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舒舒看向南渊, 他耳朵有点红，皮肤下的血管经脉有力搏动，仿佛所有的能量都想冲破皮肤屏障。

    一定很疼吧。

    陶舒舒心疼了下, “我守着你。”

    南渊每一根动脉都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能量在这一刻像入侵身体的异端，带着炽热的疼痛, 听到陶舒舒的声音, 他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好。”

    该怎么应对进化, 南渊很早就和陶舒舒商量过。

    南渊镇定地走到椅子旁, 这是他第三次进化，前两次都意识模糊，这一次, 南渊要掌握住进化的感觉。不只是为了以后, 也为了基地里，其他很可能迎来进化的异能者。

    他拿出一本本子，“舒舒，麻烦你记录我的情况。”

    “好。”

    陶舒舒担忧地看向南渊, 明明手指上都是青筋, 手都在抽搐，他却咬着牙没有喊痛, 甚至还安慰地冲她笑。

    她本来是不赞同南渊拉长进化过程的。她给他买了很多生命药剂，他有了进化里最大的金手指, 但为了让其他异能者有参考, 他没有选择一股脑地怼生命药剂。

    想摸一摸南渊的脑袋, 又怕扰他的进化, 陶舒舒收回手, 迅速又购买了一些生命药剂, 她安慰自己，慢慢地进化，南渊对异能的掌控力会加强，也不是全无好处。

    接着，陶舒舒给手机充上电，这才静静地观察起南渊来。

    南渊没有大的动作，他闭着眼，控制着能量的走向，只有在骨骼疼痛到极点时，他才会饮用一瓶生命药剂。

    陶舒舒提着一口气，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她总忍不住看几点了，但每次看都只过去了一会儿。

    南渊手上绷出可怖的青筋，他常常要紧咬着牙才能扼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闷哼。

    疼痛不那么剧烈的时候，他会微张开嘴，深呼吸几下，然后朝前方咧咧嘴角。

    陶舒舒知道，他是在让她不要担心。

    但他明明那么痛，痛到冷汗浸湿了衣服，痛到眉头皱出川字。

    陶舒舒心疼，却又不能插手，进化时的疼痛，只能由南渊自己挺过去。

    他手边摆满了生命药剂，陶舒舒忍不住就氪了很多。

    十几分钟后，南渊服用生命药剂的速度减缓了，他的状态变得平缓，甚至有余裕，朝陶舒舒认真地笑了一下。

    南渊明显感觉，挺过最开始能量乱窜的痛苦后，他对能量的掌控加强了，他可以控制它们强化的方向，也可以短暂地阻断能量在肢体内的流动。

    他还记得，上一次进化时，他不可避免地沦陷在母亲坠机时的噩梦中，但这一次，他在剧烈的疼痛嘈杂叫嚣放弃抵抗时，脑子里就会回想起舒舒的声音。

    她坚定的会陪着他。

    她欢快新奇地金毛又脱帽了。

    她笑着他很做得很好，话时她应该眉眼弯弯。

    还有，她知道他的过去，无意间泄露的哭腔……

    想到她，混沌的思绪忽然有了方向，要清醒，要找到她。

    在疼痛淹没理智的前一刻，他想着她的锚点，清醒过来。

    看到南渊微笑，陶舒舒略微放心了些。

    又等了十几分钟，李安雨已经试好衣服，南渊的进化还没结束。

    李安雨签完单，“走吧，舒舒。”

    陶舒舒抱着手机跟上去。

    李安雨顿时警铃大作，和闺蜜在一起都舍不得放下手机，舒舒这是被哪个妖精给迷住了？该不会是她的网友。

    “舒舒，你……”李安雨凑过去，“哎，不是聊天……”

    陶舒舒被李安雨牵着往前走，“是我在玩的游戏。”

    李安雨顿时放心，不是那个网友就行，但那个游戏人物，她为什么觉得有点眼熟。

    陶舒舒收起手机，反拉上李安雨迅速闪进云端餐厅，“坐一会儿。”

    李安雨被拽着往前走，觉得眼熟的思绪很快散了。

    陶舒舒坐到座位上又开始看手机。

    李安雨对游戏不感冒，也不再纠结游戏人物的脸，她点开学校论坛刷起八卦来。

    陶舒舒飞快填补满消耗完了的生命药剂，想了想，又把南渊的水杯接满水，放在崽崽手边。

    怕崽崽进化完肚子饿，陶舒舒还到厨房，拿了南渊份例里的食物回来。

    南渊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的神色再次变得痛苦，迎来了进化的第二阶段。

    陶舒舒尽职尽责地，将观察到的情况都记录在本子上。怕文字不能自动被翻译给南渊，陶舒舒还画了简笔画配图。

    画完之后，陶舒舒又没事干了，她有些烦闷，但又不知道烦闷从何而来。

    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再找不到能为南渊崽崽做的事了，陶舒舒只好停下，继续专注地看起南渊来。

