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关于立君后的事, 花朝飞被赵云寰一句话给顶了回去。回去面对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的老臣们,她自然没有办法将那个理由宣之于口, 只好敷衍的了几句,策立君后乃是女皇家事,作为臣子的,还是不要多加干涉的好。
有些偏执的老臣还是不愿放弃,最后就将主意到了太君后肖璨身上。
于是,进宫面见太君后的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不必紧张, 父后他会喜欢你的。”
此刻两人已经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赵云寰强忍着好笑安慰萧清绝,还好今早疏雨替他上了淡妆, 擦了浅浅的腮粉。不然的话, 他白着一张脸进宫,让太君后看了,岂不更生嫌隙。
“我……我不紧张。”萧清绝话都磕巴了。他的手紧紧的攥着赵云寰的裙角,把上好的布料揪出深深地褶皱。
随着离宫门越来越近,他的额间慢慢的渗出了细微的汗珠来。
车轮滚滚, 走的格外的快。不一会儿就直接驶进了宫门, 一路前行走到肖璨的宫门外才停下来。
“到了, 下车吧。”赵云寰亲自扶他, 被他拍了手背挡了回去。
“你……你注意一点。”
赵云寰耸肩,随他下了车。看他站在马车旁边, 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缓缓的吐了出去。她刚要往前走, 就见萧清绝做完这套动作, 抬了抬脚, 又收了回去。
继续吸气……
赵云寰:“……”
肖璨身边的掌事姑姑碧螺已经等在一旁了, 眼见的萧清绝连番做了数次吐纳,这才随着跟在她的身后进到了宫里。
另一边太君后早就等待多时了。
他今日并没有着太君后的宫袍,只穿了一件平常的青衣,让萧清绝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上前与赵云寰一起行了礼,就慢慢站到了一旁去。
一番客套之后,肖璨率先进入正题。
“寰儿。”肖璨浅笑着看向两人,神情看着还算愉悦,目光和蔼可亲:“我们男儿家想亲近亲近,你待在这里不成样子。不如先去忙,也让我跟清绝,几句体己的话。”
萧清绝刚刚放下的心霎时又提了起来,求救般的看向赵云寰,只换来一个安抚的眼神,笃定的看着他,似乎在让他放心。
然后,赵云寰偷偷在衣袖的掩藏下捏了捏他冰凉的指间,便朝着肖璨施了礼,缓缓的退下了。
赵云寰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萧清绝整个人都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紧张的扯了个笑抬起头来。他这一抬头,原本就忐忑的心更是提的高高的。
。
“你就是当初,陷害寰儿的国师大人?”肖璨的视线一直盯在他的脸上,不辨喜怒得道。
此话一出,萧清绝的心瞬间就凉了。
“太君后,我……”
“你可知,江国意图与我们议和,派来的使者正是他们皇室最受宠的皇子?!”
“这,清绝不知……”萧清绝抖着嘴唇喃道。
“哼,寰儿为你力排众议,非要立你为后,引起许多朝臣的不满。你知道该怎么做?”
肖璨语气愈加冷漠,威严十足的斜扫了目光过来,一瞬不瞬的盯在萧清绝身上,只把他看的身体都僵硬了,这才住了口,这才抬了抬下巴,示意碧螺。
碧螺连忙上前,手上托着一个精致的盘子。盘子上,则是一个碧绿色的葫芦瓶。
“这是父后给你的见面礼。”他眼神里悠悠的划过一起冷光,意有所指的道。
“父后……”萧清绝哽着喉咙退后两步。
“这可是碧螺花了不少心思研制的。你放意心,用起来无知无觉,寰儿过,你怕疼…”
萧清绝眼看着那女官越走越近,惶惶然跪下了,恳求道:“求太君后给清绝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必解释,你乖乖听话,本宫准你死后葬入皇陵。你若不想要本宫赐你的东西,要么滚的远远的,要么,就让寰儿失去我这个父后……”肖璨斩钉截铁的道。
萧清绝愣住了,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不出话来,就这样看着那瓷瓶递到了他的眼前。
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取过了瓶子,拆了瓶塞,霎那间就有味道从瓶口冉冉升起,钻进了萧清绝的鼻子里。捏着瓶身的手陡然收紧了,萧清绝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肖璨,抖着手指突然仰头而尽。
清凉的液体从喉咙里划过,他轻轻阖了眼,喃道:“希望太君后能遵守约定,让我……”
轻轻的尾音消失了,萧清绝的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他表情不见丝毫痛苦,如同睡着了一般。
肖璨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示意一旁的碧螺。
“主子放心,已经睡着了。”
“他这也太听话了。”肖璨皱着眉头,微微有些不悦。
“想要试探他的也是您,怎的达成目的,您倒不开心了。要我,以后您还是别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了。您看您现在,哪里还有太君后该有的端庄稳重。”碧螺上前几步扶着他,苦口婆心的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老?”肖璨微怒,甩开了她殷勤递过来的手。
“自然不是。”碧螺连忙否认,讨好的道:“您看,这人怎么办。不如先带回偏殿?”
