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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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漪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尽头冰冷冷的利刃切入血肉, 毒素蜿蜒至身体的各处破坏着每一寸的神经,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感, 灵魂轻飘飘的,仿佛被风吹到了空中。

    冷锋相撞的刺耳声惊醒了她,还没来得及彻底的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就被人半拖半抱的带出了牢笼。一路上鲜血飞溅,滚烫的血液喷在脸上,这才让她回归一点神智。

    有人劫狱。

    赵云漪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一旦她离开刑部大牢,岂不是就坐实了罪名, 再无清白之日?也就意味她, 她跟那个位置,从此再无可能了。

    这一定是赵云寰的阴谋,她不走……

    赵云漪奋力在那群劫狱的人手里挣扎起来,对方无法,只能一个掌刀切在那人后颈, 将人晕背出去。

    ……

    那群人不是赵云寰派来的, 她在听闻有人劫了刑部大牢之时同样吃惊。

    温折玉带着阿策陪她去探查了那群劫狱的人留下的尸体。

    “不是蝶杀的人。”阿策在翻看过后, 十分确定的道。

    如今蝶杀已经交由阿策处置, 这群杀手不问主子是谁,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被毒药牵制的傀儡, 只要有人按时给他们提供解药, 他们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手里的刀。

    但是赵云漪给的解药只能缓解一时, 最终的解药难以调配, 况且人心叵测, 为了预防出什么差错, 阿策不敢将人都放了,也只能将其先维持原状。

    “看着像是异族。”阿策站起身后补充道。

    异族?

    赵云寰蓦然想起来,赵云漪的父亲,乃是幽月国人。后来幽月国灭,再也没了消息。难保没有残余下来的势力,去投奔到赵云漪的手下。

    但是前世今生,所谓的异族都是第一次出现,是她忽略了。

    “按理她被抓进刑部是很突然的,怎么来得及布置营救的计划?”温折玉一边一边去牵阿策的手,被人一巴掌敲在手背,又呲牙咧嘴的默默收了回来。

    赵云寰余光扫过,心里微微绞痛。萧清绝已经被关在诏狱好几天了,生死未卜,她也已经几夜未睡,整颗心都是揪着的。

    害怕,恐惧,每每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关于诏狱的传闻。

    她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来,放在赵云漪身上,思考起一直以来她忽略的一些问题:“萧止……不是被软禁在皇宫里么?派人去查探一下她的行踪。”

    完看向阿策:“诏狱的位置,还是找不到吗?”

    温折玉上前一步解释:“阿姐,你别怪阿策,诏狱是帝王私牢,位置隐秘,自古以来只有女皇一人掌控,除非……”

    “除非,我们能撬开母皇的嘴。”赵云寰目光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她已经不想再等了,就算她步步为营的斗败了所有人,还有母皇最宠爱的太女挡在身前。

    女皇永远不可能弃太女而选择她。

    “把这些尸体撤走,换几个蝶杀的人替上。”

    次日朝堂,女皇因为赵云漪的事情勃然大怒,晕倒在了朝堂之上。

    谁能想到那蝶杀竟真的是那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六皇女操控的,而且她还曾意图行刺过女皇。

    如今太女式微,三皇女赵云寰一家独大,朝臣的皆是看不透女皇的意思,也跟着摇摆不定起来。

    她们哪里能知道,原本只是为了让三皇女为太女做个挡箭牌,谁知却因为这场来势汹汹的恶疾而倒下了,没有来得及将太女的势力扶持起来。

    是的,女皇病了。突如其来的大病。

    君后肖璨早就在赵云寰恢复封号后就出了佛堂,如今一心一意的陪在女皇身边侍疾。

    “孙尚官……”女皇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喊来一直陪侍在她身侧的孙尚官,让她伺候笔墨。“朕生病期间,由太女监国。”

    “陛下龙体欠安,不如好好养病,莫要再为朝堂上忧思过度了。”君后握着她的手,情深意切的劝道。

    孙尚官闻听在女皇殷切的目光下磨了墨,写完了那封圣旨,快步走出房门。

    女皇这才放松下来,反握住君后的手:“御医怎么?”

