萧留年以为她被吓到,安慰道,“是我在凿府,吓着你了?”

    就在云繁睡着的短暂时间里,萧留年已经寻到一处合适的落脚地。

    云繁望去,那是个离地三丈的悬崖,光秃秃的未生草木,蛇虫鼠蚁较少,湿气也没那么重,一个巨大的石头人正在那崖壁上凿洞。那玩意儿应该是萧留年的法宝,“砰砰”两下就能把悬崖凿得尘烟四起。

    天已经彻底暗了,四周更显阴森。

    云繁心中正有恼意,一怨自己竟睡得毫无防备,二怨萧留年扰了自己好眠,脾气便上来了,只嗯哼两声,不话。

    简单的洞府很快凿好,萧留年背着她一跃而上,进了洞府。

    是洞府,其实只是个洞穴而已,里面的碎石已经被石头人扫得一干二净。萧留年检查了两眼,确定洞中没有蛇虫一类,才将云繁放到地上,又取出两枚夜光珠弹入左右石壁内以作照明。

    洞里变得亮堂,萧留年摸摸云繁的头,一边道:“看我给你变戏法。”一边挥而落。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七彩虹光闪过,洞中顿时多了朵巨大的莲花,莲瓣剔透,莲心翠绿,他抚颌看了看,又一甩,原本固定云繁用的银练飞上莲心,化作一团云朵铺在莲心。

    萧留年这才满意,转身抱起云繁将人放到莲上。

    “刚才扰你好眠,你是不是生气了?”他笑了,脸上的血痕随笑而皱,“这个给你赔礼。”

    云繁坐在莲心边,双腿荡在半空,莲花内飘出淡香,和他的气息如出一辙,莲心铺的银练丝滑柔软,像一汪水,不必躺下她也知定然十分舒服。

    他这是给她铺了张“床”?

    盯着对方的笑眼,云繁的恼怒像落进大海的砂砾,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很重的起床气。虽然修士大部分时间无需睡眠,自然没有起床困扰,但她偶尔会闭眸静憩,这种时候,她最恨有人扰她清净。曲弦曾经触犯这个忌讳两次,第一次被暴躁的她罚跪雨中,第二次被她送出幽澜山冷落了半年,幸而没有第三次。

    若再有一次,曲弦便不能留在幽澜山十年。在她这里,事无再三。

    她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唯我独尊,很少顺过别人的意。

    可以让她消气消得这么快的,萧留年还是第一个。

    萧留年读不出她的想法,他在她耳边打个响指,一股温柔的风打着旋儿卷住她,风里裹着水,和缓地洗涤起她的身体。这是修士常用的涤尘咒,用以自洁。

    云繁很脏,身上的衣物早就看不出本色,脚上的泥浆已经覆盖到她腿肚上,烘干后变成硬土壳,头发乱蓬蓬一团,沾了好些草叶,要不是雨水冲刷出那张净白莹净的脸,根本看不出一点女孩模样。

    涤尘咒洗净她身上大部分脏污,污泥掩盖下的瓷白肌肤一寸寸显露,毛躁的头发顺服地沿着两颊垂落,那张脸庞愈发精致,黑发墨瞳,红唇贝齿,漂亮得不真实。

    萧留年里拿着打湿的绢帕,拭净她脸颊和上顽固的泥巴,又伸捏起她的脚踝。果不其然,宽松裤管下的脚丫子布满血痕,一道又一道。

    云繁皱皱眉,把脚往回缩了缩。

    “疼?”萧留年抬头,中不知几时已经拿了盒药膏。

    疼?一个赤脚走过荆棘,踏过砂砾的人,怎会因为这点触碰觉得疼?云繁只是不想将这双血痕遍布的脚坦露他眼前。

    萧留年已经坐到她身边,将她的脚搁到自己膝盖上,又把药递给她:“上药不疼的。你把药打开。”

    毒伤未好,他只有一边能用,少不得要她搭。云繁拧开瓷盒盖子,淡淡馨香从盒中飘出,萧留年挑起些许,轻轻抹到伤处上。云繁不话,看着他给自己一点点上药,直到自己的双脚沾满浅青的药膏。

    “好了,你睡一觉,明天这些伤就能痊愈。”他抹完药将她的裤腿拉好,正想让她躺下休息,女孩却忽然跪坐而起。

    冰冰凉凉的触感在颊上蔓延,一丝刺疼浮起,很快消散。

    萧留年诧异地望向云繁。

    她有样学样,挑起药膏抹向他面颊和唇角的伤口,的抹得很仔细。

    “礼尚往来。”面对他惊讶的目光,她脆生生道,又问他,“疼吗?”

