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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朵, 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宁娆迅速睁开眼,警惕地抽回手。

    漾着泪光的眸子撞上男人漆黑的眼底。

    她张了张红唇, 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学长你……没回公司啊?”

    “我在书房批阅文件了,”男人抽出纸巾帮她擦拭着额头上晶亮的汗水,

    “身体不舒服?”

    两人的距离像是在一瞬间拉近。

    唐知予的呼吸清浅地在她的鼻尖处。

    宁娆能看到他滚动着的喉结,以及冷白色颈部肌肤上那枚性感的痣。

    她脸一红,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哪怕众人都他禁欲清冷,但落在她眼里, 就像是天生自带欲感。

    宁娆始终认为他端方雅正的皮囊下, 藏匿着一匹野性的凶兽。

    只是谁都没能将它召唤出来。

    还挺可惜的。

    宁娆闷着头一直不话。

    “嗯?”他垂眸, 狭长而凌厉的眼型被烛光映得柔和了不少。

    “肯, 肯定是你的磁场影响到我了,我才会做噩梦的嘛!”宁娆不敢和他对视,欲盖弥彰, 娇滴滴地控诉道,

    “每次和你接触,我都睡不安稳!”

    闻言, 唐知予的手一僵, 把纸巾叠好搁在桌边, 沉声道:

    “抱歉,我帮你叫医生。”

    “哎~不用啦。”宁娆勾住他苍劲的手腕,贪恋男人冰凉的温度。

    她是真不想吃那些熬出来的苦中药。

    刚从黑暗的噩梦中脱离, 宁娆心神不宁, 身上还烫着, 索性跟他求福利:“我就是……热得厉害。学长, 你给我冰一冰手吧。”

    现在都是九月中旬了, 不能开空调,晚上被热醒后也没办法。

    “?”

    唐知予挑眉,却没有拒绝。

    以前她待在这个偌大空旷的别墅里,就算做了噩梦,也没人能陪她。

    既然今天工具人老公在家,那就充分利用一下。

    宁娆美滋滋地想着。见唐知予默许,她开心地侧躺在被窝里,两只手搂着他的大掌,试图用他来降温。

    她的脸颊被压出一点Q弹的肉肉弧度,乌发雪肤,唇瓣红润娇嫩,比美人画卷还漂亮。

    唐知予单膝跪地,抵着羊毛地毯,手肘撑在床沿,安静地帮她“冰手”。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她的每一寸。

    直到宁娆声抱怨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把他暖热了,像是要放弃他这个“冰手炉”。

    男人顿了顿,将另一只手也覆在她的手背上。

    而后,牢牢地握住。

    “现在还热吗?”

    “不啦~”宁娆笑得眯起眼,“学长,你困不困?”

    唐知予摇头:“不。”

    “能不能麻烦你再等我一下?我睡着后你再走。”

    以往宁娆做噩梦后都是靠着助眠熏香才能堪堪睡着,第二天必定头痛欲裂。

    今天被他握着手,竟然出奇地心安。

    唐知予应了声,并没有什么。

    宁娆心满意足地合上眼,困意来袭,她喃喃低语:“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吧……学长。”

    男人的视线顺着她的话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是冷肃的青白色,血管蜿蜒,骨节也清晰分明;但宁娆的皮肤白皙中透着粉,手柔软,光滑细腻。

    唐知予的心软了几分。

    直到她沉沉入眠,呼吸均匀,他才低声回应道:

    “是第二次,骗子。”

    -

    回到书房,唐知予坐在办公桌前,余光触及宁娆送的少年活力蓝水杯。

    他弯起唇角笑了笑,无心处理事务。

    关闭灯光,男人用投影仪播放了《初夏映雪》的第三期。

    这是宁娆在进剧组前拍的。她穿着一身简单大方的休闲服,乖巧坐在马扎上,眼眸晶亮地听前辈们讲各自的家庭故事。

    她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对幸福美好的二人生活怀揣着憧憬和向往。

    陈酿趣她,明明已经有老公了,怎么还单纯地像个大姑娘。

    宁娆笑得又纯又媚:“啊,因为我们俩和前辈们不太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

    只是协议做夫妻而已。

    唐知予抿了口茶,无意间点开弹幕,却看见——

    【唉,富娆这话的时候该有多难过啊】

    【确实不一样,姐姐丧夫了呜呜呜】

    【哪怕守寡也依旧对爱情充满向往,宁娆的心态真好!】

    【呜呜呜,好心疼她哦】

    “……”