    “御医您是气急攻心,忧思过度。”君后把脸贴在她的掌心,哽咽道。

    女皇的心里隐约的闪过一丝愧疚,无论他生的一对女儿如何,至少肖璨对她,是真情实意的。从年少稚嫩进来这皇宫,一颗心都扑在了自己身上,想到她算病好后做的决定,感觉十分的对不起他。

    罢了,以后她一定会尽力的补偿给他跟绮儿的。

    谁让赵云寰如今过于势大,为了太女日后着想,她只能选择牺牲有煞星之称的老三了。

    “我没事,只是浑身没有力气。去把明灵子道长请过来,她的丹药予我有奇效。”

    “是。”肖璨哀声应了,拂袖遮住脸颊缓缓的退了下去。

    一出房门,孙尚官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再看他的脸上,哪里还有痛色,仔细看去,还有一丝快意覆盖在上面。

    君后肖璨伸出手来,孙尚官忙将手里的圣旨递了上去。

    他摊开圣旨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入宫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女皇心中最爱的是先君后,所以从未奢求过什么,不争不抢。而如今,她要为了那个人的女儿,将自己的女儿摒弃,这他如何能忍。

    他将圣旨递给身后的碧螺,轻飘飘道:“毁了吧。”

    孙尚官闷声不敢言,从她将圣旨递给肖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交托了出去,跟她们紧紧的捆缚在了一起。

    “君后,皇太君过来了。”碧螺在他身后悄声提醒。

    皇太君自从赵云繁死后看起来苍老了十几岁,赵云繁的死跟赵云寰也有不的干系,所以他对于肖璨,也是颇有恨意。

    “让开,我要去看看皇帝。”皇太君原本从来没有把肖璨放在眼里,没想到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变得如此的晦暗不清,他才慢慢将目光放在了这人身上。

    时至今日,哪里看不清赵云寰的本性,她根本就不是池中之物,之前的不声不响不过是蛰伏而已。

    她这是在踩着她的繁儿上位啊。

    皇太君如何能忍,况且赵云繁死的不明不白的,难其中没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父后,如今陛下已然歇下了。您还是不要去扰的好。”肖璨不卑不亢的道。

    “放肆,你敢阻我?”皇太君扬起的手臂被人抓在了半空,还未来得及扇到肖璨脸上,就被人狠狠的甩了回去。

    他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阻挡他的宫侍:“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肖璨一见,抬步挡在碧螺的前面,仍是恭恭敬敬的模样:“父后为了陛下的病殚精竭虑,可要心莫要也伤了身体啊。”

    “你在威胁我?”皇太君怒气冲冲的盯着他,知道肖璨是在装模作样,他这样有恃无恐,莫非女皇真的是被他们软禁了不成。

    “如果我偏要去看陛下呢。”皇太君不甘心的道。

    肖璨上前一步,贴近皇太君的耳边,轻声道:“父后,太女若是登基,您想过该如何自处吗?”

    皇太后如同被泼了一盆数九寒天的冷水在心头,凉的彻骨。他一直以来极力逃避的前路,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为何要扶持赵云繁,不仅是因为家族,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因为当初自家侄子跟太女的父后之间的矛盾,导致两家背后的家族也是处于水火不能相容的境地。而偏偏,赵云繁死了。

    赵云繁死的不明不白,女皇循着线索查到太女身上,便开始讳莫如深,不让再继续查下去了。

    这件事,跟太女脱不了干系。

    若是太女,当真登基,不但是他,就是他背后的家族,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如今已经没了倚仗,可那赵云寰,又是什么好相与的吗?

    肖璨见皇太君沉默不语,但是态度已经缓和了起来,继续道:“父后放心,寰儿是个淳孝的孩子,必然会让父后安享晚年,您的族人,也会遭到善待。”

    而后他退后了两步,声量放开,沉声道:“如今夜深了,父后还是回寝宫去休息去吧,夜露湿冷莫要沾衣。”

    却是暗示他不要掺和到夺嫡的争斗来了。

    那女皇虽然也是他亲生的孩子,但自跟他关系不算亲近,登基以后也是不冷不热的处着。若是他真的已经被赵云寰被控制住了,凭自己势单力薄,只怕也无法对抗。

    况且,他一直是个识时务的人。

    皇太君深深看了一眼女皇所在的宫门,转身离开了。

    肖璨待人走后,回身意味不明的看向身旁的宫侍碧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拦皇太君。不怕本宫护不住你,丢了命?”

    碧螺根本不怕他,凑近他身前笑得别有深意:“君后怎会护不住我,我可是君后的人。”

    “莫要胡言乱语,去吧,寻太女来,就女皇想要太女侍疾。”

    碧螺领命出了宫门,半夜里匆匆带来了急得头冒冷汗的太女。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女入宫侍疾的第一天,女皇便吐了血。太医在药膳中查到了下毒的痕迹,太女立刻被守在一旁的宫侍控制了起来,然后有人匆匆去禀报了三皇女。

    女皇醒来以后,是赵云寰守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柔声道:“母皇,寰儿想要跟您做一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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