    萧留年心头大暖,却也笑出声来:“不要乱用成语。我不疼,多谢你的好意。”

    语毕,他又摸摸她的头:“好了,休息吧。”

    云繁点点头,在他的目光中躺下,耳边只传来窸窣两声,他已经离开这张莲床。她又睁开一丝眼缝,只见他掠到角落盘膝坐下,面色不复对着她时的轻松惬意,额前冷汗滑落,强忍的苦楚爆发,他又取出两枚丹药吞下,这才开始运气行功疗伤。

    她翻个身仰面而躺,抚过自己右臂。

    得想个办法悄悄解了他的毒才好。

    ————

    天光将现时,云繁囫囵睡着,再睁开眼,洞外天色明亮,洞中除了她以外已经空无一人,萧留年不在了。

    她揉揉眼起来,从床上跳下,预料中坚硬硌脚的触感并没出现,只有冰凉丝滑的柔软,她低头一看,竟是铺在莲心的银练无声无息地游下莲床,铺在她的脚底。她朝前迈步,每迈一步,那银练便往前铺一步,将她的双脚与坚硬的地面牢牢隔开。

    如此这般,她便无需赤足行走,而脚上的伤口也果然如萧留年所那般,已经痊愈。

    不消,这必是萧留年留下的法宝。

    云繁勾唇笑起,看了眼洞外的天,忽然拔腿冲向洞外,那银练一僵,而后飞快跟出山洞,在她足下铺开,又似有些不满她的玩心,银练缠到她脚踝间,自动打了个结,宛如通人性般。

    洞外云开天霁,阳光遍洒。云繁站在崖上远眺,此地平阔,有潺潺溪流途经,溪畔青草野花繁生,她再往崖下看,崖下有座石头山。她歪头想了想,忽然一脚踩出崖外

    银练吓得炸起,被她拖下悬崖,眼见坠地,地上那堆石头山化作巨石人,正是奉萧留年之令留守此地的石守。石守伸出双,将她接下捧起,倒竖着两条石眉将她送回崖上,刚要转身,那女孩就再次跳下,它只得再次接下。

    如此这般往复数次,女孩似乎得了乐子,顽劣地笑出声,不依不饶地重复着跳崖。

    “带我去找留年哥哥。”云繁是故意的,她要驯服这个石守,这样一来就能在蛇渊自由行走。

    石守粗通人性,只知默守主人命令,哪想会遇上这等刁钻的孩子,只能不厌其烦地接她。

    最后一次坠下时,云繁并没被石守坚硬的掌接下,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人远远飞来,单将她擎抱入怀。

    “你不要命了这么玩?”不悦的声音响起,正是外出归来的萧留年,“丫头,我可不想豁出性命救下你,你反而摔死在这里。”

    萧留年疗伤整夜恢复了些许灵力,天色微亮时就出去探查蛇渊寻找破解禁制之法,留下石守与素光缎保护她,却没想到回来时就看到这丫头反复跳崖的一幕,险些吓到。

    看到他的出现,素光缎与石守都同时松口气。

    云繁自然而然环抱他的脖颈,抬眸望去只见他眉峰蹙,与昨日温和不同,是气恼的模样,有点凶。

    “我留年哥哥,我只是”她嗫嚅两声,局促地扭起他的衣领。

    “有话直。”萧留年道,昨日也没见她这般忸捏。

    她咬咬唇,眼中水光潋滟,委屈道:“我想解。”

    “”萧留年一滞,他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作为修行多年的修士,他早已不受五谷轮回的困扰,忘了眼前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幼童,这一晚上下来

    云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僵滞的表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色,尴尬的、懊恼的浮沧山谪仙般的大师兄,可真有意思。

    萧留年抱着她飞下悬崖,走到溪畔,深吸口气,指着溪后半人高的草丛道:“会自己解吗?”

    云繁虽然很想知道自己答“不会”的话他会是怎样反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会。”

    “你去里面,你别走远,解完赶紧出来,我在这里等你,若有事便大声喊我。”萧留年叮嘱道,又令素光缎跟紧她,这才转过身去,背对着草丛,道,“赶紧去。”

    身后传来嫩生生的应和声与脚步声,萧留年知道她已经进了草丛,无奈地捏捏眉心。

    比起与祸蚺斗法,带孩子更让他头疼,尤其还是一个这么的女娃娃。大男人带女娃着实不便,他现在只想早点找到出路,离开蛇渊与同门会合,将她交给同门师姐妹照看,再给她换身好点的衣裳鞋袜,寻个合适的人家收养。

    身后的草丛里,云繁静静站在其间,只用一只将草丛拔开道缝隙,看着萧留年的背影,墨染的眸子中露出鹰隼般的目光。

    不知多久,云繁仍没归来,萧留年觉得时间过得有些久,孩子解不该这么长时间。

    “云繁?好了吗?”他扬声唤人。

    草丛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萧留年顿生不祥之意,起身回头,神识铺开,未及查探,只听“轰”一声,草丛深处一道尘烟冲天而起。

    作者有话要:  榴莲哥哥的带娃日常开启了。

    各位,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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