    唐知予那一口清茶哽在喉间,不上不下,久久没能缓过气来。

    《初夏映雪》节目组给宁娆定的是花瓶人设。

    待她来了以后,才发现这不是人设。

    宁娆天生是招蚊体质。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熏蚊子,娇气地噘着嘴,祈祷它们灭绝。

    唐知予好笑地扬起唇角。

    回忆起她高一暑假时陪他去佛云寺,扬言:他能做到的,她也可以。

    结果登山时,她就累得气喘吁吁,娇声抱怨个不停,嘴一撇就干哭。

    唐知予从来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唯独拿她没办法。

    他听她哼唧了一路,最终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凝眸盯着她。

    “……”

    少年的身形高挑挺直,骨节清瘦有力。

    原本就生得一副难以接近的清冷相。这么沉沉地看她,瞬间就让宁娆惊惧又惶恐。

    她心肝发颤,也顾不上抱怨了。

    少女嘟着红唇揪了揪衣角:“干嘛这么凶啊……”

    唐知予眉眼疏淡,依旧是那副死人相。

    他也不解释,只利落地转身。留给她平坦宽阔的后背,淡声道:

    “上来,我背你。”

    “啊……”宁娆吓得后退两步,“学长,这不好吧。”

    毕竟他们这才到半山腰。要让他背着她走剩下的路,哪怕宁娆再娇气,也良心不安。

    唐知予没动,沉默着蹲在原处。

    宁娆俯身,歪着脑袋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不如,你牵着我的手吧~”

    她伸出白嫩柔软的手,指尖粉润,被夕阳镀了一层柔和的金,愈发好看。

    唐知予没话。

    片刻后,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起身继续登山。

    算起来,那才是他们初次牵手。

    这骗子,竟然都忘了。

    宁娆高兴地哼歌,晃着他的手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格外带劲。

    “注意保留体力。”

    唐知予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宁娆拉着长音,娇滴滴地笑着:“知道啦~”

    可最后,她还是被他背着上的山。

    因为太高兴,乐极生悲崴了脚,她只能哭唧唧趴到他背上,羞愤得满脸通红。

    唐知予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明明她被蚊子咬得满身是包,却还是坚持要学习他,装模作样在旁边坐。

    宁娆被咬了两天,眼泪汪汪地要回去。

    唐知予不留她,当即送她下山。

    结果宁娆又改变主意,铁了心要跟他一起清修。

    唐知予无奈。最后还是他每天帮她熏蚊子,宁娆才得以乐呵呵地在院子里玩。

    宁娆睡不习惯硬板床,腰酸背痛,却死活不肯走。

    她看着娇气,但倔脾气上来,就会坚持到底。

    两年前他们结婚,宁娆兴致勃勃地布置“婚房”。他全权交付给她,由得她装点,唯独嘱咐刘秘书了一句——

    “给夫人选最舒适的床,备好驱蚊用品。”

    -

    宁娆重新拍戏,每天都把防晒套装覆在身上,比之前还仔细。

    有人嘲讽她作精,拍戏而已,竟然娇贵成这样。

    偶尔有来探班的粉丝,看见她全副武装的模样,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掏出手机咔咔一顿拍摄:

    【宁娆姐姐真的好有趣啊】

    【虽然又娇气又作,但她爱美并没有什么不对呀】

    【私底下性格真的好可爱,拍戏时也很认真!】

    【我要是有她那么漂亮的脸蛋,我比她还作!我一天照八百回镜子】

    《青神传》拍摄到十月中旬时,宁娆的戏份几乎已经结束。

    她请教了话剧顶梁柱薛锦儿,给“凌惜”这个角色做完传,对整个人物都有了深刻的认识。

    宁娆状态不错,一些镜头技巧也拿捏得越来越好。

    她的演技在这次的拍摄中逐步提升,可是——

    只剩最后两场戏,宁娆却偏偏卡在了倒数第二场:吻戏。

    她向来会做足准备,很少因为私人原因NG,但和道士拍吻戏时却频频退缩。

    “卡!这条也不行,”陈渊气得吹胡子瞪眼,“宁娆你躲什么?你要不顾一切地迎合他!缠绵悱恻!不是避之不及!”