    看着看着，陶舒舒发现南渊耳尖上，有一颗殷红的痣。

    之前没发现崽崽耳朵上这么红呀。

    陶舒舒疑惑地想着，她眨了眨眼，这次发现，崽崽的皮肤也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崽崽本来就很白，就算在荒星上每天风吹日晒，站出去仍然是人群中最白的那个。

    现在，他的皮肤仿佛泛着一圈光晕，白到晃眼。

    就好像天使的光环。

    要不是他的表情太过痛苦，陶舒舒几乎都要看呆。

    陶舒舒拍了拍砰砰跳的心脏，暗道南渊正在生死关头，她却在胡思乱想，太不应该了。

    又过了一会儿，屏幕突然黑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陶舒舒下意识往餐厅里瞄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秦瑞的身影，她退到主界面，手机屏幕很亮。

    心突突跳了一下，陶舒舒再次点进游戏，界面还是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南渊的身影。

    南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陶舒舒焦急地想着。

    她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陶舒舒一瞬间更慌了，该不会进化时出现问题了吧。

    [系统！]陶舒舒呼叫。

    她戳着屏幕，如果唯一一个和她有联系的南渊出了问题，她是不是就接触不到他了。

    陶舒舒继续呼叫系统。

    在紧张地戳了好几下后，系统终于出现了，【通道错误。正在重试中。】

    陶舒舒不断点击屏幕。

    心里都是再也见不到南渊的恐惧。

    她意识到，不管南渊是游戏NPC，还是隔着时空维度的“网友”，她都没办法接受突然失去他这件事。

    -

    南渊察觉浑身的能量终于到了波动极点。

    所有融合过的，将要融合的能量，突然服帖起来。

    他终于掌握了它们，但是不够，他还需要更多能量。

    南渊无法自控，一瞬间，他吸走了整个空间里属于光的能量。

    过量的能量涌进体内。

    南渊竭力避免被能量同化，他咬着牙，去控制能量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又将光系能量放回去，眼前的世界慢慢亮了起来。

    还没松一口气，南渊就感觉脸被按住了。

    少女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却又有几分庆幸，“南渊！你没事，太好了。”

    “舒舒。”南渊微笑着，“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

    陶舒舒长舒了一口气，刚刚那两分钟，她不敢去想南渊进化时会出现什么问题，只能徒劳地点击屏幕，一遍遍听系统冷冰冰的“重试中”。

    幸好，南渊只是进化时能量波动过大，影响了系统在两个世界维度间的通讯。

    她两根手指搭在南渊肩膀上，没用太大的力，是一个人类之间的拥抱。

    陶舒舒拉着南渊，一股脑地问出问题，“身体哪里不舒服？刚刚太吓人了。”

    “抱歉。”南渊笑了笑，他顺从地抬起手，让陶舒舒检查。

    一只手臂在刚刚太过用力，现在有些脱力。

    “别动，好好坐着。”陶舒舒着，到游戏商城里买了些跌损伤的药，放轻了力道，给南渊涂抹。

    南渊盯着手腕，笑了一下。

    “舒舒。”

    “嗯？”看到对话框，陶舒舒去看南渊的脸，生怕又弄痛了他。

    忽然，南渊指尖炸出了几道绚烂彩虹。

    温柔的光线在他指尖，变换着形状。

    “唔？怎么做到的。”陶舒舒惊奇地问。

    她凑近了屏幕，去看南渊的指尖，他手里什么道具都没有，那一弯彩虹，就像长在他的手心。

    “对不起，让舒舒担心了。”南渊，“这是我的新异能，控制光。”

    “想送给你最好看的烟花。”南渊。

    陶舒舒眼前，一团团绚烂的光团围拢，散开，就像真正的烟花一样好看。

    陶舒舒笑了笑，“很好看。”

    忽然，她一顿，“不准再放烟花了。”

    南渊的手指仍在微微颤抖，每次消耗异能控制光线，他的脸色都会苍白一点。

    “好。”南渊乖乖地喝下一瓶生命药剂，没再强撑着使用异能。

    陶舒舒又给南渊找来一套衣服，但南渊受能量冲击挺大，抬手都费劲，只能呆会儿再换。

    南渊的门外，感觉到动静的幸存人类们，纷纷跑来查看。

    南渊咳了一声，“不用管他们。”

    他现在也的确没体力去开门，他也只想，先和舒舒一起，感受进化后的喜悦。

    陶舒舒摇了摇头，“总得让他们别担心吧。”刚刚以为再也见不到南渊的那一刻，她也担心到了极点。

    南渊于是应了一声。

    陶舒舒这才发现，南渊面前的墙上，还有一道彩虹。

    “南渊，你面前的彩虹……”

    南渊微笑，“那是水折射的光，我没动手。”

    陶舒舒看过去，发现透明水瓶正好折射了窗子照进来的一缕光线，这才不再担心。

    她面前，燕城的天空刚下过一场雨，雨后初晴，彩虹悬挂在蓝蓝的天空上。

    就好像，他将一抹彩虹，捧到了她的城市。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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