“把寰儿找回来,让她抱走。这孩子,好倒是好的,就是太傻,实心眼。你这么个软和性子,入主后位,不得人人欺负上一脚。唉。”
“您若是怕他被欺负了去,以后进了这宫里,多多看顾就是。”
肖璨的视线仍放在萧清绝清丽的脸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上这道白痕,能去吗?”
碧螺上前一步,侧头端详了片刻,点了点头。
肖璨这才斯里慢条的伸出手来,扶着她的手臂,矜贵优雅的道:“回吧。该午休了。”
……
赵云寰坐在马车里,右臂环着趴在她腿上睡得正沉的人,另一只手则捏着一个碧绿色的瓷瓶,转着瓶身端详。
突然,她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赵云寰嘴角勾起,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哄道:“醒了?”
萧清绝迷茫的看着她,良久,才回了神,扯着她的衣领倾起身子,嘴唇贴上了赵云寰红润的唇。
赵云寰目光逐渐变得幽深,按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主动送上来的吻。一开始只是在边缘处不停的摸索,待萧清绝的眼神开始迷离之后,微微启唇,瞬间被人逮住机会,长驱直入。
“唔……”
“怎么这么乖……”赵云寰看着呼吸不稳,眼尾沾了桃红的人,忍不住戏谑,“刚才做了ch梦?”
萧清绝没有理会她的调笑,而是将脑袋紧紧的贴在她的胸前,语气低落:“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父后欺负你了。”赵云寰低头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没……”
“父后见谢辞的时候,摆了万两黄金给他,让他离开九儿。怎么到你这里,我连个铜板都没见着。他又出什么歪主意了?”
萧清绝听完眼睛瞪的大大的,颇为震惊。
“父后自从母皇离世,反而放松了许多,心性也年轻了不少。再加上他身边有人叫碧螺的女官,时不时的给他讲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本,弄得现在我也看不懂他。不过他对你,定然是喜欢的。”赵云寰将她手里的瓷瓶递到萧清绝面前:“给,他送你的。”
又……来?
萧清绝自觉如今已经没法面对这同色的瓷瓶了,踌躇着不敢接。
“这可是碧螺特意为你调制的。”
萧清绝内心毫无波动的听着赵云寰重复太君后曾经过的话,“无色无味,用起来也不会疼……”
“来,你试试……”着挣开了瓶口。
萧清绝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阖了眼睛,微微张开了口。
下一刻,微凉的触感贴到了他的侧脸,赵云寰的指腹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描摹,直到发热发烫。萧清绝的耳尖也跟着发起抖来,原本张开的红唇倏地闭紧了。
“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赵云寰乐不可支的道。
“我没有……”萧清绝难得的窘迫,其实他以为那是喝的,毕竟连味道都差不多。
“那……那是什么……”
“都了是碧螺特意给你调制的了。去疤痕的药膏。”
“那个叫碧螺的……”萧清绝迟疑道:“她看着有些奇怪。”
“嗯?”赵云寰的动作停了,关系到肖璨,她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怎么了?”
萧清绝斟酌的道:“她的面相,不像现世之人……”
“异世之人?”
“对,但我相术不是十分精通,所以也……也不太确定。”萧清绝努力回想着那人的言行举止,但毕竟只了一个照面,寥寥数眼,因而只能摇了摇头。
“这碧螺确实蹊跷。”赵云寰沉思起来:“听父后提起过,她曾生活一场大病,性情大变。但是,对父后却比从前更加尽心尽力了,只是一直想出宫生活。父后舍不得她,没有同意。父后对她……很是依赖。”
想起肖璨提起这个女官时不同以往的表情,赵云寰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还是要找人好好查一查她。这药,还是先不要用,找人看了看再。”
还是要找个精通医术的自己人察看一番,到医术,赵云话倒想起来一个人。温折玉的父亲,也就是她亲叔叔的妻主,听医术就颇为高超。
而且从他来到京城,赵云寰还一直没有机会见他。按理她是晚辈,也该去拜访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