    这场戏拍了十几次,她要么突然叫停,要么在紧要关头别开脸,就是亲不成。

    演道士的男演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宁姐,我……我今天吃口香糖了,嘴里不会有烟味的。”

    “哈哈哈,没事,不是你的问题。”宁娆干笑几声,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口,掩饰紧张的情绪。

    …

    “一个敬业的演员,是会真切融入这部戏的,”在她休息时,消了火气的陈渊踱着方步走过来,语重心长道,

    “宁娆,你是不是担心老公生气?”

    宁娆一愣,没有话。

    陈渊沉吟低声道:“那,借位总行了吧?”

    “导演,我只是不太习惯和男人离这么近。”宁娆无奈,娇声回应他。

    陈渊拧起眉头:“难道你和你老公没有接过吻吗?”

    他知道,现在的年轻在大街上都能啵儿,更何况这结婚的。

    “咳……”宁娆的耳朵红得滴血,抿着唇默不作声。

    最终陈渊只能把她和道士的最后一场戏提前。

    这是地狱级别难度的哭戏。

    宁娆要在道士死时,才意识到她深爱他已久。

    可惜爱人不在,就连魂魄都是破碎的。

    这种悲痛欲绝的大场面,宁娆却出乎意料地发挥到了极致。

    她身着一袭深蓝色的衣裙,鲜血将裙摆浸染得变了色。

    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

    最终她堕入魔道,与刚出场时的天真烂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是那般美艳的面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个会甜甜地喊着“哥哥姐姐”的姑娘,终究是死在了爱人去世那日。

    所有人都被她的表现力震撼到。

    较为感性的工作人员都悄悄抹起了眼泪,心疼不已。

    就连陈渊也感叹宁娆是个好苗子,对于情绪爆发这一块掌握得很好。

    可是,她爆发完后,就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直到导演满意地喊了“卡”,宁娆也没能缓过劲儿来。

    她头昏脑涨,呼吸都有些短促。

    助理急匆匆赶过来搂住宁娆的肩,递给她温水。

    “不想喝……”

    宁娆木然地望着前方,眼泪还扑簌往下滑落。

    一颗,一颗,砸在浸着血的裙摆上。

    陈渊见她像是走不出来,赶紧派了两个女性工作人员将她搀扶到休息室。

    但宁娆没什么反应,任谁劝她都不理。

    她现在绷着一根弦,只需要稍微拨动,就能崩溃。

    直到当天唐知予加完夜班回家。

    他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她。却在开走廊灯时,发现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

    “怎么还没睡?”他一愣,低声问道。

    她仰起脸,苍白脆弱地像是玻璃娃娃,眼眶里还盈着泪儿,唇瓣都哭肿了。

    “学长……”看见他的一瞬间,宁娆吸吸鼻子,又想哭了。

    他最近几个月回家的频率升高了。

    本来是件喜事,可她好不容易恢复的情绪,在看见这个身形端方挺拔的矜贵公子时,又在心里汹涌起来。

    男人蹙眉,蹲下来和她视线齐平,嗓音低哑晦暗:“朵朵,别哭。”

    “有什么事出来,”唐知予一字一顿,眼神沉得像是染了墨,

    “不要委屈自己。”

    他已经猜测了无数种可能。

    宁娆是受了欺负,或是被难听的恶评击垮,抑或是……

    她某个心爱的高定礼服被毁坏。

    不管是哪种,他都可以凭着雷霆手段,让她不再受委屈。

    他想过她哭的原因,却没想到宁娆——

    “我今天拍了和道士离别的戏,我哭得特别难受,”她抹了把眼泪,抽抽搭搭的,

    “虽然倒在我怀里的人不是你,但我总觉得那场面似真似假。万一…你哪天也撒手人寰,我不知道我会怎样……”

    她暗恋了他九年,又结婚两年。

    哪怕她并不了解这个情绪淡漠而冰冷的男人。但他的优秀,他的果决以及他不经意间的温柔,已经占满了她的整颗心。

    听到这话,唐知予一愣。

    “学长……”宁娆红着眼眶,一眨眼,就掉下两颗珍珠泪,断断续续的,

    “我想在你…死之前,和你拥…抱一下,可以吗?”

    唐知予哑然失笑,伸手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男人的怀抱清冽而沉稳,极有安全感。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宁娆感觉自己的情绪被一点点抚平。

    “我不会死那么早的,”

    唐知予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嗓音低哑而晦涩,带着致命的诱惑,

    “朵朵,我们还能拥抱很多次。”

    作者有话:

    宁娆:是吗?那趁着你还没死,我们再来一次吧!

    唐知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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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二大大、yuan、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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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评论!呜呜呜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